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中东的一千零一夜
2016-07-29
导语:游走了一些国家之后,发现自己不经意地给各国菜系贴上了颜色的标签。这些颜色不仅是菜色本身,还有品尝的那一刻,全身感官被触动的记忆。比如中东美食,就像你永远也记不住它的阿拉伯式名字一样,相信你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口眉头紧蹙到瞬间舒展的初体验和它背后讲不完的一千零一夜故事。
中东贵族的大餐和当地的平民绝不在一个世界里。
正文:
如果把日餐的特点比喻为白色,就像是寿司卷中香甜的白米饭,又似白金枪那细腻多汁的质感。韩餐当然就是辣炒年糕和大拌饭中的辣椒酱般鲜红的颜色。美式大餐,在我眼里少不了是牛排和波士顿龙虾上撒的那一层薄透露的黑胡椒色。
而中东大餐,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它贴上一个独一无二的颜色标签:土色。那是埃及“国豆”鹰嘴豆磨成酱抹在大饼上的颜色;那是在约旦通往佩特拉途中黄沙滚滚中隐约浮现的曼沙夫酸奶羊肉炖饭的颜色;那是在迪拜看到的石油大亨摆出的阿拉伯全席的土豪颜色。
埃及:精彩总在民间 上不了国宴桌的平民美食
那一年春节,我们一行五人赴中东采访。作为团队中唯一的女性,我自然承担了“大管家”这一要职,安排出行路线和全程食宿。吃什么?这是一路上我被问及最多的问题。吃了什么,也是这一路我们最欢乐的谈资之一。
行前,我曾憧憬过很多第一餐中东美食的场景:阿拉伯金盘金碗,热滋滋冒油的烤鸡,肚皮舞女郎扭着珠光宝气的婀娜腰身……而现实却是,我被一张大饼抹酱彻底征服了,至今念念不忘。
我们第一站抵达了埃及开罗,住在要采访拍摄的酒店——米纳宫。酒店的介绍很梦幻:“在开罗的尽头,米娜宫传奇般地躺在吉萨金字塔脚下”。是的,站在酒店露台上,当金字塔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时,无论是第几次到访开罗,还是会被历史冲刷时光的真实所震撼。不过,我们来此并不仅仅是为了看金字塔,而是因为这家酒店曾在二战历史上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在至今保留原貌的一个套间里,悬挂着一张三巨头的合影:丘吉尔、罗斯福和蒋介石——开罗会议就在此举行。
虽然抵达时已是深夜,但斗不过时差的我还是在第一个清晨天未亮时就醒了。一个人包场在露天泳池游泳,温泉水的蒸汽在水面上腾起一层薄雾,我把头露在迷雾中,看着远处渐渐被晨曦打亮的金字塔的轮廓,然后听见了清真寺宣礼塔发出的第一声礼拜的呼唤。在这期间,几次和穿着白袍的阿拉伯服务员相视一笑。嗯,就是这个中东范儿。
终于等到早餐时间,我走进自助餐厅。放眼望去:沙拉吧,omelet(鸡蛋卷),鸡肉肠、吐司。刚刚沉醉的中东范儿到这嘎然而止!
看我杵在那儿不动,一位服务员走来问我想吃点什么?我问,“埃及人早上也吃这些吗?”“当然不是,这是为酒店的外国客人准备的。”服务员答道。
“我给你推荐一种食物。”他说着手摆向一侧为我引路。
阿拉伯美食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其实并不会太过陌生。
在一个转角吧台,几个盘子里盛着土色和褐色的浆糊一样的东西,旁边摆着一些巴掌大的面饼。服务员拿起一张饼,舀一勺褐色的浆糊,均匀地抹在大饼上,然后把饼对折,递到我手上。
我实在对这种土了吧唧的食物提不起兴趣,出于礼貌接过来咬了一口。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在那一刻有人夸我演技好,我会兴奋地继续演下去。
奶油把豆子的味道混到香甜,然后用一点酸酸的和胡椒的味道解了其中甜味的腻,再配上热乎乎的烤饼的面香,瞬间融化了酱的冰凉。它居然有我最不能接受的大蒜的味道,但我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种令人割舍不下的例外。
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正在用手抓品尝传统美食traditionnal Mansaf(羊肉和米饭)。
我就站在服务员面前把一个饼吃完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才顾得上和他说话。“太好吃了!”
