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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的故事总重复

2016-08-01陈贺振

大学生 2016年14期
关键词:勒庞杨绛大众

陈贺振

写这段文字,正是杨绛先生去世新闻被报道出来之时。人们在社交媒体上以不同方式悼念这位享年105岁的大师,各类文章被转发、评论。一段冠以“杨绛百岁感言”的文字被广泛转发,我周边的同学也不乏有在这段“鸡汤”下用心发表阅读感受的人。随后媒体证实这段“感言”纯属捏造。于是我不禁思考,大众在信息面前是否有辨别的意识和能力?再进一步,大众在如潮水一般的跟风转发中,是否还能保持独立、清醒和理智?

古斯塔夫勒庞告诉我:“不能。”这位生于1841年的法国社会心理学家,以对社会大众的心理研究闻名,著作有《民族进化的心理学规律》、《社会主义心理学》、《法国大革命和革命心理学》等。当然,谁都无法忽略他在两个世纪之交写下的《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这本不厚的小册子似乎只想传达一种论断,即个人一旦加入到某个群体之中,那么作为个人原先所拥有的思想、判断力、理性,都会在群体行为中荡然无存。这一论断起初看来有些骇人听闻且缺乏论证,而实际上,《乌合之众》这本书也确实做到了骇人听闻和缺乏论证。而这分别就是该书的最大意义和最大缺陷。

所谓骇人听闻,意味着“警醒”。作者无时不以略带夸张的手法,悲观的论调,去描述在群体中的个人以及由个人组成的群体。“有时,在某种狂暴的感情——譬如因为国家大事的影响下,成千上万孤立的个人也会获得一个心理群体的特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偶然事件就足以使他们闻风而动,聚集在一起,从而立刻获得群体行为特有的属性。”这样的判断确实让人害怕,群体具有的可怕力量以及对个人的扭曲如果真如书中所说,那么整个社会的建构是否就如同空中楼阁——因为社会正是由各种各样不同功能的群体构成的。于是很自然地,我们在作者的影响下,去思考周围的群体,以期推翻或加深这类结论;我们也去思考自己在集体中的行为,来反思个人在群体中的独立性。

所谓缺乏论证,明显地,正是文中论断式的写作方法的弊病。作者似乎不屑于给出论据来证明他那些听起来动摇人心的言论,也因此给人一种不证自明的假象。关于此,一些人就否定了本书的意义,认为社会学的想象力不能凭空建立在“想象”之上,关于结论、关于推断,总该有一些可以验证,或可以判断的路径。

似乎,勒庞只想将判断这一过程留给作为后来者的读者们。作为读者,却又无一不在他们所处的时代中,在各类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的活动里,验证了这本书中的悲观论调。这正是这本书畅销至今的原因。

不同时代的人,重复着同样的乌合之众的故事。开头所说的仅是一例,但凡追溯起过往的新闻热点,总能看到庸众的存在。网络化的信息传播,又赋予了乌合之众以新的形势——他们不再需要在物理空间上聚集于某处才能构成一个群体,只要在思想认知上汇集起共见,就可以在网络空间里以群体的身份出现。

于是我们看到,“标题党”的文章一直被批判却一直有市场,“心灵鸡汤”类的文章广受喜爱,而谣言、“民科”的传播也与民众的心理密切相关。

我的专业是新闻传播,于是很多时候我的受众就是勒庞笔下的乌合之众,我并不曾贬低我的阅读群体,但我能明确感知到写什么样的东西会被转发,发表什么样的论断会得到赞赏。于是面向新媒体的写作,很多时候就变成了考虑受众阅读需求与自我思想表达的平衡游戏。

如果仅于此,那么对于乌合之众的理解似乎还有些肤浅。勒庞写作的时代,正是民主思潮爆发的时代。虽然集体与民主看上去存在矛盾,但他们的相同之处就是大众心理问题。

民主概念很广,但简而化之就是民意的代表。于是为了代表民意,产生了各类团体、政党。而有趣的是,如果一个人想表达某种想法,就必须要加入到一个团体中,哪怕这个团体和他最初的诉求有那么一些偏差。但这丝毫不会减损个人通过群体表达民主的热情。而处于民主环境下的群体,往往会产生一种“多数人”的正义性,即我的观点被多数人认同的,那么我就是正确的。但处于群体中的个人,并不会意识到有多少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存在,圈子的同质性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穴壁上的影子,就是世界本身。进而,孕育着民粹的思想。

推之于当下,我们既可以看到美国总统大选中支持特朗普的群众所持的民主主义、民粹的思想,也可以看到所谓脸书表情包大战的群氓与非理性。我们既能理解为什么一些人逐渐保持着精英主义的思想而不把所有的权力交到所有人手中,也可以理解纯粹市场经济的局限性与有形的手存在的理由。

所以,我们现在仍需要读这本书,不是因为这本书多么正确,而是我们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重复着乌合之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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