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黄金传说

郭忻杪

6.1996-97赛季芝加哥公牛

还有什么是MJ不能做到的？这个赛季前，他已经带领公牛四次赢得总冠军（还每次都拿下FMVP）、八次荣膺得分王、四获MVP、手中还握着两枚奥运金牌，因此这一年只不过是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加不可思议罢了。

常规赛12连胜开局，直到一波西部六连客的第三场才在盐湖城输掉赛季第一场球。随后八连胜、九连胜、八连胜、八连胜……虽没有像前一个赛季般打出傲人的超长连胜，但这种势头也足以让芝加哥人取得队史第二佳的69胜了。MJ场均29.6分不厌其烦第十次抢下得分王，MVP奖杯最终却没有颁给他。还是那句话：有了前一年登峰造极的极致演绎后，难道这一切就是倒退、是常态么？不仅如此，克利夫兰全明星赛上，他砍下史上第一个三双（14分、11篮板、11助攻），却只能目送单节劈出20分的格伦·莱斯抱走AMVP奖杯。可怜的“篮球之神”，三个月时间里他两次蒙受不白之冤。

这个赛季NBA大势与前一年相比还已大有不同。东部，公牛一枝独秀身边伴随的是老鹰进步神速（他们从掘金挖来迪肯贝·穆托姆博，56胜排名中央区第二）；活塞和黄蜂均掠下54胜；而大西洋区，热火在莱利执掌下一举拿到61胜，尼克斯57胜位居次席。西部，以场均27.4分、9.9个篮板、4.5次助攻、1.4次抢断、55%命中率从MJ手中抢走MVP的马龙带领爵士取得64胜；前一年魂断总决赛后，佩顿&坎普组合卷土重来，势头虽有所下滑但超音速依然收获57胜；从太阳挖来巴克利构起“三巨头”，火箭战力激增拿下57胜；奥尼尔到来，湖人也有56胜。

好戏正是到季后赛才真正上演。

首轮3比0子弹不多表（MJ场均37.3分，其中第二战55分），第二轮，公牛遇到的是老鹰。“飞人”这轮系列赛场均26.6分、5.2次助攻，最大亮点是每场还能抢下10.2个篮板。第二战在联合中心95比103意外丢掉主场，第三场起菲尔·杰克逊开始改用贾森·卡菲顶替罗德曼首发。卫冕冠军去到亚特兰大后两战全胜，且让对手都只得80分……这时候的他们才彻底认真起来，逐步展现出最强实力。

4比1，亚特兰大一个足以被称道的赛季最后惨淡收场，公牛终于站到了他们东区的最强对手——热火面前。莱利的球队此前刚跟尼克斯热热闹闹大战七场，从未让对手得分破百，防守注定是这轮对决的主旋律。公牛得分不多（场均87.4），但已然够用，因为他们限制对手每场只能得到可怜的78.6分。饶是如此，MJ每场还是有30.2分进账，外加8个篮板。

又是4比1，同热火第五战“禅师”的球队最后一次得分过百（100比87），然后就又陷入了总决赛同爵士的另一轮苦战之中。众所周知，1997年总决赛以惨烈闻名，公牛虽最终夺冠，但一共就才净胜4分而已。当然，这届总决赛之所以能成为经典，还是因为MJ。比如首战，他最后时刻面对布莱恩·拉塞尔的跟防，突然横移强行出手，拉塞尔猝不及防，只得目送皮球入网。球进后，MJ握紧右拳、紧抿着嘴，一脸坚毅的表情，公牛84比82拔得头筹。

此后三场爵士赢下两阵，双方打成2比2平。天王山之战前，MJ突然食物中毒，一度传言称他无法出战。但令人振奋的是，他不仅出战了，还打了44分钟，砍下38分，并在终场前30秒命中关键三分，帮助球队以90比88险胜。本场，几乎每次暂停间歇“飞人”都需要立马坐下，赛后他一头扎进皮彭怀中，被后者搀扶下场的画面，现在则已经成为了各大电视台经典回放节目中必不可少的视频资料。

对对，我当然没有忘，还有第六战终场前5秒，他吸引包夹后传球给史蒂夫·科尔，后者不负众望命中三分；随后皮彭又抢断拉塞尔，突破时趔趄摔倒，趴在地上仍然将球传到了快下的库科奇手中，后者在哨响前0.6秒将球扣入篮筐，随即和罗德曼激动地抱在一起……

