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魂（二十九、三十）

陈祉伊

上集回顾：原来，冰原隐者就是雪狼的父亲，他愿意将他守护的图腾拱手相送……而我和雪狼，也就是噬魂者和守护者之间的情谊也得到了考验和见证……

交易

雪狼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此刻，太阳已经高悬在天边了，冲着大地挥洒下金灿灿的光芒。世界明亮得让人感觉仿佛不曾有过黑暗的降临。那种毫无遮拦的、最原始的金色，为万物都披上了一件神圣的羽衣。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雪狼的父亲看了看天边灿烂的亮金色，揉了揉我的脑袋，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雪狼身体上的银光便以一种粗犷的形式涌出了体内，远观那些银光出现时，雪狼的身体仿佛变得支离破碎。那些看似疯狂的银光，在雪狼的控制下，慢慢被压缩在一起，并在雪狼的身后聚成了一对银光耀眼的羽翼。银色的光芒辉映着太阳金色的光芒，两者的亮度都足以让人的眼睛暂时失明。此时两种光正交织在一起，互相缠绵，形成了一缕动人心弦的光芒，让人抛下了所有的畏惧，不受控制地去欣赏它。

凝聚出来的羽翼很快附着在他的身上，添上双翼的雪狼显得更加威风凛凛。在风中，他那翅膀上的羽毛微微颤抖着，如微波般温柔地起伏。

我光顾着看空中交织的亮色光辉，却没有注意到，老者早已经整装待发，背后虚幻缥缈如寒气般的双翼在空中若有若无地扑扇着。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等待我做出反应。

我愣了一下，也使出青红骨翼第三形态——青莲出水。那对骨翼高兴地扇了扇，竖起了尖利的骨架，遥指空中，仿佛对即将开始的飞翔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喽！”老者微微一笑，轻振双翼，身形快速地冲入了空中，我生怕跟不上强者的脚步，毫不犹豫地一蹬地面，勉勉强强地跟上了老者的步伐。身后的雪狼也快速升入空中，却并没有马上超过我，始终在我身后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看来，雪狼和老者以这种队形在保护我。

飞了一段时间，我们逐渐进入了雪原，迎面吹来的风里开始夹杂着冰雪。地面上也变得银装素裹，除了白色，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色彩了。三个人影在空中飞着，排成一条直线，像迁徙的大雁。

“还要走多久？”我从心里对着雪狼发问。

“我不知道。”雪狼的声音带着疲倦传来。

我只好低头俯视着大地，百无聊赖地将青红双色焰调到眼前，看着它猛烈地将吹拂而来的风雪残暴地吞噬，令其软绵绵地融化。

又经过了一段没有任何变化的飞行，我开始对所有的景色和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厌倦。不是说路上危机四伏吗，怎么如此平静？我在指尖撩动着已经凝聚成小蛇形状的青红双色焰，看着它在我的手指间缠绕，最后又蓬松起来。

就在我即将睡着之时，前面的老者用力地扇出一道长而有力的寒气，撞击在我的青红骨翼上，一阵无法抵抗的力量将我往后推送，一直推送到了雪狼的怀里。

“怎么了？”雪狼大喊道。

“前面好像有人，但是看不清，风雪太大了。等他们走近了，我再发出报告。雪狼，看好列卡，这几个人似乎并不一般。”从前方传来老者遥远并且空洞的声音。

我紧张极了，身体瑟瑟发抖，从未感觉到的寒冷也开始一寸一寸地侵蚀我的肌肤。我和雪狼哆哆嗦嗦地扇动着翅膀停在原地。这段时间的等待是无比难熬的，我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冷？我找不到一丝温暖？我好想睡觉，好困，好累，我仿佛看到了氏族温暖的篝火和我的小床，我好冷……

我手握着不停伸缩的青红双色焰，还是觉得寒冷已经吞噬了我的灵魂。雪狼的双手用力地搂着我，但除了这个，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雪狼，你在吗？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雪狼……”我模模糊糊地吐出两个字，随即陷入了沉睡，这次的沉睡才叫真正的沉睡，我感受不到任何外来的干扰，就那样没有一切知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道灿烂的火光划过眼前，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温暖。火？我挣扎着苏醒过来，看到青红骨翼正微微地扇动着，将我包裹起来，并且散发着它的所有热量。我睁大眼睛，看到老者也站在我的身边，满脸的忧虑。

“雪狼，带着列卡跟我来，他们要找列卡。”老者低头说道，语气冰冷得像万年未化的积雪。

雪狼点了点头，抱着我，风一样地穿透了层层雪花。很快，我便用脚尖轻点虚空，站立在了老者旁边。

我从雪狼怀里挣脱出来，扇动着骨翼，注视着面前这些一点都不陌生的人。那苍白的面孔，绿莹莹的兽眼，凌乱的头发，消瘦的身躯，都毫不遮掩地暴露着他们令人憎恶的身份——复仇者。

