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里的秘密：民主党“偏心”希拉里？

艾兰

被问及临近圣诞举行辩论，桑德斯一位发言人开玩笑地说：

“我猜是因为平安夜已经预约不上了。”

“天花板已打破，天空才是极限。”7月底，希拉里·克林顿成为美国主要政党首位女性总统候选人，她在民主党全国大会接受提名的演讲中说。

7月24日——全国大会在美国故都费城召开的前一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黛比·沃瑟曼·舒尔茨宣布在大会闭幕后辞职，但表示仍将努力帮助希拉里赢得总统选举。早在希拉里冲击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党内提名之时，舒尔茨就是其竞选团队联合主席。

很快，希拉里称其为自己“多年的朋友”，并给支持者们发去邮件称，舒尔茨将作为在全国范围确保民主党人赢得选举的50个州项目“名誉主席”加入竞选团队。

而舒尔茨辞职原因是，22日，“维基解密”网站公开了民主党全国委员会7位高官在总统选举初选阶段的近2万封邮件往来，其中部分内容显示，在候选人获得提名之前应保持中立的全国委员会的一些说法和做法是“偏心”希拉里的，激起初选阶段希拉里的劲敌桑德斯及其支持者不满。

希拉里竞选团队把矛头指向俄罗斯，称俄方是幕后“黑手”，其“目的为助力对手唐纳德·特朗普”。

26日，“维基解密”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在接受采访时称，该网站或会曝出更多美国大选“猛料”。

“这不是阴谋”

集中在去年初到今年5月的邮件里，针对桑德斯的邮件多在初选后期、希拉里已有赢得初选迹象的时候。

如5月5日邮件显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官员试图影响信仰虔诚的选民——桑德斯是犹太人，但此前曾暗示自己不信仰宗教——时任该委员会财务总监布拉德·马歇尔的一封邮件写道：“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在肯塔基州和西弗吉尼亚州，我们可以让人询问他的信仰。他曾说自己有犹太人血统，我认为我的理解是他是无神论者。我在美南浸信会教友会非常清晰的区分犹太教徒和无神论者。”在回复他的邮件中，时任该委员会首席执行长艾米·达西说道：“阿门。”

马歇尔的提议还发送给委员会时任通讯主管路易斯·米兰达及其副手马克·帕斯滕巴赫。邮件中并未具名“桑德斯”，如今马歇尔已对这封邮件没有印象，称可能指的其他人。不过，当时希拉里的对手只有桑德斯。今年初媒体就已报道过其信仰问题。肯塔基和西弗吉尼亚两州的初选分别是5月17和10日，最终希拉里赢得肯塔基州，桑德斯赢得弗吉尼亚州。

想达到对桑德斯不利的策划或建议不止这些。5月21日，帕斯滕巴赫写信给米兰达建议策划针对桑德斯的说法，称其“从来没有全力以赴，竞选活动一团糟。”在列出一些论点后，如“尤其是舒尔茨不得不直接给桑德斯打电话，让竞选团队做事，因为他们会忽视或者干脆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他总结说：“这不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阴谋，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全力以赴。”

更直接的指责甚至咒骂来自舒尔茨。5月，内华达州民主党大会很是喧嚣，州民主党主席罗伯塔·兰格在主持会议时，桑德斯支持者在现场闹事，表达对民主党及党内建制派的不满，批评兰格有意排挤桑德斯。兰格称：“我收到了恐吓信息，威胁我的家人，威胁我的人身安全，威胁我的孙辈。”

在桑德斯竞选经理杰夫·韦弗向美国有线新闻网否认发生任何暴力冲突后，舒尔茨在一封邮件中指责韦弗为“可恶的骗子，他从来不承认发生了暴力和恐吓，真是卑鄙”。

这不是舒尔茨首次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桑德斯阵营的意见。4月底的一份邮件中，她甚至质疑桑德斯与该党的联系。美国政治新闻网站报道桑德斯称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对自己有失公允，舒尔茨回应道：“说的好似他从来不是民主党员一样，不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进入民主党初选之前，桑德斯不是民主党员，一直是独立派人士。

当桑德斯竞选团队称希拉里团队不当使用与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联合筹款委员会来利己时，私底下，希拉里团队与该委员会有着更加“深度”的联系。

