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的“收藏3.0”（下）

蒋成龙

伴随着互联网商务的发展，一波又一波的新兴概念接踵而至。互联网为各行各业的经营带来的不仅仅是新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挑战与商机。

从B2C、B2B这种基于商户与买家关系的营销网络，发展到C2C、P2P这种基于商户与个人或机构终端之间的商业关系，互联网为各行各业的经营带来的不仅仅是新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挑战与商机。在这样的浪潮之下，艺术品和收藏行业被带入了2.0时代。

近年来，基于线上和线下结合的O2O（Online to Offline）概念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简单来说就是将网络上的流量导向落地实体经济。这一过程需要更多环节的配合，对整个行业生态的完善性提出了非常严格的要求。

那么艺术品和收藏行业在网络营销时代应该怎么定性呢？

首先，艺术品通常需要一个合理且与之相匹配的展示空间，古董和文玩更是讲究“上手”的体验。统计数据显示，超过79%的买家希望在决定是否购买一件艺术品之前能够近距离观察该商品实物。然而，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对商品的线上展示越发详尽，细节之处也可以一览无余。使用文字、图形和视频等手段，甚至3D全景展厅和虚拟现实（VR）技术的应用也帮助那些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买家尽可能详尽地观察感兴趣的商品。

此外，通过互联网，买家能够获取关于商品的大量信息，其中包括相关的历史、文化背景，销售和流传记录，当然也可以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报告指出，网络买家中94%的群体希望由第三方机构提供商品的状态报告（Condition Report），83%的人希望商品带有权威机构开具的鉴定证书，另外有60%的买家认为独立机构的价值评估报告也可以为他们建立购买信心。

另一个对线上成交造成影响的因素，在于卖家或销售平台的信誉。超过62%的受访者表示，卖家的声誉和信用记录直接影响他们是否购买一件艺术品的决策。如果卖方提供“无条件退货”的承诺，将为77%的潜在买家有效地树立信心。

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买家坚定信念出手购买，那么通过一些其他金融方式作为间接性地保障也不失为有效的方法。第三方支付平台在此起到了“信托”的作用，为买卖双方的兑付进行了担保。当然，如果能够分期付款那就更好了，至少46%的受访者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其中艺术品交易经验不足3年者占52%。

尽管买卖双方仍然存在诸多顾虑，但是逐渐完善的相关法律法规，以及网络经营模式确实使得艺术品和古董线上销售规模与日俱增。数据显示，线上艺术品成交率在2013年为38%，一年之后，这一比率已经上升至49%。

好了，解决了这些问题，买卖双方终于可以达成共识，完成交易了。但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重要环节：实物交割。

最简单地处理方式就是使用快递完成这个业务，就和一般的网购没有区别，不过在这个领域的物流服务还存在诸多行业特性。

首先，艺术品和古董的门类众多，其中不乏纸张、丝绸之类易燃、易潮物品，更有瓷器、玉器等易碎品。对于这些商品的包装、运输都极为讲究，否则很可能在运输途中将他们损坏。当下，网络销售商通常自己进行包装，负责运输的公司并不对商品包装的安全性负责。实际上，很多专业的艺术品运输公司也提供包装服务，只是价格实在称不上“平易近人”。

另一问题是，艺术品和古董的价值区间可谓天壤之别，上不封顶，下无底线。如果没有第三方的权威价值评估，负责承运的公司将担负无法预期的风险。即便出具了评估报告，很多非专业的运输公司将以“无力赔偿运输损毁”为由拒绝承运。针对这个现象，海外有很多专业的保险公司为艺术品运输与展览提供短期保险服务。这一点在我国民间艺术品领域尚处于相对空白的状态。

除此之外，跨国艺术品交易还牵扯到税收环节，这是个更加复杂的话题。在各式各样的解决方案中，免税区或离岸艺术品仓储和托管服务可谓最为成熟且成本相对低廉的解决方案。同样，这个领域在我国的艺术品和收藏市场上也几乎处于真空状态，恐怕在短期之内难以补全。不过随着市场和相关法律法规的逐渐完善，对于这类服务的需求一定会逐渐增加，相信届时就会出现符合我国国情的解决方案了。

网络+金融 vs. 商业+骗局

无论任何行业，其背后的骨干支撑永远是资本，这一说法可谓是金融行业的金科玉律，艺术品与收藏也不例外。互联网作为投、融资平台具有很多传统渠道不具备的优势，这也使得网络金融业务近几年来迅速发展，同时也因为其覆盖范围之广，体量之大而被迅速地推到了舆论和法律的风口浪尖。

正如前文所述，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以及人们对网络生活、生产的依赖性、习惯性使然，互联网商业模式开创了一种被称为P2P（Person to Person）的模式，既“点对点”或“人对人”网络借贷关系。这个模式属于民间小额借贷，其运行模式简单来说，就是把互联网上个人手中的小额闲散资金通过网络平台聚集起来，发放给资金需求方。

从字面定义来看，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个时下流行的概念：众筹。众筹（crowdfunding）一词正式出现在法律规范性文件，是在美国总统奥巴马于2012年4月签署的《2012年促进创业企业融资法》（JOBS法案）中。从学理上理解，是指项目发起者通过利用互联网和SNS（Socal Networking Service，既社会性网络服务）传播的特性，发动众人的力量，集中大家的资金、能力、和渠道，为小企业、艺术家或个人进行某项活动，或某个项目，或者创办企业提供必要的资金援助的一种融资方式。