“复仇者？”我用力喊出声来。

“列卡，是我们。”施瓦辛格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弄虚作假。

“你们的力量恢复了？”我一时间忘记了寒冷，不解和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我顾不上害怕，厉声问道。

“我们的力量大部分已经恢复了，只有少部分还被封印在体内那个该死的狼魂里。哼，想当年，我施瓦辛格率领复仇者，虽然也曾被一些氏族的守护者用他们的氏族之魂封印过能量，但不过旬日，那魂必然会在我们体内强大力量的压迫下，灰飞烟灭。像你们的狼族之魂如此顽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施瓦辛格抖一抖袍子上的雪花，恨恨地说道。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我继续逼问。

“哈哈哈，急什么？你会知道的。”施瓦辛格的眼睛斜视过来，盯着老者，继续说，“就是在这位老者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已经拿到了你需要的最后那块图腾。现在，图腾就在我身边的萨斯手里。别着急，孩子，想拿回图腾？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图腾就还给你。但如果你不答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将图腾……摧毁！”施瓦辛格一边说，一边招呼身旁全身裹在黑袍里的复仇者，将一块亮白色的图腾交到他的手里。他用纤细修长的手指玩弄着，让图腾在空中慢慢地旋转，散发着诱人的亮光。

我看了看老者和雪狼，他们的目光里满是不解。但看到我求助的目光，二人寻思了片刻，随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好，什么条件，你们说。”我壮着胆，努力保持镇定，面不改色地对复仇者们说道。

施瓦辛格却闭了口，目光在我、雪狼和老者身上逐一扫过，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说道：“雪狼变成人了，还挺仪表堂堂的嘛！”

雪狼不屑地看了一眼施瓦辛格，高傲地说：“施瓦辛格，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想要什么？说吧。”

“说话客气点！好吧，既然雪狼先生已经发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实话实说。雪狼先生，我们体内的狼魂封印，应该还要一两年才能彻底恢复。但那实在太久了，我们不想再等，我们想要你体内的力量结晶，来破解我们身上该死的封印。”施瓦辛格睁大了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力量结晶？给你们？不可能！你们不配！”雪狼眯着眼睛，鄙夷地看着这些复仇者，毫不犹豫地拒绝。

施瓦辛格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随即冷冰冰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只能硬抢了。这好端端的交易被你们搅黄了，也不能怪我们无情了。”他的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复仇者们应声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施瓦辛格，你太猖狂了！别忘了，现在的你，力量还没有恢复。我劝你别打无准备之仗。否则，不要怪我出手无情。我劝你，把图腾留下，免得全军覆没。”雪狼的身体表面泛起刺眼的银光，双眸有神并且坚毅。

雪狼和老者对施瓦辛格怒目而视，却没有看到施瓦辛格转身对其他的复仇者递了一个眼神，我低声呢喃道：“果然，中计……”

我一惊，刚想制止，却发现雪狼和老者已经一跃而起，和七名复仇者乱战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

空气中被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两道亮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抢眼。朦胧中，我只能看见施瓦辛格那双幽绿通透的眼睛，正狡黠地闪烁着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光。凝视着这样的目光，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的心里极其不是滋味。看着复仇者们节节败退，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施瓦辛格的计谋究竟是什么？雪狼会有危险吗？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被我握得生生发白，阵阵疼痛让我时刻保持清醒，脑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一个警醒我的声音：你，关注敌人的一举一动！

空中的激战又持续了一会儿。眼睛一瞥，我看见施瓦辛格明亮的绿眼快速地扫过所有的复仇者。随着绿光的扫过，三两个复仇者快速地抽身而退，贴着地面急掠而过。我努力睁大双眼，但飞舞的雪花很快便隔断了我的视线。我便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施瓦辛格的身上。

此时此刻，施瓦辛格带领复仇者跟雪狼僵持着，所有复仇者的脸已经脱色，变得更加苍白。几个体力不支的复仇者，黑袍下的腿已经开始抖动。施瓦辛格的绿眼睛睁得更大了，刺眼的荧光照亮了隐匿在黑暗中的不祥。

“施瓦辛格，你输了，看看你的手下，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模样？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施瓦辛格，你应该知道，再战下去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快，把图腾交给我，滚吧。”雪狼用力地将一把通体银色的长剑插入虚空，随即将手缓缓抬起，面无表情地指着施瓦辛格，冷冰冰地说道。

施瓦辛格没有答话，焦急地环顾四周，直到看到两个黑影窜进了复仇者的行列，他才排除掉绿眼睛中的不安，笑眯眯地凝视着雪狼。

“怎么？”雪狼皱起了眉头，伸手握住了虚空中的长剑。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长剑，上面覆盖的平稳的银色光芒便暴躁了起来，四处攒动着，仿佛吐着芯子蓄势待发的毒蛇。

“再战。”施瓦辛格摆弄着苍白纤细的手指，用同样苍白的嘴吐出了依然苍白的两个字。

雪狼彻底被激怒了，他挥起长剑，划破了空气中所有的阻碍，径直向施瓦辛格的头砍过去。施瓦辛格的绿眼睛盯着长剑，将上面的银色光芒映成了绿色。他坦然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当长剑即将碰触到施瓦辛格时，他身后的复仇者们仿佛被事先安排好了似的，瞬间撤退，一个个凭空跃起，如蝙蝠般划过飞雪的阴暗天空，随即消失在了天边。

