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在无趣中搜寻有趣
2016-08-23简洁
简洁
【段子手居然这么有文化】
早在2012年以前,马伯庸的名气就因微博呈爆炸式增长,他的段子以机智、冷幽默和高质量而闻名,打开了段子手的一个新境界:段子手居然这么有文化,以至于看个段子都要带智商。
看马伯庸的段子,常常让人感到没文化就找不到笑点。比如他坚持了一年的花式吐槽上班的不情愿:
人们在描述一段工作时期时,最常用的计量单位是“周”,比如“一周”“两周”“本周”“下周”等。为什么要用周而不是用商、秦、汉、唐、明、清呢?因为周朝存在时间差不多是八百年,一周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么长。
周一一大早,诸葛亮多赖了三分钟才下床,迷迷糊糊来到丞相府,揉揉惺忪睡眼,发现脑子是木的。他铺开白纸,愣了半个时辰,才不情愿地缓缓写下“出师表”三字,继而又写道:“今天,下三分,一周疲弊……”
他的知识点,贯古通今,博集中外,特别是历史知识的运用令人感叹,以一种近乎游戏的态度写作,却与历史和现实扣得严丝合缝。马伯庸被称为文字鬼才,善挠文青之痒处。而对于马伯庸迟迟没有走上网红致富的道路,他的读者曾半开玩笑地说:因为他过于沉溺在文中炫耀自己的学识,忽视读者的阅读感受,所以他上不了作家富豪榜,真是一万个活该。
事实上,对于把自己定义成作家,马伯庸—直保持着审慎的距离。
直到2013年,已经出了17本书的他,在接受采访时还这样说:“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作家,准确地说,我甚至还不算是一个写手。我被大家知道不是因为我的小说——在这方面我只能算三流——而是我的恶搞。我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写了些让人看了觉得荒诞的东西。如果非要说我是什么人,那么就说‘业余文学爱好者吧。”
本职则是他的工作。他对自己工作的施耐德电器公司相当有感情,这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唯一一份工作,一待就是10年。
他说在这家不是狼性文化的企业里,他待得很舒服。提起工作的事,马伯庸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上班族,每天没完没了地做PPT,制作让人头痛的标书,甚至还总结出不少实用的职场经验。比如 “一个人在职场能走多远,投一次标,就摸得差不多了”。
相比文字上天马行空的恣意和抖机灵,马伯庸在工作上最看重的品质则朴实得多——勤快和细心。
“特别是进入职场的头几年,你的能力也罢,经验也罢,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你经验跟不上,大部分人是要在慢慢磨炼中,逐渐发现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儿。其他这种能力天分都是老天爷给定的,但勤快细心这种东西属于自己能做到的,这个在你迈入职场头几年会给你加分加得特别多。”
【从无趣中寻出有趣来】
某种意义上,马伯庸其实是个保守的人,但他保守的生活过得非常有趣。很大程度上,这也归功于他的勤奋。
这点首先体现在他从不让脑子闲着,就算在上下班拥挤的地铁里,他也做着自己的思维训练。“不能让脑子无聊的话,就给它想出很多命题,比如如果地铁变成龙的话会怎么样,我经常会设定一些很荒谬的前提,然后慢慢推演,时间长了就养成了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可以追溯到马伯庸少年时从内蒙古到上海的3次转学经历,因为频繁的转学,“跟班上同学的感情没这么好,一下课他们就在一起玩,我只能自娱自乐,所以就自己看书,想想好玩的东西”。
也许正因如此,马伯庸特别善于从无趣中寻出有趣来。之前他看到施耐德电气的官方历史,觉得太枯燥了,于是挽起袖子查了一番资料,从拿破仑三世到李鸿章、邓小平,从一战二战到改革开放,把公司发展史掺着各种八卦重新写了一遍。后来招聘的同事给他说,来应聘的大学生,说话都和他一个样,全是看了他这篇文章之后来应聘的。
马伯庸的脑洞之大,常让人拍手叫绝。有人评论,有些人的脑洞就只是脑洞,他的脑洞则最后能化成生产力。
很多人想问马伯庸,在工作那么忙的情况下,如何写出那么多作品,掌握那么多缜密的史实。他说:“很简单,对我来说,写作其实是娱乐。”
他回忆起那些工作与写作掺杂的点点滴滴:在重庆当销售时,不去解放碑打量美女,却傻乎乎地趴在办公室里写《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写《笔冢随录》的时候,正在亦庄的工厂里枯坐,身边是乏味无比的技术手册,远处是热火朝天的生产线;公司搬到望京之后,他曾经得到过一个位置绝佳的工位,任何人路过时,都看不到他在干吗,于是猫在那里敲完了两本书——当然,他保证是工作之余。
但马伯庸其实也有拖延症,特别怕催稿。
他之前一直工作,其实也是因为不想把写作保持在兴趣而非工作的状态。但这一年,马伯庸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正视成为职业作家这件事。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35岁之后,马伯庸的人生目标有了些许不同。2015年,他被检查出疑似肺癌,虚惊一场。可他说这和辞职没关系。在等待确诊结果的最惶然的时间里,他选择做的事是:重走了一遍诸葛亮的北伐路,顺便把拖欠的稿子噼里啪啦地赶了一部分。
辞职的前两天,他看到一条新闻,休·杰克曼在《金刚狼3》后将拒绝再演金刚狼。问及原因,休·杰克曼说:“我已经快50岁了,也想尝尝甜食的味道。”为了保持金刚狼的身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有着严格的健身和饮食计划。
马伯庸说他的理由也差不多:“我已经35岁了,也想尝试一下自由散漫的生活。”
就算辞职之后,马伯庸现在也不在家里写东西,“家里没有书房,也没有给我一个写作的空间,我都是出去找咖啡厅写,就想保持一个上班的状态。当我出门我去上班了,当我踏进家,工作全丢一边,踏踏实实地休息或玩”。他认为他现在最好、最有趣的作品,是他的儿子马小烦。
在这个网红就是生产力的时代,马伯庸并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去创业,或是搞出个什么互联网思维的玩意儿。他说:“我这个人身体太懒,脑子太笨,光是管好自己就得付出全部精力。”10年的职场生涯,他得出的最大的启示是:不要去碰自己能力极限以外的东西。
这一年下来,马伯庸更忙了。导演高希希将要拍他的小说《风起陇西》,加上已经在拍的《古董局中局》和已卖出动画版权的《龙与地下铁》,马伯庸的作品俨然成了影视圈热门。
但马伯庸并没有想要涉足更多的领域,他坚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你要认识自己不能干什么。我觉得这个比认识自己能干什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