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观主义建筑
2016-08-10张钰
建筑物是经历过历史的,它也是历史的见证者。
我是张钰,我从小学习美术,本科是在天津美术学院学习的摄影,然后到日本留学,主修摄影。我拍的这些建筑主要是日本战争之前遗留下来的建筑物。最初是通过金酉鸣老师了解到大画幅,也是看到金酉鸣老师拍的民国建筑物后,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启发。到了日本以后,我觉得中国和日本有一些东西很相像。后来,自己查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了解到明治时期、大正时期、昭和时期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个社会转型的时代,是日本特别重要的三个时期,1868年到1940年期间,日本从一个很平凡的小国变成了亚洲第一强国。
从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全方位接受了西方文化,从穿着服饰、到交通工具、再到居住环境等等都仿效西欧,导致整个社会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建筑风格上的转变尤为明显,所以就拍摄了这组从日本明治维新开始一直到1940年以来的建筑。
这是我第一次运用大画幅的相机去拍摄记录性的、档案性的摄影文本。我尽可能地在有限的街道里拍到最好的效果。我在拍每一个城市之前,都会提前把这个城市的历史建筑的具体地址、建设年代、相关历史等资料查好了之后再拍,这是非常重要的。每次拍摄都会尽量早起,提前去选好位置,把相机支上,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按下快门。相比较之前的查阅资料、了解建筑的历史,最后一步的拍摄已经是比较轻松的时刻了,但即便提前都安排好,到了拍摄地还是会有一些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最焦虑的是担心街道的是否狭窄?是否有足够的场地拍摄?或者是这个建筑有没有再重新装修?或者会不会赶上节日等等。有一次拍摄三浦町教会,它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根本无法拍摄,我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爬到了对面楼的房顶,才拍下的这张照片。另一次是岩手县的盛冈银行的时候总是把地面拍的特别大,天空特别小,非常难看,于是我就现场联系金酉鸣老师帮忙解决,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拍摄了。还有就是拍摄时不是很自由,比如像日本的监狱,即使你申请也得不到许可,所以有些建筑物是自己特别想拍的,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就只能是割舍了。
我在大概拍了一百多张照片后,慢慢了解到日本建筑的大致走向了。我发现,日本西式建筑比较多的地方都聚集在港口附近,因为港口外来的人比较多,他们就在长崎附近的小岛上面建了大量的教堂。如果我不表明这些建筑是日本建筑的话,可能会有很多人认为是欧洲的建筑。
我觉得,摄影最重要的手段就是记录,而我拍摄的日本建筑,并不仅仅是想单纯的捕捉和记录它们,更多的是想让观者清楚地看到日本的历史的进程。因为这些建筑都已经留存了一百多年了,而我们国家一百多年前的建筑恐怕所剩无几了。日本人把这些建筑物已经当做生活的一部分了,不会去破坏,有一些还在继续利用当中,比如神奈川县历史博物馆,现在还在使用,定期的会有一些绘画的展览。日本人还会再利用这个建筑物原有的功能,比如说很多年之前它就是银行,现在还是一个银行;之前是一个医院,现在还是一个医院。日本人不会刻意地拆掉这些建筑物,如果这个地区必须要有新的建筑物的话,他们可能会把老的建筑移动到日本爱知县一个叫明治村的地方,所以这个村子里面都是那些明治时期的建筑物。
当时来到日本之后,最开始吸引我的是日本摄影的态度,可能日本人更喜欢纪实类的摄影,比如说记录自己的家庭、记录自己每天生活的环境。我发现学校里的大多数老师都是写真家,有的人会做展览,但他们并不是为了出名而做展览,只是觉得该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让大家看到自己的生活而已。日本人大多数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比如说每天都是在大街上拍照片,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觉得中国和日本两个国家在摄影领域上最大的区别可能体现在学摄影的途径或者说为什么要去学摄影,中国人可能是为了学历,而日本人可能更多的是爱摄影和想做摄影吧。
很多人认为我的作品有些德国摄影的意味:运用大画幅,特别规矩的拍摄建筑,有点像学素描石膏画的感觉。的确,工业考古学、贝歇夫妇的类型学摄影作品对我都有影响,还有奥古斯丁·桑德对我的影响也很大,虽然他拍的是人,而我拍的是建筑,但我觉得我是把每一个建筑都当做人像来拍的。我觉得,建筑物是经历过历史的,它也是历史的见证者。虽然建筑摄影存在很多难点,包括取景、透视的调整以外,还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但在拍摄过程中,我没有想过太多,只是觉得规规矩矩的把自己想拍的这些建筑用传统的方式记录下来,就已经是很好了。我把日本所有的明治时期开始到日本战前的建筑物,全都拍下来的话,就是自己的风格了。就像金酉鸣老师说的,“其实有没有意义无所谓,但是在你拍摄之前所要查阅的资料,以及你自己通过查阅资料之后学到东西,可能这个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