这样说可能还有点虚，那我们举个例子：比如有人发起一个标题为“翡翠原石购买及加工”的项目，并在网上某个众筹平台发布。通过对行业、市场的介绍（通常伴随事件营销），团队和自身的背景介绍（人格营销），以及标的物的文字、图片、视频等描述，让投资人了解该项目的价值、风险、周期和预期收益。预期收益可能是现金回报，也可能是该项目所产出的产品，本例中显然是指成品翡翠器件。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资金进入众筹平台，发起人使用这笔资金运行承诺的项目，最终向投资人兑付回报，大家开开心心地投资做了一笔生意，各取所需。只不过这是理想状况，其中夹杂了非常多的变数。

首先笔者暂且跳过这种融资方式的法律和政策风险不谈，前面提到互联网上资讯的传播速度是无法想象的，但其来源与真实性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往往难以追溯并考证。通过各种营销方式为投资人建立的信心很可能夹杂了太多水分，而标的物最终是否能够符合投资人的预期，大多也只能凭借对于项目发起人或机构的信誉、专家论证等方式间接判断。一旦项目失败，作为一种商业投资，众筹平台并没有权力和义务帮助投资人追讨本金，而投资人也应该清楚自己的投资风险，自行承担经营亏损。本例中，如果花了大价钱买了块烂石头，没有开出能够满足投资回报的翡翠原料，更别提成品物件，那大家都会血本无归。

就这样的规则来说，对投资者的不透明性很强，行业及专业相关知识的了解程度要求很高，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坐等数钱”的。遗憾的是，被互联网思维和利润大饼冲昏头脑的投资人比比皆是，让很多心怀不轨的商人钻了空子。

相比众筹和团购这种相对“合理”的投资风险，纯粹的P2P投融资更是陷阱重重，其中很多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诈骗。本质上说，如果融资的项目主体并不存在，或与披露的信息严重不符，很可能会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庞氏骗局”。读者们可能会认为“如此明目张胆的诈骗手段，这么子虚乌有的商业立项，居然还有人上当？”比比皆是！笔者无需在本文中点名道姓，读者们只需在网上随便搜索一下“P2P非法集资”，出现的结果条条令人触目惊心，涉案金额每每都是以百亿计。

如此说来，互联网金融，特别是艺术品和收藏类金融就真的没有前景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来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以及行业规则，并且需要更加完整、良好的产业生态支持才能真正实现“艺术品金融产品化”。

目前在我国各地“文交所”算是这种尝试的前沿阵地，也是国家对于艺术品金融化的表态。众多银行及正规注册的艺术品基金也在进行相关尝试，无论结果如何，这些尝试都将成为经验或教训，帮助后来者摸清方向。

就此话题，笔者在本文中只能点到为止，否则就算再花费几万字的篇幅也难以完整诠释其中错综复杂的商业关系及利益链条。

互联思维 vs. 商业机遇

归根结底，艺术品和收藏行业在互联网上遇到的种种困难，很大程度在于其思维方式仍旧停留在传统的网络营销和传播模式之中。

如果说，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3月5日召开的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首次强调了“互联网+”的概念，那么当下我们看到的还仅仅是“+互联网”而已。这一概念并不仅仅是简单地把传统行业与互联网结合，形成线上延伸，而是更加深刻地使用互联网思维来进行传统行业的转型，将产业生态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首先，传统互联网强调的是“消费生态”和“流量系统”，然而以流量系统主导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的互联网生态需要融合生产、制造、创新、服务、生活方式、物联网、大数据等多个产业，形成强大、稳健且高效的平台，以行业垂直方式满足用户的最具体需求。相比于传统行业，这一点对于艺术品和收藏这种相对小众却更加专业化的群体来说，尤其显得格外重要

第二，科技的进步无疑将彻底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甚至价值取向，而以科技为本的互联网也在力求创新，并将更加便捷、易用、方便的交互体验带给每一个网民。几年前还曾经一度高深莫测的“多媒体”应用，如今已经变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家常便饭。即便是现在，网络视频直播、3D博物馆和虚拟现实应用也在艺术品的展示、销售、培训和宣传中扮演着愈发重要的角色。足不出户就能遍历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博览会;身处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会错过任何一场自己感兴趣的拍卖;与远在千里之外的买家或卖家商谈并成交一件艺术品。很快，这些将不再是纸上谈兵或高端人士的特权。

第三，在互联网经济的时代中，资本运作所扮演的角色不再仅限于投、融资领域。对于商家和用户来说，低成本高效率的运作平台才是他们的首选，而对于平台自身来说，“羊毛出在牛身上”才是实现盈利的最佳途径。

近几年来随着全球经济的逐渐回暖，加之我国艺术品和收藏行业的逐渐成熟，相信下一个艺术和收藏盛世的到来已经是指日可待。但笔者相信，过去的老路已经成为历史，新一轮高潮将以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形态和模式展现在人们面前，既“收藏3.0”的到来。能够抓住机遇的人，终将在这一轮潮流中占有一席之地，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现在，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作者为中国收藏家协会学术研究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