《喊·山》是部宅男爱上女神的童话
2016-09-01王诤
王诤
“我要讲的不是一个农村题材的写实故事,而是一个宅男韩冲爱上宅男女神红霞的纯爱故事。这话我有时候不好意思跟人说,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一个豌豆公主来到世间,被折磨被侮辱被损害又被爱情拯救的童话故事。”
《喊·山》的看片邀请卡便是电影海报:太行山,青山翠柏中,掩映着女演员郎月婷露出的半面脸孔,安详而苍白。一丝诡谲,又充满了文艺片的气息,一查果不其然,这是一部根据2006年鲁迅文学奖同名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然而,让人懵圈的是该片编剧、导演,他叫杨子。哪个杨子?不止一个同业在朋友圈里表达过类似的疑问,并且大家都不惮于以一种调笑的姿态揣摩他可能是谁,比如那位经常和影视圈娱乐新闻沾边的霸道总裁……
“我是百度里面排名倒数第二的杨子。”在导演工作室遇到本尊,寒暄中,他显然就世人对他身份的疑问早有预备。作为一名80后导演,杨子出生在黑土地东北,高中时便被母亲送到美国读书,大学里自由的空气和松弛的纲纪,让他常常得以翘课钻进影院。你知道美国影院套票可以一看一天吗?杨子说,“你别把我写得太文艺,哥最想拍的电影是中国版 《拯救大兵瑞恩》”。1997年,这片子在美国公映第一天第一场就把他看傻了:“有美国人魔障似的看了N遍《泰坦尼克》,但我看了好几遍《瑞恩》,在影院里。”奇观电影的视觉刺激,最终让拿到商科文凭的杨子毅然决然回到了北京电影学院,读研。
“哥本来想当演员的,当年在美国看了陈坤的《像雾像雨又像风》,自己有点飘,所以就投在了表演系崔新琴老师门下。”杨子说。其实现如今言谈间,他依旧在谦和与羞赧中流露出一丝对自己英俊容貌的沾沾自喜。电影学院读书那两年他喜欢看王家卫的电影,以致他的毕业论文写的是《即兴——试论王家卫电影的表演艺术》。为什么张曼玉因为《清洁》拿到戛纳影后要感谢王家卫(这不是王家卫拍的电影)?包括章子怡、金城武这些人一提到王家卫那个感恩戴德?“你知道这小子推翻了我们科班生所有的既定程式,就是一个导演拍电影他竟然没剧本?!而且,你看探班采访,包括问到巩俐了,在《2046》片场她也懵圈,哎,我这到底是拍什么呢?!”在杨子看来,这便是王家卫电影魔力所在,而电影的角色魅力则更值得探寻:“其实就是演员的自身魅力,能成为腕儿的演员都有自身独特的魅力,那是人群中极少数的华彩与独特。”论文开题报告就写了三万字,由演员的表演倒推,他们如何在王家卫麾下没有剧本也能演出如此的风采。终稿八万多字,杨子说本来他磨磨唧唧还想找家出版社出成书,导师拿手一点:赶紧滚蛋,你更适合去干导演!
于是,这个世界暂时少了一位男演员,却多了一名男导演。赶上新世纪中国电影市场勃兴收复失地,之于年轻导演而言,好的一面是入行门槛降低了,另一面则是你即使拍了好几部电影,没砸出声响,观众也不知道你算老几。杨子说自己就是如此,从2010年开始他拍过《宅男总动员》这样的爱情喜剧,也拍过《娜娜》这样“在人民大会堂做首映的主旋律”,甚至还有韩剧改编电影版的《对不起,我爱你》。之于自己,他也经历过地下室写剧本的煎熬,有过“出门身边不跟着助理就不自在”的虚妄,直到《喊·山》出现,他的脸上显出圣徒般的虔敬,“Its a gift of my Movie God!(我的电影之神赐福的礼物)”这句话,他说日后必将反复出现在采访他的文章里。
Q&A
Q=《北京青年》周刊A=杨子
Q:《喊·山》这部电影的缘起是同名小说,能回溯下你同这一文本的渊源吗?
A: 《喊·山》本身就是一部中短篇小说,短篇小说本身就像是一部电影的介绍梗概,好多电影需要的不过是原著小说的一种样式,一个信息,甚至一句话。2008年时我创造了这个剧本,当时的我刚离开校园,在业内的状态极像小说中的哑姑,也是个“失语者”。在学校时,谢飞老师就告诉过我,你一旦入行,每个人都想打磨你的棱角,但你要记住,你只要做自己!就是在这种心境下我看到了这篇小说,深感共鸣,三天写出剧本第一稿,原著小说三万来字,我的剧本四万字。那时我是nobody,纯粹是出于喜欢当作习作,没有市场压力,没有片方要求,也没有题材类型的限制……其实我现在都回不到那个状态了,当我2014年在文件夹里打开这个剧本的时候,看着彼时的文字,我由衷地觉得,哥真牛逼。
Q:作为编剧,你对原著小说最大的改变在哪里?
