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带路过雷区

方冠晴

响岩镇坐落在深山之中，三面环山，且陡峭难攀。唯一的一条通道，就是镇南边那条狭长的峡谷。峡谷长五里，五里外，是一条自西向东的河流，叫腰子河，阻隔了去路。抗战期间，中国政府的一个兵工厂就建在这里，它既易守难攻，又非常隐秘。

1940年的冬天，日军侦察机发现了兵工厂，日军军方派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前往响岩镇方向清剿。日军刚挨近腰子河，就与木桥的潜伏哨交上了火，我方驻军连长杨华率领全连增援，投入了战斗。

日军在兵力上占优势，杨华的部队在地形上占优势，战斗一直处在胶着状态。杨华手下的三个排长全牺牲了，杨华被炸飞了一只胳膊，人也昏死过去。

军医帮杨华包扎好伤口，扬华还没醒过来。看到这种情况，杨华的妻子李水杏站出来说：“杨华还没醒，我是杨华的妻子，现在由我暂时指挥战斗。只要我们坚持住三五天，不让鬼子进来，我们的增援部队就会赶到。鬼子能走的只有南面那条峡谷，只要我们在峡谷里布满地雷，鬼子就进不来。”

一个连的兵力只剩下四十来人，李水杏抽出三十人，分成两队，分别潜伏在峡谷两边的山上。剩下的十人，再加上镇里的百姓，由她带领去峡谷里布雷。三个小时过去了，那条五里长的峡谷里到处埋满了地雷。地雷刚埋好，一小队日本兵摸黑过来了。

日本兵们刚走进峡谷，就引发了“轰轰”几声巨响，几个日本兵被地雷炸飞了，剩下的鬼子吓得退了回去。

两天后的中午，一架日本飞机飞到了响岩镇上空，飞到后山时，日本兵三木跳伞落了地，他刚在树林里藏好降落伞，两个农民跑了过来。三木掏出手枪，将他们射杀了，然后，他把枪扔到了林子深处。

听到枪声，李水杏带着几个士兵赶了过来，三木装模作样地给两个被他打死的农民施救。李水杏问：“你是谁？”

“我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想投笔从戎。”

李水杏问：“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我是翻越这座山来到这儿的。”

李水杏冷冷地说：“你跟我们回镇里。”

回到镇上，李水杏让三木待在一间屋子里，叮嘱两个士兵严密看守。此时，有人来报，杨华苏醒了，李水杏跑到杨华身旁，和丈夫说了一会儿话，话题就转到三木身上了，杨华说：“他可能是鬼子派来的探子？”

水杏与杨华商量了一会儿，喊来一个士兵，交代一番，就回自己房间了。那士兵便去请三木，说：“李小姐身体不适，她不能来这里与你说话了。她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当面跟她谈，就请去她的房间。”

三木说：“你给我带路好了，我去拜见她。”

三木进了水杏的房间，水杏就将房门掩上了。

三木盯着水杏说：“刚才我听说，你的丈夫受了重伤，你真不幸。请恕我冒昧，你的丈夫不能侍奉在你身边，真是可怜了你这样美丽的女人……”

水杏低下头，咳嗽了一声，就听门外的士兵突然高声叫起来：“连长好！”

三木一下子愣住了，水杏也装出慌乱的样子，说：“这该怎么办？我丈夫来了，他要是看到你进了我的房间，一定会误会的。他会不会一枪崩了你和我呢？”

三木一听慌了，水杏说：“你得躲起来，不然这事儿解释不清楚。”她看到了墙角里的木箱子，掀开箱盖说，“先委屈你在这里藏一下吧。”

三木只得进了箱子，水杏又扔进一把匕首来，说：“要是里面闷，你就用它钻个孔透气。”说完话，她将箱子的盖子盖好，接着，“叭”的一声，从外面上了锁。

杨华进来后，水杏就随杨华出去了，再也没回来。三木在箱子里整整待了一下午，箱子里空气稀薄，实在闷得难受，他就用匕首钻了个窟窿。

直到晚上，屋子里才有了动静，有好些人走了进来。只听一个人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人回答：“报告连长，都准备好了，是水杏嫂子准备的，她说都放在箱子里了。”连长说：“打开箱子让我看看。”

三木害怕起来，只听水杏说：“别看了，我准备的东西，你还信不过吗？”

连长说：“好吧，你们两个人抬着箱子，跟我走。”这句话将三木吓得不轻，他赶紧窝在箱子里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这一走，起码走了五六里路，这时，抬箱子的两个人说话了。

一个人说：“糟了，碰到鬼子了，我们跑吧。”

另一个人说：“我们抬着这么重的箱子，哪跑得了？要不，将箱子扔了吧。”

“这哪儿行？连长说了，这里面装的全是兵工厂的机密文件，即便我们命丢了，箱子也不能丢。”

“连长只是说，不能让箱子落入鬼子手里，那咱们将箱子扔河里去吧。”

“哗”的一声，箱子和人一起被扔进了河里。

河水很快从箱子的窟窿里渗进来，情急之中，三木想起了水杏扔给他的匕首，赶紧拿起匕首拼命地凿箱子，总算在水快要淹到他嘴巴时，将箱子凿破，从里面逃了出来。

三木悄悄地从河里爬上南岸，小心翼翼地找着路，往前走着，因为在鬼子的营区附近埋了很多地雷，可他万万没料到，身后不远，有一队人悄悄跟着他的足迹小心前进着。

三木就这样将杨华的部队领进了他们的驻地。此时，鬼子们都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的时候，许多鬼子就死在睡梦中。

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就这样被打散了，死的死，逃的逃。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