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春晓(五章)
2016-08-30谢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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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听春晓(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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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图
“二月春风似剪刀”。落剪的地方,惊起田垄犁沟二三觅食的早春白鹭。
剪开薄雾,露珠放大了小路脚印,赶集?踏青?回门?
风微,雨斜,问春归何处?
泥润,草茂,闻农事家事。
抬手间,一幅点点桃红剪影窗外。举眉处,晨光熹微雕琢了明暗有序的慈竹林。
踮起脚总也够不着的那一片片嫩绿,沿房前屋后的裁剪涌向原野、涌向远方。潮涌处幽谧恬静。
爬上树,总也看不够的阵阵人声鼎沸,柳条微倾,前仰后合,蜿蜒长街回荡。转角处歌声阳光。
反手一剪,藏梦初醒。回看初识旅途,春风得得一路。顺势一剪,探戈回环。横看成林侧看成峰,邀一片蓊郁留住记忆。剪掉浮世春寒料峭,剪掉瞬间春华不适,剪一幅务实的早春图留在心头。
柳絮飞
你不仅仅是柳树的种子,你也是春天的絮语。
乘风而起,铺天盖地。侵略?占领?
这无声的絮絮叨叨向谁述说, 这轻飘飘的生命相许与谁?纵以千军万马之势排兵布阵,谁又能说清楚博弈的下一刻输赢是谁。
轻盈盈似梦,窃窃私语似魂,我耳畔的发梢上留住了你,一枚,两枚。我真要和你对话,你却始终无语。
你要把情话说与春风,你要把爱情赠与小溪,你要把一世缠绵悱恻留给大地。
我能否把宏大的理想浓缩成精锐的一丁点,把一世英名的情商羽化成能飞的绒毛,像你一样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乃至生死相隔的阴间,阳界,来世,今生。
然。我拍掉身上的柳絮,吹掉手臂上的柳絮,掸掉头顶上的柳絮……它们没有停下,依然飞!依然飞!
菜花黄
黄就黄透吧,把本来就不尽然的山冈,不尽然的原野用一种颜色遮盖起来。在短暂的时空里,用近乎荒唐的逻辑编造一个最大的谎言:这里是天堂。天下太平富足,要不然哪来黄金铺地?
金黄!金黄!在人间?在天堂?
馥郁!馥郁!在花园?在梦乡?
菜花漫过平原,漫过山地,漫过早春,漫过我们已不能承受的陶醉。
蜜蜂密匝匝在菜花里涌动,试图用暴动摧毁花季带给蜂巢的重压。
伞影飘处,笑语惊鸿。惊一路人头攒动,惊一片花飞香溢。
田埂小路,游人如织。田角处,小姑娘一双小手正埋葬金黄花瓣。我想起了黛玉葬花。黛玉葬下的是她哭哭啼啼悲凉人生的缩影,而小姑娘葬下的却是她天真烂漫的一段童趣。
十字路口,东西南北,满眼菜花黄。
鸽子花
你从远古的洪荒岁月里飞来,却不见你沾染一尘蒙昧。
在一轮新月睡醒的山湾里静静地开放,你把一群踏着音韵狂放不羁的诗人看得发呆;你把一阵“咔嚓”作响的相机手机撩得发狂;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活化石的你——珙桐。
那一排排悬垂飘逸、振翅欲飞的灵物,是要把上季冰川物化的灵魂,带给已显病态的地球么?劝诫并不需要隆重的仪式,只需要看见你静静地花开。
我真想在你化石一样的胴体上,悄悄地留下一个吻痕。用我的唇对着千万年前那个时空的唇,去感受一下历史长河真正的距离。
你洁白如玉的那双翅膀, 多像我抬手欲作飞翔的那对臂膀。你穿越了时空,穿越了毁灭,穿越了生命的不可能。而我只能在恒定生命的原点上,悲情地做着飞向未来的梦。
杜 鹃
你就这样静静地开在我窗外。
我多想你啼血哀怨地来到我梦里:让我聆听你千廻百转叫醒四月天的真谛;让我静听你点点血红遍布山冈的脚音;让我义无反顾地追随你去到山野用生命布道、用鲜血祭祀。
一只杜鹃。一枝杜鹃。
那在午夜把我从梦乡唤醒的声声啼鸣,就是一次次盛开么。你想把凄美的鸣叫拔节伸进我梦里,而我想在你的盛开里找到一次久违的快慰。
那近乎于疯狂的盛开,山野被宣誓得无地自容。漫山遍野的花期吟诵,不正是你情到深处的孜孜追求么?
那浓淡相宜的色彩;那恣意开放的野性;那随性而生的从容;不正是你人生格言的真实写照么?
沿着我梦里走出的那条山弯小路,你一路啼鸣一路花开。
谢家发,出生于四川都江堰。一九八零年代中期由于创业中断了文学创作,三十年后再次提笔抒写情怀。有诗歌、散文发表于《星星》《绿风》《散文诗世界》《青年作家》《四川文学》《北方文学》等杂志。现为都江堰市摩尔电气有限公司副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