“施瓦辛格，你死到临头了！”雪狼挥舞着长剑，再次将所有的力量倾巢注入剑尖。银色长剑发出一声长吟，对着施瓦辛格毫不留情地劈下……

一阵刀光剑影过后，我看到施瓦辛格的绿眼睛痛苦地闭上，又痛苦地睁开，身体急速往后退去。雪狼站在一片还没有来得及散尽的银光之中，喘着气，将剑扔在虚空中，怒视着施瓦辛格。

“你、你……”银光散尽之后，我看到施瓦辛格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抓着左边的手臂。那里，一片片的鲜血正像鲜花一样顺着黑色的袍子扩散、蔓延。一滴滴冷汗顺着施瓦辛格的脸往下滴落，他步履踉跄，浑身抽搐。

雪狼立在原地，抛在虚空中的剑尖上，沾着殷红的鲜血。他没有说话，依然用银色的眼睛紧盯着施瓦辛格。

“雪狼，你等着！”施瓦辛格松开了手，将血迹擦在了袍子上。这时，我看到了他被斩断的手臂。伤口上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

“施瓦辛格，交出图腾。”雪狼收回了目光，收起长剑，擦干上面的血迹，命令道。

施瓦辛格将右手抬起，用嘴狠狠地撕咬右边的袖口，把一长块黑色的布从黑袍子上撕下来。他用力地将布紧紧地勒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又抽搐了几下。

包扎完毕，施瓦辛格看着雪狼，仇恨和痛苦使他的眼睛显得更加幽绿扭曲。

他转过身，扔下沾满鲜血的白色图腾，仰天长啸：“雪狼，你真是愚昧！哈哈哈，我从你身上拿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你等着看好戏吧！”

他用脚尖点地，想腾空跃起，然而身体却踉跄了几下，在原地滞留。他看了看左边的断臂，咬了咬牙关，一鼓作气，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空。他飞过的地方，隐隐约约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绿光。

过了许久，我还能清晰地听见他愤怒的咒骂声：“该死，断臂！雪狼，你等着吧！”

雪狼看着他离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边溢出，我和老者疾步向前。我拾起图腾，他抱起雪狼：“下降！”老者严肃地看了我一眼，迅速地吐出两个字。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滑翔了一段时间，我们便降落在了一个背风的山洞洞口。老者抱着雪狼，看了我一眼，便快速地走进了洞穴。

洞穴里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火，老者蹲在雪狼的身边，将一种药材敷在雪狼心脏的位置上，皱着眉头，等待着雪狼的苏醒。

山洞里跳跃的火光就代表着时间，当第三次燃起的火焰熄灭后，雪狼终于挣扎着醒来。

“雪狼！”我快速地奔过去。

“列卡，我没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重伤的是施瓦辛格，我只是轻伤，我们不亏。”雪狼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一手按在胸口前，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施瓦辛格为什么前来？”雪狼用手撑在石头上，用力地站起身。我努力地扶着他，来到老者面前。

“我还不知道。他们这次来，好像不是为了图腾，也不像只为了你的力量结晶。雪狼，你好好看看，自己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老者思索着沉吟道。

雪狼闭上了眼睛，表情慢慢地由淡定变成了震惊，转而又变成了愤怒。他猛地睁开眼，正色道：“密信！巫师为我们破解的密信全都丢失了。还有，我的脑海中关于狼族之魂的记忆全部被删除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在我和施瓦辛格近距离接触时，被他以断臂为代价窃取的。”

老者听完这些话，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地说道：“打着要力量结晶的旗号，暗中骗取密信和关于狼族之魂的资料，莫非，复仇者已经料到了我们即将融合所有的图腾，召唤狼族之魂将他们镇压？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列卡，你这个成功的噬魂者，即使收集五十五块图腾也没有用，因为他们能从中推出应变的措施。”老者边说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忧虑。

突然，我的脑海中急速地闪过上次那个女人给我的信，我的心快速地跳动，将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和她慢慢地联系到了一起……“也许你会暂时忘记我，当一切都忘记时，请打开那个盒子……”我真的忘了她……“我是迫不得已，但我必须走，施瓦辛格绝对不会放过我，你随时面临着失去我的一天……”她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她退出了复仇者的队伍，暗中看着我，看着我们如棋子一般在她早就设好的棋盘中盲目地乱窜……那个女人……我捏紧了拳头。

“是她，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是她造成的！”我的血液往上涌，脸因为激动变红，我怒吼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巫师的死，这一切的混乱，都是我最亲的人所为。我开始憎恨自己，并且发誓要跟她断绝一切关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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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列卡想到了他那个疑点重重的亲生母亲——曾经也似乎是复仇者之一的卢！而当他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却为他揭秘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很期待吗？继续等待下一期的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