服务员说这叫Ful Medammes (福美达美斯),用慢火煮的蚕豆,加上盐、大蒜、香芹、柠檬、橄榄油和黑胡椒打磨成酱,抹在刚烤出炉的皮塔饼上,就是埃及大街小巷最常见的早餐。
我没好意思问通常埃及人早餐吃几个福美达美斯,默默地回到餐桌前又吃了两个。
拍摄的路上,我兴奋地问四位男士早餐有没有吃到那个大饼抹酱,他们通通摇头说没有。好吧,不得不承认,美女在埃及的待遇通常情况下还是不错的。不过你要小心,露天泳池的更衣室里常常冒出一两个男服务员在打扫,因为埃及女人大多不被允许在公众场所工作。
随后的几天,每天早上三张大饼成了一种想到就会露出笑容的期盼。除了蚕豆煮的福美达美斯,我还爱上了鹰嘴豆泥抹大饼。鹰嘴豆被我称为埃及“国豆”,随处可见。听说它富含十多种氨基酸,比燕麦营养含量要高出两倍。一路上,在埃及、在约旦、在迪拜,我们看到鹰嘴豆泥和皮塔饼就像西餐中的黄油和面包,是中东菜系中的餐前主食,那土黄色的酱也成了我记忆中抹不掉的美味。
又一日行车采访途中,城市中又回荡起宣礼声,埃及导游和司机告知我们,他们要停下车做礼拜。一日五拜,这是穆斯林每天必做的功课,我们当然没有异议。日头当空,正是晌礼的时间。司机把车停在马路边,从后备箱拉出两张阿拉伯小毯,铺在马路牙子上,两人面向伊斯兰教圣地麦加的方向拜倒在地。我向旁边望去,路边很多车停了下来,因为车辆较多,一些车不得不当街停下,人们朝着同一方向礼拜。看着这一幕,我想起大学时教授讲的一个关于文明冲突的故事。1978年,时任美国总统卡特访问沙特,机场的欢迎仪式正在进行中,宣礼声响起,霎那间,乐队停止了演奏,所有正待启动的飞机也停止了轰鸣,人们一片片地跪在停机坪上,开始礼拜。老师讲道“卡特脸上常挂的那种傲慢的美利坚式的微笑突然之间荡然无存,真主轻而易举地扫去了凡人的狂傲。”这的确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礼拜完毕,无序的埃及街道又恢复了世俗的杂乱,乱停的车辆茬在一起,马路彻底被堵死了。眼看采访时间要到了,来不及吃午餐,埃及导游提议带我们下车去吃路边摊。
那是一间巷子里的简易棚,十几平米,有七八个座位。一位头发乱乱的埃及大叔热情地和导游打招呼,还笑着和他学中文“你好”怎么说。午餐来了,我们五个人面前一人一个铝制饭盆和一把些许锈掉的铁勺。
“这是我平时最爱吃的杂豆饭。埃及特色小吃。”导游说着流利的中文。
那一顿不到十块钱人民币的冰可乐配杂豆饭彻底奠定了埃及菜在我心目中另类美食的地位。炒好的扁豆切成丁,和洋葱再过一遍油,然后拌入米饭和空心粉中,上面再抹上一层厚厚的番茄酱。深加工时可以添入少许辣酱、醋和大蒜,撒上“国豆”鹰嘴豆。盛到客人面前时是菜饭是分层的,吃的时候再彻底搅拌,拌的越没型越好。那应该是中式扁豆焖饭和意大利面的混合体吧。夹生的米饭沁入扁豆的浓香,外面裹着番茄酱的酸甜,切成小段且熟透了的意粉巧妙地融合了米饭的硬度,混搭着嚼着咯吱咯吱地有滋味。一盆杂豆饭很快被我们执行了空盘行动。
走出小店,我抬头看了一下招牌,Kushari。杂豆饭居然有这么美妙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是库沙丽,听说它还是埃及三宝之一,和水烟、香水一道横扫阿拉伯世界。这盘登不上国宴桌的平民饭,绝对堪称逆袭典范。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又走街串巷地吃到了Kebab烤肉串,Taamiyya炸杂豆丸子,和Shawerma沙威玛——俗称埃及版土耳其烤肉汉堡包。我们渐渐习惯了老板用刚收过钱的手卷大饼,盘子上没抹干净的油渍。因为无论之前是多么眉头紧缩,食物到嘴边咬下第一口立即豁然开朗。
