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簿?基因

[一]“哥，真的有人……愿意把植物基因转移进自己的身体里吗？”我皱着眉头，有点不解地看着电视新闻。此时，新闻主持人正在报道一则人类违法修改基因的事件。

“当然了，”哥哥林善擦拭着自己的警徽，抬眼看看电视，“如果有足够的养分支撑，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长生不老了。”

“这么好？那国家为什么还要禁止这种事呢？”

“因为……”他刚要开口，又闭上了嘴巴，没好气地瞪我一眼，“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哥哥明明知道很多我感兴趣的内幕，却一点都不肯透露给我。我凑到他面前，一脸坏笑地问：“哥，你不会……是‘转基因人吧？”

“臭丫头，说什么呢！”林善故作凶恶地朝我扬扬拳头，“小心我揍你！”

他的威胁我压根没放在眼里，虽然林善健硕的身材让瘦削的我异常羡慕，但我也知道，哥哥一向很疼爱我。我们的父母都在国外做科学研究，很少回来。大我10岁的哥哥就像我的“家长”，照顾我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我？

我这边还在鬼笑，哥哥已经整理好警服：“我马上出去，你在家锁好门，有人敲门……”

“你又有任务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叮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独自在家过夜。”

林善无奈地笑笑，起身准备出门。然而在临出门前，他一反常态地回过头，表情凝重地嘱咐：“阿然，最近我可能会很忙，你晚上一定不要出门，一定！”

我被林善过于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我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在我的印象里，哥哥一向都是遇事冷静、不慌不乱的那种人，为什么这次……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惊雷，把陷入深思的我吓得浑身一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跌碎在窗户上，化作一道道水流，模糊了窗外的一切。狂风在暴雨中肆意怒吼，像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被放出牢笼，几乎吞噬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无孔不入、若有若无的寒意。

第二天醒来，我看到林善狼狈地趴在茶几上睡着了。不用想我也知道，他昨晚一定又晚归，还连夜看资料。

就在我好心为他倒了一杯热牛奶时，林善胳膊下面散乱的资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好奇地瞄了一眼中间的照片，胃里就不受控制地一阵翻涌——凶杀案！尸体竟然像木乃伊一样干瘪！最让我意外的是，这个被害人竟然是赵海——我的同学，他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能手，每次运动会，都少不了他的参与。

“林然！你在干什么！”

就在我轻轻捻起一份资料时，一只大手闪电般地抽走了它。林善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吓得拔腿便跑，把怒气冲冲的林善丢在了身后。

[二]当我看到宋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

宋老师平时不苟言笑，对班上的成绩纪律抓得很严，大家都有点怕他。前一阵子他因病休假，班上同学还没心没肺地欢呼了一阵。

学校里还有传言说宋老师病得很重，是绝症，这下谣言不攻自破了。

我是班长，宋老师发现我在看他，便和蔼地笑了笑。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他的脸色很苍白，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宋老师教生物，在讲到有关叶绿体的内容时，他随手拿起了一个盆栽。我这才发现班级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排盆栽，绿油油的很是赏心悦目。

课后，宋老师叫我去趟办公室。我跑进办公室时，正好看见刚从年级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林善。这种场合下我是不会主动和林善打招呼的，更何况此时的他铁青着脸，阴沉得像恶魔——看样子赵海的案子进展得很不顺利啊。不过也是，尸体都那样了，想找到什么线索也很难吧。

办公室里，宋老师正在细心地摆弄自己的盆栽，还不时和隔壁班的语文老师交流心得。他把我叫到身边，问了问班上这段时间的情况。

我大致说了说，说完后也没别的事，宋老师鼓励鼓励我，便让我回去了。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瞥见他的书桌下放着几大袋复合肥。宋老师注意到我的视线，笑着解释道：“这是留着给盆栽用的。”

“这样啊。”其实就算宋老师不说，我也能想到复合肥的作用，虽然我觉得好像买得太多了。但是为了显得礼貌，我还是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师您对植物真好。”

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厚重的乌云让人烦躁不已。最近林善都在忙着调查赵海的案子，每天，他手上的资料都会厚上几叠，但是脸上的阴郁却有增无减。

这天中午，我从学校食堂吃完饭，准备在班上午休一会，偶然碰见宋老师来查班。同样没有回家的孙鹏赶紧手忙脚乱地藏好违规物品，趴在桌上，装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宋老师走进来，虽然他像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我感觉他非常疲惫虚弱，很像操劳过度的样子。他走到孙鹏身旁，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孙鹏的额头，咕哝了一句：“这小子今天这么老实，不会发烧了吧？”

我忍不住低笑一声，等宋老师出门后，拍拍还在装睡的孙鹏，提醒他老师已经走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孙鹏并没有醒，还发出微微的鼾声——这家伙也太能睡了吧？前一秒钟还生龙活虎，现在竟然真的睡着了。

