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动物照见自己

胡艳丽

奥利弗跳楼了，它是一只狗。它用嘴巴撕咬窗台的铁丝网，弄出一个大洞，扎得自己满嘴是血，然后从15米的高度纵身跃下。这是发生在劳蕾尔·布赖特曼家真实的事儿。

奥利弗是一只“问题狗”，就像“问题小孩儿”一样，患有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发生自杀事件仿佛是它的宿命。

首先，要从它的基因说起。它是纯正的伯恩山犬，有着“高贵”的血统、健美的身材，但这个品种的狗具有先天的焦虑症基因。其次，这只狗在原来的主人家中经历了地位的落差巨变，它曾是主人家中的宠儿，伴随女主人的怀孕生子，一下成了被忽视者，尽管它以各种方式吸引主人的注意都未获成功，而后被辗转送人。

一只心灵受过创伤，又天生有焦虑倾向的狗，它没有办法独自待在家中，一旦主人离开，它就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开始哀嚎、撕咬东西、抓挠地板，甚至自伤。在一次一次的反复折腾中，终于酿成了最终的“空中飞狗”事件。

奥利弗事件极大地触动了它的主人劳蕾尔，她用三年的时间走访世界各地，遍访全世界知名的动物心理行为学家，寻访各种有心理障碍的动物和它们的饲养者。原来，如奥利弗般有自杀倾向的动物并非孤例。这世间还有自杀的鲸鱼、患有依恋障碍的大象、产后抑郁的黑猩猩，以及各种患有拔毛病的鸟儿和哺乳动物……

在这本劳蕾尔·布赖特曼所著的《动物也疯狂》中，满是忧伤的故事，那么多动物除了“先天”原因外，还因各种创伤而患上了多种精神疾病，而这幕后的推手大部分是人类，比如在临产期被逼继续干活的大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滚下山坡夭折，还有那些被以保护之名安置在动物园、水族馆，远离了种群的动物，它们患精神疾病的概率成倍增长，一些动物在主人的长期驯养下产生了浓烈的依恋情感，却又不得不面对分离……这些都是导致它们抑郁、自残，甚至是自杀的原因。

动物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无情，2012年，一群杰出的科学家跨学科共同发布了《剑桥宣言——关于意识》，提出动物的趋同进化令很多动物具备了体验情感的能力，它们也会喜悦、悲伤、生气、忧惧。

动物和人一样，会希冀母爱，受了委屈会伤心，长时间遭受不平等待遇情感会受伤，把它们强行从原来的生存环境迁移到新居，会有情感障碍，它们会记得彼此间的情谊，也会记仇、报复。当然，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大脑，没有大脑皮层，无法产生更为复杂的情感。但从另一方面说，动物拥有的感情更单纯也更真实，不会像人类那样复杂多变，抛却动物为生存而进行的捕食行为，它们比人类更接近天使，更接近神明，当然它们也比人类更脆弱，更易受伤害。

奥利弗的悲剧是很多宠物命运的缩影。它的悲剧映照了很多马戏团、动物园、水族馆动物的命运，那里的动物离开了原来的生存环境，仰人鼻息，很多都患有精神疾病。

但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海洋动物表演业已在全世界泛滥，奥巴瑞已然无能力将之关闭。如今人们不仅利用海豚表演谋利，还利用海豚为患有各种心理疾病的孩子治疗，只是这些被捕的海豚，它们的心理疾病该由谁来治疗呢？

书的最后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光明的尾巴，作者指出动物的心理疾病和人类一样，不仅可以识别、治疗，而且可以治愈。

动物是人类的一面镜子，理解动物更有助于理解我们自己，在救赎动物的同时，也是在进行自我救赎。我们应该对动物抱怀更多的善意，而不是过度“给予”和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