工作之余,我们就坐在露天咖啡馆的板凳上,男士们学着抽各种水果味的水烟,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芒果冰沙。看着夕阳在空气中灰蒙蒙的扬沙里下沉,看着看着,就和身边的开罗人感同身受了。埃及人工作效率实在低,下午两点多上班,三点就能下班,然后人们开始在露天咖啡馆里等天黑。上网、侃大山、发呆,是这个城市下午一成不变的主题。一碗杂豆饭、一杯红茶、一袋水烟,金字塔脚下的生活足矣。
中东大国埃及,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国菜,却被廉价的路边摊抢了风头。闲散的大街上弥漫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而人们心中却满是对这个国家和社会的种种抱怨。尼罗河流了太久太久,冲刷掉了人们的物欲,只能以一种曾经沧海的气度看待外界的风云变幻。
约旦:贝都因人式的好客 阿拉伯式的饕餮
我们继续往下走,来到了约旦首都安曼。从工作的意义来说,我们是冲着杜美如来的,从个人的心思来讲,我是为了佩特拉而来。
杜美如是谁?杜月笙的女儿。哇!听着这个名字,仿佛还有“跺一跺脚,上海抖三抖”的效果。没见到庐山真面目前,我们几个人还在合计着,杜美如应该也是一副大佬模样吧。虽然早已知道她在约旦开了家中餐馆,但我们还是忍不住相信,那只是她真实身份的一层外衣。
采访在她的餐馆中进行,杜梅如身穿一身黑色旗袍亮相,头发利落地背到后面,隐隐地流露出上海滩大小姐的气质。我们几个人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
摄像机前是一桌十人份的中式大餐。杜美如解释说,这并不是为了拍摄,而是招待我们五个人的。哇!阔气!我们又不约而同暗递眼神。
当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们像完成了一个剧情回转的剧本,一切尘埃落定地那样坦然和真实:除了她家那几本泛黄的相册之外,根本找不到杜月笙和所谓大佬的影子。上世纪30年代的大上海和此时地处中东内陆的约旦,她人生的精彩大多还是平凡地留在了这个阿拉伯世界里。
而对我们来说,那一晚的饕餮大餐也真正开启了约旦之行的序幕。
第二天晚上,杜美如受邀参加中国驻约旦大使馆的宴会,我们也跟随着去拍摄。当我们走进小小的宴会厅时居然被吓到了:食物比人多!一条长长的宴会桌两旁全是自助餐摆桌,各种阿拉伯特色食物像受阅部队一样密密麻麻地整齐排列着。
我悄悄问使馆工作人员,这阵容有什么讲究吗?他们回答到,因为要宴请约旦客人,这是入乡随俗的方式。在约旦,吃饭首先讲究的是热情好客,而衡量标准就是这菜的阵势。
那晚宴会中,我们终于见到了约旦国菜——Mansaf曼沙夫。Mansaf字面意思是“大餐盘”,所以这道菜的容器是一个直径40多公分的巨大不锈钢托盘。第一感觉像是新疆的手抓羊肉,后来发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托盘底层铺着一张大饼,饼上是一层米饭,然后大块大块的白水煮过一般的羊肉带着骨头摞在上面,旁边配有炸熟的杏仁。