之后的整整一个下午，孙鹏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倒是宋老师经过一个中午的休息，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原本放学后孙鹏应该和我一起做值日的，不过看他那呵欠连连的样子，我只好让他先回去，自己留下来把值日做完。

去倒垃圾的时候，我跟准备回家的宋老师打了个照面，面色红润的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哼着我没听过的调子。

就在倒完垃圾转身的一瞬间，我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是……”

我盯着那个东西，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到家时，林善已经回来了。看到我进来，他不露痕迹地把手里的一张纸收好，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宋老师回来了？”

“嗯，”我放下书包，“案子有进展了吗？”

“一点头绪都没有，”林善长叹了口气，又换了个话题，“你们老师生病时，都没见你去看望他？人家刚出院就赶回来给你们上课……”

“不用吧？”我一直不喜欢林善这样教导我为人处世，干脆打断他的话，“我看宋老师现在挺好的。”

“哦？”林善对我的话似乎很感兴趣，他右手摩挲着下巴，左手手指有节奏地在茶几上来回敲着。

以我对林善多年的了解，当他这样“哦”时，一定是在某方面有了突破。果然，他思索了一阵后，便避开我去打电话了。先前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张纸，此时正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我抓紧时间瞥一眼，那是一张病例单。

“哥，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就在林善打完电话准备出门时，我一把拉住了他，“我好像知道杀死赵海的凶手是谁了。”

[四]“好……好吧，你确定我不会有事？”孙鹏再一次向我确认。

“我以人格保证，肯定没事。你先去他家找他，当你进去后，我就开始计算时间，到点就进去找你。”

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孙鹏才将信将疑地答应下来。虽然有点冒险，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我手里掌握的证据还不充分，只能铤而走险引蛇出洞了，希望我哥那边别出什么疏漏。

……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我看看手表，感觉差不多了，便掏出一根铁丝，在锁眼里拨弄了一会，很快就打开了门。屋里没有开灯，植物特有的清香充斥着房间，借着窗外的月光，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前面晃动。

“宋老师。”不用细看，我便知道黑影是谁。

“林然？”宋老师似乎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无关紧要。老师，自首吧。”我找到客厅灯的开关，“啪”地打开灯。耀眼的白炽灯刺得眼睛隐隐发痛，我这才发现宋老师家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植物，而孙鹏昏倒在一张圆桌旁，脸色苍白得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是非法闯入，如果你不出去，我就要找你家长谈话了。”

“好啊，就找我的警察哥哥来。”我皱着眉看看孙鹏，“到时候你怎么解释他的状态？”

“哦，他啊，”宋老师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我在帮他补习，后来他困了，就睡着了。你要不信，可以走近看看。”

那笑容太过邪恶，我忍不住后退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病历：“你不要说谎了，如果警察来了，我倒想想听你怎么和他们解释，患上绝症的人还能活蹦乱跳。”

“还是没瞒住啊，”宋老师换上忧伤的口吻，“我本想隐瞒到你们毕业，毕竟你们是我的学生，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

“别装了！你是‘转基因人吧。其实，赵海是你杀的吧？”我清楚地看到，宋老师在听到“转基因人”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大步朝我走过来：“抱歉，谈话时间结束了。”

“住手！”这时，一道红色的光束突然在宋老师的额头处浮动，全副武装的林善从我身后走出来，厉声命令道，“举起手，你要敢碰她一下我就开枪了！”

宋老师的手僵在半空中，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向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那次中午查班。”我心有余悸地看着他，“那天是阴天，我猜你是因为没办法依靠光合作用获取养分，所以才显得没精打采。但你在触碰过孙鹏以后精神立即好了很多，而孙鹏的精神状态却非常糟糕，如果你吸收完他身体的养分，他也会像赵海那样干瘪掉吧？”

“你买了那么多袋有机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给盆栽用吧。我在学校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你用完的有机化肥包装袋。短短几天，怎么可能用完那么一大袋？其实是你身体里的植物基因，需要养分支撑吧。我说服孙鹏找你补习，就是要试试你是不是真会吸取他人的身体养分，你果然露出了破绽。”

宋老师默然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不配做老师。”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五]“如果不是我准备得充分，恐怕你的同学就被你害死了！”家里，林善正瞪着眼睛教育我，“我也是犯傻，怎么就答应了你的方案呢？真是太胡闹了！”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帮你破了案子还怪我。”

“你以为这件案子就这么简单？”林善冷哼一声，“是什么人帮他做的转基因手术，你知道吗？你的宋老师在入狱当天就暴毙身亡了，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蓦然间，一股寒意自我的心底涌起：“暴毙？你……你是说……”

“这只是刚刚开始。”林善看着窗外渐渐聚拢的乌云，若有所思地说，“更可怕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