4月30日，帕斯滕巴赫将政治新闻网站记者写好后率先发给他而尚未发给编辑的文章转发给米兰达及达西，报道主旨为揭露希拉里筹款中的不当行为。

希拉里和桑德斯二人的竞选都与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有联合筹款活动，允许总统竞选活动为民主党委员会及众多州党组织筹款。之前希拉里团队在电视和媒体上宣传自己依靠希拉里胜利基金为民主党筹集到数以百万竞选基金，然而募集到的6100万美元中只有不到1%的基金留在了党内的金库，并且刚打给州党组织的资金很快又被转到全国委员会，剩余的绝大多数流向希拉里竞选团队。对此，桑德斯团队指责希拉里团队“抢劫”、“洗钱”。

5月3日，米兰达将相关信息发送给其他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人员并抄送希拉里团队律师伊莱亚斯及另外一个律师，伊莱亚斯回复道：“我的建议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发表声明称桑德斯团队的指控并不属实……就如同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直接回击特朗普‘作弊的制度的批评那样，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应直接回击桑德斯称其所说为虚假，对民主党构成伤害。”

伊莱亚斯的“指导”显示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与希拉里团队就对付桑德斯上是有相互协调的。米兰达还在多封与希拉里团队联系的邮件中起草该团队作为回应可用的要点，比如，称即便联合基金筹集的资金到了全国委员会也能帮助到州党组织、政治新闻网站报道弄错了等等。5月4日，米兰达写信给希拉里团队成员道：“鉴于桑德斯阵营不断的突出有关洗钱的报道，我们准备由财务主管或执行长来草拟媒体公告，我们希望听听你的意见。公告会强烈指出桑德斯阵营的指控是错误的等等……我们希望确保你们对公告及回击没有问题，公告草稿好了就发给你，但你要保密。”

此外，桑德斯及其支持者最主要的抱怨之一就是缺少辩论，他们称，安排的辩论之所以很少，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想减少希拉里对手的曝光以及他们打败她的机会。在桑德斯竞选团队宣布就在加州增加一场辩论达成协议后，5月18日，米兰达对此的回复很简单：“lol（大声笑）”。最后这场辩论没有发生——希拉里团队倾向于不参加。

很多邮件内容措辞上明显给人感觉希拉里已经赢得初选、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会自动不理会来自“Bernie bros”——指代桑德斯支持者中最坏的一类——的采访请求、委员会可能在桑德斯竞选团队安插“内鬼”等，都在这批邮件中有所体现。

在民主党大会刚刚召开不久，全国委员会发表致歉声明：“谨代表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全体成员，因邮件中不可原谅的言辞，我们向参议员桑德斯及其支持者和民主党致以歉意。”

“内斗”

实际上，在去年底时，民主党内部龃龉已现，甚至到了打官司的地步。

去年12月，新罕布什尔州的民主党辩论就是在桑德斯与舒尔茨之间公开争执的后一天举行的。

通过充满敌意地称民主党组织是代表其对手行事的破坏者、将舒尔茨在很多民主党选民中塑造成希拉里“托儿”的形象，桑德斯团队仅在一天之中就筹集到1百万美元。

在安排初选辩论上，舒尔茨受到诸多压力。相对于共和党的12场辩论，民主党只有6场，而且安排在一般来讲电视收视率较低的时刻，比如，新罕布什尔州的辩论在美国广播公司的周六晚上播出，正值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出国家橄榄球比赛，也是备受期待的电影《星球大战》周末首映，加之，那时距离圣诞节还有6天，很多美国人都去度假了。此后的辩论也是和橄榄球比赛播出相撞的周末。

被问及临近圣诞举行辩论，桑德斯一位发言人开玩笑地说：“我猜是因为平安夜已经预约不上了。”前马里兰州州长、民主党初选候选人马丁·奥马利指责，民主党全国委员会试图“为保障领跑者的利益而团结起来”。

除了时间安排，在艾奥瓦州的第二场辩论后，参议员汤姆·费根指责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安排希拉里的支持者做辩论现场观众，这样，让每轮鼓掌都会看上去是希拉里占上风。

当时，费根已为桑德斯背书，当他及其下属想要预定艾奥瓦州辩论现场票时，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称没有座位，费根认为这是对他没有支持希拉里的惩罚。