要说能称得上是国菜的绝对在烹饪中有秘方一类的亮点。曼沙夫外型看似手抓羊肉配米饭,而秘诀就在于旁边的一份蘸料汤。那是用约旦特有的牛奶沉淀干后的酸奶硬块(Jameed)加黄油熬成的酸汤,再放进羊肉慢炖,直到汤料微微泛黄。吃曼沙夫绝对要下手才算正宗,捏上一团米饭,蘸着旁边的酸奶羊肉汤吃下去,不会太酸,不会太膻,也不会太腻,这几种元素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各自突兀的味道,反而走上了小清新的范儿。
如果一个国家或是城市以“好客”来给自己贴上标签,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没创意,甚至是词穷。但是如果这个国家把好客的传统追溯到几千年前,恐怕大家就没有理由拒绝了。约旦就是这样一个国家。
他们说约旦人的热情好客是缘于大漠中的贝都因人,这个至今仍过着游牧生活的民族。游牧是阿拉伯世界最古老的生活方式,一顶帐篷、一群骆驼、一把剑,散布在阿拉伯沙漠深处的贝都因人把这种形象和这种生活方式一直延续至今。按理说,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财富少得可怜的贝都因人连好客的资本都凑不出来。然而,历史学家都不得不感叹,这个民族的热情好客举世罕见。当有客人来时,主人一定拿出家中最好的食材来招待,如果食物短缺,哪怕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客人吃饱吃好。我们一路上还听说,作为贝都因人的后代,约旦人招待客人会热情到,一人吃不完半只烤鸡不许走的夸张效果。
在约旦,与好客的贝都因人以古老的方式延续了几千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佩特拉古城却在这个星球上曾消失了千年。
“令我震惊的唯有东方大地,玫瑰红墙见证了整个历史。”英国诗人约翰·威廉·柏根赞誉佩特拉的这句诗得触动多少文艺青年的小心灵儿呀!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故意渲染。几乎每个走到1.5公里长的峡谷尽头的人,都会惊声尖叫。那是偌大的玫瑰之城,就像历史突然在你面前打开了大门,还原了完全没有经过时光隧道打磨的远古的景象,连保护古迹的围栏都没有,而你却有些不敢触碰那么真实的它。因为我们太渺小了。
回程的路上,车里播放着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和王后拉妮娅亲自上阵录制的国家旅游宣传片。阿卜杜拉忽而驾着直升机在佩特拉上空盘旋,忽而驾着大哈雷在沙漠里风驰电掣,还在一桌饕餮大餐中啃鸡腿。我们一行被佩特拉震撼住的人突然间醒了。晚上吃什么?
导游说,阿拉伯大餐!
回到安曼,车子停在一家约旦传统餐厅前,我们的用餐地点是一张户外的大石桌,四周悬挂着阿拉伯挂毯。石桌分为两半,一半上已经摆满各种菜肴。我们五人很自然地围坐在半边石桌前。这一桌大概有十个菜左右,鹰嘴豆泥配皮塔饼、黎巴嫩沙拉、切片的烤鸡和牛肉,法拉菲炸丸子、黎巴嫩开胃小吃迈兹。不过,好像盛菜的盘子略小了一些。我又先拿三张大饼抹酱开了胃,然后钟情于迈兹小吃——被我称为肉串和春卷的拼盘,因为听说黎巴嫩小吃在中东地区最为精致。
当我们风卷残云般饕餮了一番,准备答谢店主时,导游走过来说,“吃好啦?可以上主菜了吗?”
“主菜?!”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疑问句外带惊叹句。
“是啊,主菜还没有上,你们没有看到另外一半的桌子还空着吗?”
