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在禅间

陈溯

春水初起，盈盈润润，窗前是楝树、远山、草地与白云，此时若有一炉火，再研一方墨，便是再好不过了。

找来纸砚笔墨，眼前的人间烟火被纸上的水墨撑开了，再往近一点儿的地方，望见几日前绽放一树的梅顾自萎了，一只红尾鸲呆落枝上，清寂安享此刻时光。我打开窗户，与那一树残梅对看，春风却是温柔的，轻轻一碰，残瓣纷飞如雪，如美人偷潸遗下泪痕，有一种盛大的静美。

清晨，去集市买碗，人群喧嚣，一个农妇打扮的妇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一担瓷碗。瓷碗粗糙弯曲的线条，没有夸张的花纹与刻意的塑造，却有侘寂的光华与宁静。越过喧闹与嘈杂，我仿佛听见来自器物的声音，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气息，简素而静美。

陪母亲去听一出戏，剧场里锣鼓喧天，唱词里唱着——人生繁华如梦渺。那一刻的忧伤，令周遭静寂得仿佛听见生命呼吸的声音，让人痴了，醉了，莞尔，不禁要流下动情的眼泪。而此刻的安静与忧伤，如写在水上的字，第二笔尚未落下，第一笔便随之流向远方，独一无二不可重回。

也许，走到岁月一隅的时空里，会于一处风景中顿悟安静与忧伤的美好，正如我在清晨里遇见的一树枯梅、一担瓷碗、一曲唱词。它们只在它们的时空里安静等待，如一朵正當好的花，遇见会遇到的人。

黄昏时分，独自一人走出居所，远处灰色的屋檐下绽放着桃红的花朵，细雨袭来，走进一处寂静的小巷，屋檐下开着微小的花，一只蜜蜂扑着纱一样的翅膀在细雨中飞舞，安静而轻盈。我就这么一个人立在巷中，在这段沉默无言的时光里，恍然懂得，生命更深层的需要是拥有一颗安静的禅心，去感知觉观内心真实的情愫。

看米勒的画，不论是耕耘、放牧、落日与山野，都给人一种安静的情感，木门、旧窗、乡村、孩童，都闪烁着斑驳时光的印记。画中人即使是劳动者的不修边幅，也是心怀感恩，在生活的重压下，内心还有一份信仰支撑着，即使生活惨淡凄凉，神采里却仍然保持着宁静、祥和、热情与期待，自处于当下的侘寂时光。

在红尘俗世里，也许我们总会在某个独立静止的时空里懂得，静守一树花开，陪伴一朵花落，找到最初的自己，安守心中的禅静与简素，在与心灵的对话中，关注生命的觉醒，心静在禅间，于生命里种一朵熠熠生辉的花儿，令烦琐的日子充满诗情画意。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