“感觉就是全国委员会试图将初选变成一次没有悬念的加冕，”费根说，“人们对辩论场所之小、辩论整体操作缺乏透明度感到失望——现场票分配完全是秘密。”

在初选重要州内华达，希拉里团队在当地的办公室与当地民主党办公室地址相同：约翰街502号。办公室内部，很难看出民主党办公室到哪里为止、从哪里起是希拉里竞选办公室。然而，桑德斯竞选团队发言人卡托称，没有地方民主党办公室给他们提供办公区域。

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更“宠”希拉里，以至于桑德斯对该委员会发起联邦诉讼，指责后者“破坏”自己的竞选来帮助希拉里。

去年12月，该委员会阻止桑德斯竞选团队使用选民数据库，称该团队利用软件漏洞失当地进入并下载希拉里团队收集的选民保密信息，“内部战争”随即爆发。

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数据库有大量选民信息，禁止使用会给竞选带来不利，而对桑德斯团队使用禁止的时机也很有巧合——就在希拉里和桑德斯要在艾奥瓦展开角逐的几周前。虽然桑德斯承认自己团队有错误，但禁用数据库让桑德斯团队及其支持者认为全国委员会“小题大做”以有利于希拉里。诉讼之后，数据库使用才恢复。

除了这样有些间接的帮助，还有更直接的——直到推选出提名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都要保持中立，然而一位高官却被发现为希拉里竞选筹款。2013年成为民主党财务运营主管的亨利，在去年夏季，为希拉里在德州组织了一次筹款活动，这明显违规，也让委员会主席舒尔茨也受到指责，称她未尽力执行规定。在新罕布什尔州，甚至在希拉里正式宣布参选之前，三位该州民主党人士就离开州党部职位加入到希拉里团队帮忙。

而在党内初选第一次辩论之前，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就破坏流程，帮助希拉里寻求超级代表支持。超级代表一般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领导、从州长到国会的现任或前任当选官员。去年8月，希拉里团队就称已有五分之一超级代表表示在2016年全国大会上支持她。

今年1月初，舒尔茨就已面临辞职的巨大压力。

幕后“黑手”

这次邮件披露，是阿桑奇“掐点”推送出来的。邮件公开之前6周，阿桑奇就明确表示希望公开邮件对希拉里赢得总统选举产生负面影响。

“我们确实认为她对新闻出版自由会构成一点威胁。”6月，阿桑奇接受采访时说，在政策层面，阿桑奇不赞同希拉里一贯的鹰派作风，在个人层面，阿桑奇视她为仇敌。

2010年，在“维基解密”公开大量外交电文时，时任国务卿的希拉里曾强烈谴责，现仍在厄瓜多尔驻英国使馆寻求庇护的阿桑奇指责希拉里是想要起诉他的人之一。今年2月，阿桑奇称投票支持希拉里就相当于“投票给无休止的愚蠢的战争”。那个时间段，“维基解密”发布了希拉里个人邮件服务器上的3万多封从2010年6月到2014年8月的邮件。

在7月27日，继近2万封邮件之后，“维基解密”又公开29段来自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内部邮件中的语音消息，并未标识说话者的身份，不过一些语音内容明显是对桑德斯不满。

“维基解密”没有透露是如何获取的这些文件，不过黑客“Guccifer 2.0”宣称入侵了民主党的计算机系统。

另据《纽约时报》报道，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称其计算机系统被两组俄罗斯黑客攻破，美国情报机构也告诉白宫，他们认为俄罗斯政府是这些邮件和文件偷盗的幕后“黑手”。美国联邦调查局正在就民主党全国委员会邮件泄密事件展开调查。尽管，早在数月之前调查人员已针对俄罗斯黑客可能入侵该系统对民主党发出了警告，但黑客已经在其中潜伏有一年之久。

同时，民主党全国委员会选民扩展数据总监赛斯·里奇遭遇枪击身亡，给此次“邮件门”事件披上一层迷雾。

“或许有一天，消息源会自己站出来，那将是个有意思的时刻，某些人可能会因此感到丢脸。”阿桑奇如是说，他甚至称再次发布的内容会确保希拉里受到控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