我们有些错愕地又换了位置,围坐在另一半石桌前,呆呆地等待着主菜的来临。
难怪那一桌的盘子小了些,原来那相当于凉菜,现在才要动真格的。
国菜曼沙夫来了,烤鸡来了,烤羊排来了,各种肉串拼盘来了,青麦饭来了……又上了满满一桌。这个游牧民族后裔的国家,简直是无肉不欢呀。
对于已经饱餐了一顿的人来说,这桌肉菜实在像是一种刑具。不知谁火上浇油地冒出一句“在贝都因人的地盘,吃不完就是不给主人面子。”
我看看了同事那胖嘟嘟的脸,也想像了一下自己那已经吹起来的腮帮子。这一路,大家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在埃及的时候,因为倒时差睡不够觉,再加上路边摊毕竟油水少些,大家的脸都是标准的瓜子脸。而到了约旦才几日,被好客的贝都因人后裔款待,天天大肉加大餐,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显多存了几两肉。一张吃饭的合影发回办公室,同事不满地说,“你们就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照相吗?”
那顿饭究竟是怎样终结的,我们好像自动在记忆中屏蔽掉了,不忍回首。但是好客的贝都因人,阿拉伯式的饕餮大餐,以及将萨拉丁雄鹰站在圆球上,象征着伊斯兰教义传遍全球的形象刻在国徽上的约旦,让我们一生难忘。
迪拜:吃不胖的白袍和黑袍 吃不怕的土豪大餐
采访行程的最后一站是迪拜。为了赶时间,第一顿饭我们不得不买点快餐吃。我走到酒店附近的一个口袋面包店买外卖。中东口袋面包就像是西方的三明治和中国的烧饼加肉。把双层饼从中间分开,加入烤鸡肉串、烤牛肉串,再添些沙拉酱拌好的青菜丝。味道不错。
店里有一桌阿拉伯客人在用餐。我一眼就被他们的白袍吸引住了,立体质感的纱面料,挺而不硬,从里衬中都透着珠光白的光泽,使得整个白袍呈现出透明的色调。这应该就是传说中上万块钱的白袍吧?再看他们的仪表,一个口袋面包被他们吃得像是西餐的程序,刀叉并用,切成小块,食而不语。
回到酒店,我说起这桌客人,导游说,听上去他们像是沙特人。
“一家餐厅老板告诉我说,曾经有两位沙特客人为了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吃饭,把餐厅里所有客人的账都结了,大家很高兴地给他们清了场。”说到沙特人,导游似乎格外的兴奋。
“然后他们把餐厅菜单里的菜全点了一遍,摆了满满一桌。”他接着说到。
“他们只有两个人,能吃完吗?”我们很是好奇。
“他们每样菜只是尝了一口。哦,对了,听说他们还点了一只烤全羊,然后切了一小块皮尝了尝。”导游说。
“哇!真土豪!”我们几个人异口同声。
这个故事再一次印证了我们道听途说得来的关于“中东土豪炫富成瘾”的印象。
第二天拍摄,我们登上了迪拜塔,见到了真正的空中花园。在位于迪拜塔78层的露天泳池和休闲区,倚靠在一米高的玻璃护栏上,沙漠绿洲的景色尽收眼底。听说当年阿汤哥想来这里拍摄《碟中谍4》时被要了7位数的拍摄费用,我们顿时想把免费拍到的素材就地卖了。我们踏上了棕榈岛,一栋栋别墅带着它们的私属海滩硬是在大海里填海扎根,真是任性得没谁了。
随后我们又走进了七星帆船酒店。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奢华的酒店的内部装饰设计师竟然是一位香港女人。她带我们走进那间最得意的作品——皇家总统套房。
