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景

程亦凡

那道风景，横亘在无法泅渡的时光里。此岸是过往，彼岸为未知。试图跨越，离开无法遏制的沉湎。

——题记

外祖母走了，却留下了一个小院，和一院的风景。

循着离开的路，又一次回来。犹记得离别的那天，有一弯弦月，我曾告诉它：“我会再来。”这一转身，一条路就走了八年。

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个人——父亲。

小院门口，有一脉被我唤作“柳暮”的流水。今夜，一轮满月，是否想要填补当年的残缺。月上柳梢头，却没有人与我相约黄昏后。闭上眼睛，风穿透耳膜带来空洞的声响，蓦然，夹杂着一个声音：

“吃点东西吧。”

“不用。”不必看，肯定是父亲，曾经一度常年在外为家奔波的父亲。

脚边的草，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坐了下来，我下意识地向树根边靠了靠，却听见瓷器碰撞的声响，岁月的幽香自声响里弥漫开来——是米酒。

睁开眼，是另一个父亲。

一个清流边静思的翩翩公子，一双明澈眸子了然一切，看透世情般不动声色，一壶清酒过后，微醺的脸却映出怅然，这，便是那时的父亲。

“喝一点吧，米酒没事的。”

“好。”

清冽，清甜，却早已不复当年外祖母那些精致雕琢的春夜。空气里似乎有某些不一样的物质，月光透过空气到达我这里的时候，描摹的尽是与她相守的图景。

“干吗要回来呢？”父亲一壶酒已下肚，微微地醉了。他说着话，慢慢朝我靠过来，我也朝角落里缩了缩，我不想回答，却不可遏止地发觉，心外有什么极高大的城墙开始瓦解，散落一地破碎的瓦片、砖块和沙砾。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父亲低下头，那一瞬，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月光却在他苦涩的上扬嘴角边折射回去。月光里，我见到他低顺的眸，不知眼底是否有些许湿意，又是否足以承载一池的月光。

蓦然，所有的场景在脑海里碰撞：一次次推开想安慰我的他，不尝一口他费心熬好的鸡汤，在他担心的时候一语不发……

因外祖母的离去，我是不是放弃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东西？他们因我的沉湎平添许多忧愁，我是不是早该逃离这个因为思念而围成的生活围墙？

父亲的眼睛微眯着，我坐过去，揽过他的头在肩上：“歇一会儿吧。”他没做声，是睡了吧。没关系，自今天开始，逃离沉湎，重生新的自己。

月光在父亲的脸上打出安然微笑的神色，我悄悄跨越那道风景，此时才了悟：彼岸是个有你们的地方，无论是谁，都在用力地爱着我，此时，时光安详静好。

‖江苏省如皋县初级中学‖指导教师：夏年凤

你在桥上看风景，其实你也是别人的一道风景。这句话很像文中作者和父亲在生活中的关系。作者原本只看得到外祖母留下的风景，即便早已物是人非，也情愿沉湎其中，却不曾知道，自己是父亲眼里的一道风景，沉默的父亲为了这份美景而扛起生活的重担，默默地播撒着父爱。文章中，作者多处运用语言描写，层层推进情节，作者最终在与父亲的沟通中读懂了父爱的脉脉深情，重获亲情的力量。其实，风景就在身边，只是我们不曾觉察而已。用心感受生活，用心聆听爱的细语，这也是成长的一课。

【适用文题】风景就在身边；我读懂了那道风景；最美的风景……（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