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精尖P2P的运作逻辑

韩璐

近期，P2P行业龙头——Lending Club爆出违规出售贷款丑闻，其联合创始人Renaud Laplanche及其他三名公司高管为此宣布离职，随后179名员工被裁。而在中国，泛亚、e租宝、快鹿、中晋这些打着P2P名号的平台又相继东窗事发。

一时间，曾于金字塔顶端的P2P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迅速跌落神坛。

风谲云诡的背后，这个行业何去何从？《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以下简称21CBR）记者专访开鑫贷总经理周治翰。开鑫贷平台成立于2012年末，是国家开发银行和江苏省政府共同发起设立的互联网金融服务平台，累计成交额超过200亿，投资人回报6.7亿元。

走过三年，面对如今的局面，相比外界的震惊，周治翰显得更为淡然，他坦言，这个需要将传统金融与互联网结合的产业从来都不是低门槛的生意，“赚不了快钱，也赚得不容易。”背后的商业逻辑、风控模型、监管框架的搭建，都还来日方长。

21CBR：因互联网的去中间化，P2P一直被认为是可降低交易成本的商业模式，但在实际市场运营过程中，成本优势并无想象中明显，有些成本反而更为高昂，以此看来，以互联网作为低成本信息中介的方式是否具有可持续性？

周治翰：我认为信息中介这种方式，一定是可行的。在我们的经济体中，上交所、深交所可被定义为最大的纯信息中介，他们承接的是有一定规模的大型企业、上市公司。

但当承接对象下沉，例如P2P领域涉及的个人消费贷、车贷、房贷、供应链金融业务等这些非大型企业的金融服务时，这种模式是否仍适用？

事实上，从金融服务的技术含量和难度来看，金字塔尖的应是属于大企业的综合性服务，它要融合多元化的金融产品，完成“投、贷、债、租、证”一系列产品匹配，甚至涉及复杂的衍生品和外汇业务。这些更需要信用介入的业务领域，传统金融机构占比相对较重。

对于其他需要被公开，且通过对接信息中介，能够使信息对称化的情形，此前或由于信息技术不发达，导致披露的范围和企业规模有局限。但互联网天生优势就是解决信息不对称，在此基础上，直接融资的方式就有可能下沉到中小企业或者是小微企业。

这种金融运作路径，如果说最上端是上市公司，最下端是个人借贷，那么应该有一个自上而下的演进过程。可是现实中，很多互联网金融却相反——从个人消费切入，那这个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问题。

就开鑫贷而言，就是自上向下开展业务。国开行本身是服务大企业的，再用开鑫贷的平台做一些中小企业的项目，这种情况下反而更容易去实现纯信息中介的角色构建，互联网金融的成本优势得以体现，交易中介费用相对于融资金额来说相当低廉。对一些小微企业，开鑫贷仅仅赚取其中1%不到的服务费。

21CBR：自2015年开始，开鑫贷服务对象开始多元化，有一部分比例开始向国有和大型企业的供应链金融倾斜，这样的业务调整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周治翰：金融机构本身会有不同的行业周期，我们也会据此有不同的选择。起初小贷业务会多一些，但当下小贷风险暴露增加，现在就会更多侧重供应链业务。龙头企业的供应链业务风险情况相对较小。但资产的定价和风险是相匹配的，毕竟这类低风险的资产收益率相对也较低，我们也会把服务费进一步压低。

供应链业务中，我们可以根据企业的资金支付结算，清楚了解不同规模交易商的信息，在了解资金链条的基础上，既可扶持中小微企业，风险又相对可控。

虽然小贷业务余额不断降低，但我们在后台还是做了大量工作来化解风险，将小贷公司经营风险，通过与各级金融办充分沟通，由我们的合作担保机构进行化解，不传导至投资人。譬如，当小贷公司发生流动性问题的时候，需要与其股东沟通提供支持；小贷公司客户出现经营风险的时候，小贷公司要去协调进行代偿。

当然，经济平稳后中小微企业依旧是主力，小贷业务会再次回归到增速通道。

21CBR：纯信息中介并不是一个能够赚快钱、赚大钱的角色，截至目前，开鑫贷的累计放款约200亿左右，如果按照目前的费率计算，收入大概不到2个亿，那么这样的收入规模是否足够支撑公司的运营？长期来看，开鑫贷的收入曲线会是怎样的？

周治翰：关于第一个问题，如果有的放矢，肯定足以支撑公司运营。我们可见的失败案例中，大部分都是在市场推广中大量烧钱，后续盈利模式不具可持续性，风控能力不足导致不良率高企，收入无法支撑。风险管理的成本是很多机构一开始忽视的。

至于开鑫贷未来的盈利成长，应该会体现在规模效应上。从公司运营来说，200人左右已经足够，现有的系统也至少可以支撑余额200亿的贷款规模。目前，基本投入已经完成，现阶段就是在增量。事实上，对我们来说，是一定要有规模，毕竟这个领域风口已过，接下来可能还会发生更多并购和合并。

21CBR：现在有不少P2P的机构开设线下门店，作为资产端获取的方式之一，对此您怎么看待？开鑫贷未来是否会尝试线下门店的开设？

周治翰： 如果线下的实体店，是作为风控或者反欺诈的手段，那么是有意义的。比如说房产证等权益证明，仅凭照片很难判断真伪，就需要线下辅助。一些抵质押手续也需要通过线下办理。在内部管理规范的前提下，这样的方式是可行的。但如果是以线下方式来获客，作为理财产品销售的渠道，又没有协同优势，成本会相当高。金融领域的成本并不是简单的物理性成本，还包括业务人员的筛选和培训。未来，开鑫贷的运营模式应该还是以线上为主。

21CBR：开鑫贷从2012 年12 月底成立，迄今已发展3 年半，行业跌宕起伏，当下最大的感受和心得是什么？

周治翰：最大的感受就是做互联网金融，对于传统金融机构出身的人来说，需要更懂互联网，对于互联网出身的人来说，还必须得更懂金融，它是技术加金融的复合体，不能顾此失彼。相对而言，传统金融机构背景的人会过于强调风控，而忽视方便快捷，那么互联网金融的优势就无法体现。相反，如果运用数据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的话，成本降不下来，还不如恢复传统金融机构业务。因此，在我看来，互联网金融是一个对从业者素质要求非常高的行业，应该是个高精尖的领域，不能太理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