这绝对是对普通人想像力的一种考验。你能想到三层楼的套房分为男主人区和女主人区吗?男人的世界以阿拉伯蓝色为主基调,而女人的世界则是镏金的紫色。你能想到卧室的床可以360度旋转吗?清晨自动窗帘缓缓拉开,挂着帷幔的床头慢慢转向阳光海岸的方向。你能想到卫生间所有的设施都镶嵌着纯金,包括马桶盖吗?当然,你最不能想像的是,这间套房的费用是5万美金一晚。
完成一天的拍摄,大家笑称,在这样奢华的阿拉伯世界里,仿佛对美食的欲望瞬间降至了冰点。人的感官有一个被满足就够了。
不过迪拜也的确没有特色美食,但它却可以提供来自世界各地的料理。这在某种程度上更增加了其炒作美食之都的筹码。渐渐我发现,这里绝对是甜食爱好者的天堂。薄皮蜂蜜果仁酥、炸阿拉伯甜面巢、一排排制作精良的阿拉伯甜品看上去要比芝士蛋糕、布丁、司康这一类西式甜品更具诱惑力,准确地说应该是色诱,又是土豪金般的闪耀。不幸的是,大多数来自其他地域的人都无法接受阿拉伯甜品那甚至有些扭曲的甜度。中东人喜欢加入成倍量的新鲜奶油,然后再用蜂蜜或糖浆来调制,制成后再配上高浓度的果酱,而他们对于这种甜上加甜的口味偏偏情有独钟。
“按照这种饮食习惯,迪拜的白袍和黑袍们应该个个都是胖子。”我常常这样想。到了迪拜,我们习惯性的以白袍和黑袍代称男人和女人。走在大街上,男人都是一身整洁的白袍配拖鞋,头上箍着白色或是红白格头巾。而穆斯林女子则一生都不能让父兄和丈夫以外的其他男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因此她们不仅要以黑袍裹身,还要将眼睛以下的面部用黑纱遮挡。这有些单调的黑白世界在阿拉伯式的奢华中反而被衬托得极其高贵。
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在迪拜的阿拉伯男子身材都是不错的,很少有特别胖的,即便白袍加身,也不会显得非常臃肿笨拙。而走在他们身旁的女人们也能从黑袍随身摆动的韵律中看出身材超级棒。
一个休息日,我想要体验在中东剪个头发是什么感觉。走进号称全球最大的商场Bubai Mall,顶层是美容美发美甲一类的女性专区。当然,这里是绝不允许男人进来的。
绕过玄关,进入我视线的绝对是一场巴黎时装秀的现场。迪奥、香奈儿套装、BV包、女人梦想中的“红底鞋”。身着这些顶级时装的竟然是刚在屋外看到的黑袍中东女人们,而黑纱遮盖下的脖子上也挂满璀璨闪耀的珠宝。与这一身身国际大牌搭配的是女人们脸上一副副精美的妆容和手指上晶莹剔透的甲片。有了时装的修身,很容易就看出来,这些女人身材好到禁得起健身教练的挑剔,完美的线条简直就是与楼下琳琅满目的中东甜品绝缘。吃不胖的黑袍和白袍的神话被打破了,在这些中东贵族精英阶层中,人生赢家的法则就是从经营好自己的身材开始的。
这一幕绝对惊艳到爆,如果再加上门口衣帽间里一排黑袍高高挂起的鲜明对比,绝对完胜巴黎时装周。当我兴奋地向四位男同事们讲述时,他们眼中满是“此生无缘”的遗憾。
在迪拜的日子就是这样充满梦幻色彩的,每天游走在沙漠的贫瘠和城市的炫丽之间,体会着用一半是火一半是水创造的中东奇迹。提起迪拜的奢华,很多人总是认为那是因为他们有石油,而实际上,石油对迪拜的GDP贡献率仅有2%。是什么让这个曾经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带如今变成了褒义“土豪”的代名词?阿拉伯酋长们“敢为天下先,只做第一绝不当第二”的胆识绝对堪称财富世界的敲门砖。世界最高建筑、世界第一大人工岛、世界第一大商场、世界第一大海底世界,当这些世界之最接踵而来冲击着人们的想象力之时,“中东土豪大餐”般的另类炫富也足够成为独特的谈资,加固阿拉伯式金殿的奢华。而它的模式几乎是无法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