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像是一个拥抱

大概多年之后，张内咸的学生们会说：“我的摄影是小学体育老师教的。”里面却没有一点自嘲的意思。

给三年级的孩子上体育课的张内咸也没想到，他的照片被苹果公司做成了大大的户外广告，从北京到上海，到土耳其，他的孩子们出现在城市的半空中，巨大的羞涩、巨大的迷茫和巨大的欢乐升起来，看到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他是2016年苹果公司“用iPhone 6拍摄”户外广告唯一入选的中国人。

出生在1987年的张内咸，高高壮壮，是浙江衢州一名普通的小学体育老师，但最初，这却并不是他的理想。面对这群小屁孩时他没有一点儿准备，他们像新鲜好奇的小兽，在原地好好待不到一分鐘。“你们怎么连立正3分钟都难啊？一定要纪律好才能上课。”“12345678，22345678！”

结果学生大老远看见他——“张老师来啦”，扭头就跑。

还是一个老教师，点醒了他，“你很像是教练员在上课，但小学生可不是运动员。”张内咸想了很久，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堂课，他决定给孩子们道歉。这一声“对不起”，惹得大家跟着呜啦啦哭成一片，大概孩子们也憋着委屈。但从那之后，孩子们和他就亲了。张内咸的体育课，成了衢州新华小学的孩子们最喜欢的一堂课。

那年，张内咸买了一部iPhone 5s，年底他到浙江石梁下村支教。农村的小朋友回家的路都远，放学后，他陪一个家住得有些远的小男孩回家，突然就想去拍照。

咔嚓咔嚓，孩子们清朗的笑声，跳起来停在半空的时候，咬着嘴唇努力的时候……他很想把这些瞬间定格下来。但不管你有多妙的摄影理论，放在小朋友身上，全都瞬间失灵。他们活蹦乱跳，像是电动小马达，一刻也没办法歇息，张内咸“只能连拍”—— 那个动人的一瞬间，就藏在好几十张看似一样的照片里面。

工具依然是工具，双眼才是快门。一些可能连亲爹亲妈都没注意到的小心思，这个做老师的，却点点滴滴都收在了自己的手机相册里。他的手机相册，藏着几乎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惦念的东西——童年。

他是一个孩子们完全不会设防的人，调皮一点的学生，做起了鬼脸；腼腆一些的，虽红了脸，但眼神里透着开心。他们都喜欢被张老师拍。

他拍体育课下课，分喝一瓶可乐的男孩：气泡咕噜噜直往外冒，脸上热气直扑腾，按捺不住的急切。他拍最爽朗自然的笑，拍奔跑，拍还没有多少故事的男同学与女同学之间不同的友谊，清清澈澈。一张照片，像是一个拥抱。

通过张老师，大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上公交还不用买票的小家伙，拥有远比喜怒哀乐更复杂的敏感”。张内咸说：“孩子们带给我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张内咸的本名其实叫张煜，“内咸”其实是鲁迅的《呐喊》去掉两个口。有些意思，其实不需要嘴巴来表达。他说自己很幸运，而孩子们又是何其幸运，遇上这样一位以真心换真心的老师。

（墨晗摘自开始吧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