A:我提升了哑姑红霞的气质和空灵感,这个人物是小说的“眼”,最本质的是我需要观众对她的身世始终保持一种“意外”。她到底是谁?这份神秘感要保留到最后,甚至片子完了,你还得琢磨她,那这角色就成了。另外,我希望这个故事虽然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山村,但看过影片之后不会让人有很强年代感、农村感,我希望这个故事在任何场景年代都能存在。
Q:我们看完《喊·山》后似乎很难归纳它的类型,它肯定不是一部农村打拐题材电影,对吗?
A:虐童、家暴、拐卖?不,我的故事核心与此完全无关,我要讲的不是一个农村题材的写实故事,而是一个宅男韩冲爱上宅男女神红霞的纯爱故事。这部电影需要一种极简的意识形态定义这个故事,这话我有时候不好意思跟人说,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一个豌豆公主来到世间,被折磨被侮辱被损害又被爱情拯救的童话故事。韩冲本来是个农村里常见的二流子,也曾游戏人间,他跟“寡妇”琴花的纠葛,比如琴花要一只獾子,他就乐颠颠去炸山,说白了和现在网上脑残粉向网红送礼物是一样一样的。
Q:此次女主角郎月婷是一大惊艳,尽管电影还未公映,但在圈内很多朋友都在对她的表演风格出现了两极化的评论,而我想到了十多年前 《孔雀》 中的张静初。
A:在我的故事架构中,红霞是戏核,她立起来了,这戏就成了。但在这角色的演员择选上,我费尽了心思。对于普通大众而言,郎月婷不是一个大熟脸,不是一线红星,但我更在意她成为女演员的身份,一位出色的钢琴家:古典音乐对人性灵的淘洗是潜移默化的,另外它绝对提升人的智商与情商,因为钢琴家完全是在抽象中去感知美、表达美,如此他们的审美是非常高标的。郎月婷往那一站,她的肢体节奏感和内心的自信与一般女演员是不一样的。另一点,钢琴家有独奏会,郎乐婷有丰富的独奏经历,这让她有一种静谧又极富张力的气场,那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视若无物的自若,这正是我这部戏角色本身的特质。
Q:当选定她出演红霞后,你对她提了哪些要求或者说构想?
A:她看完剧本,决定出演后,我只撂了一句话,三字箴言,“不准备”。“作为演员最开始要和导演建立一种信任,我以全部尊严担保帮你塑造一次不同往昔的角色,提供一次不同以往的表演体验,因为只有导演脑子里才有‘Big Picture (全局),你一定要选择相信导演。”我当时就告诉她不要管这部戏了,等我造完型,她站在镜头前,机器开动后我再告诉她做什么。
Q:郎月婷此次出演哑姑,全片没有一句台词,要表达的情绪却如此细密细腻,你是怎么跟她说戏的?
A:就是要她归零,道家讲婴孩的赤子之心,我需要她在没有任何事实支撑下,成为角色本身。我拍戏时一直轻声细语同演员说话,我会在她表演的时候提醒他,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我需要她出现那“下意识的”一遍,那个感觉没有表演的痕迹,是最对的。
Q:这部作品完全不同于过往国产电影农村题材的观感,谈谈你的拍摄体验和团队吧?对于票房你有何期待?
A:《喊·山》不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但我情愿将它定义为我的处女作,之前的六部,更像学生作业,我现在才刚毕业(笑)。电影在太行山实景拍摄,好莱坞著名摄影师帕特里克·麦基亚是《喊·山》的摄影指导。作曲我请来了世界顶级音乐大师,曾为《蝴蝶》、《夜曲》等20多部经典影片配乐的尼古拉斯·艾瑞拉亲自操刀。美术则由曾担任过《暗战2》、《神话》、《色,戒》等影片的马来西亚美术指导江汉林担任。每一种类型片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我心里有数,这种偏文艺的小众题材,都是在很局限的空间里去寻找市场,可能会很遗憾。但我们始终相信空间还是有的,也希望得到尽可能多的观众。
Q:我认为你是不是应该让红霞喊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愿意在结局给观众这么一点慰藉?
A: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点,电影的结局其实我也埋了“扣儿”。至于你说红霞为什么不喊出声来,我想过,也写过很多条,但实在找不到一句不矫情媚俗的台词,所以我宁愿留下这点“瑕疵”也要将故事张力保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