MJ的职业生涯，我认为总共经历了四次巅峰（分别是1989至1990年、1993年春、1996年冬和1998年春），1997年这个冠军正处于第三次和第四次之间，那么公牛强大的秘诀是什么？答案：能打任何类型的比赛。这一年季后赛一路踏过的对手，坦白讲，实力都很强（即便首轮横扫子弹，场均也就赢6分而已）。包括老鹰、热火、爵士在内，各个都是节奏慢、防守好，擅长将比赛拖入泥潭的“牛皮糖式”对手，打起来很不痛快。你让MJ连打三轮这样的系列赛还全都赢下？真的难为他了。但拥有“几近病态的竞争欲”，让他对这项挑战充满好奇，以打老鹰为例——“你们在客场扳平大比分？好，那我就也到客场以你们的方式双倍奉还！”稍稍不同于前四次夺冠，这次“禅师”的球队季后赛几乎一直都在打攻坚战，同对手拼防守、控节奏，他们证明了始终以这种方式打自己同样可以赢得总冠军。四个对手，15胜4负，过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可面对这四个对手能打出“表面看起来很轻松”的结果却是实力使然。这支69胜的公牛，它常规赛正赶上MJ第三次巅峰，季后赛恰逢向第二种夺冠方式转型。多重原因导致其在进入1997年5月后进攻火力大幅下滑（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1998年6月），同时依然能不断赢球，基于这两点，将它排在六个冠军第二位。不然的话，69胜跟72胜有区别么？我认为没有。

5.2000-01赛季洛杉矶湖人

56胜26负，紫金军团以至少对他们来说并不尽如人意的战绩走进季后赛，当时恐怕很少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在随后的比赛中迸发出那么可怕的力量。

15胜1负，史上最佳季后赛战绩，来得毫无预兆，甚至有些突兀。

那么：

1.这个赛季的湖人队常规赛状态并不理想，却为何能在季后赛打出史上最佳表现？

2.很多人认为他们打出这样的成绩跟对手太弱有直接关系，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3.这支湖人到底是不是21世纪最强季后赛球队？

我们将从这三方面来进行讨论。

首先，常规赛状态不佳，主要还是某些问题起初队内未能达成一致。科比在2000年休赛期的训练成果自不必多说，随之而来的还有新赛季球权分配问题。与之前一年，KB最主要负责防守和突破不同，这个赛季他责任更多，身边所有人都需要适应在所难免。

其次是伤病。罗恩·哈珀受伤（缺阵35场），费舍尔直到三月中旬才回归（缺阵62场），一号位上“禅师”用人一直捉襟见肘。新来的得分手伊塞亚·莱德尔还没渡过蜜月期，就已经被批判防守懒惰，进攻效率低。如此多的人员因素影响，化学反应不如第一个冠军赛季也就情有可原了。

况且，纵观杰克逊执教球队完成三连冠的前两次，只有一年战绩较之前没有下滑。卫冕冠军打常规赛难度有多高？自不用多说。有经验的教练都深知，没必要过早释放最大能量去拼争，更何况球员心气肯定也不如夺第一冠时那样高涨。

到了季后赛，湖人的成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两个局部优势带来绝对整体优势。沙克同科比无解的一对一能力让联盟其他所有球队在他们这两个位置上俱是被挫骨扬灰。季后赛前11场较量，沙克场均29+15、KB31+7+6。另外，身边一杆角色球员准度惊人，还将这种牵制力无限最大化了。费舍尔、格兰特、福克斯、霍里、肖……尤其费舍尔，他16场比赛扔进35个三分，命中率51.5%。王牌的强悍已到极致，角色球员又遍地开花、人人可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说，紫金军团想输都难了。

那第二个问题，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四个对手（开拓者、国王、马刺、76人），真的都太弱了么？

显然不是。最起码，国王和马刺当时都还算得上顶级强队。

先说国王（常规赛55胜）。别看他们这一季是被横扫，但一年后实力并没有多少质变就可以和对手大战七场，明显提升的其实只有麦克·毕比的关键球能力，这是2001年国王所不具备的。实际上整个分区半决赛，阿德尔曼的球队同湖人场上比分一直都很接近，G1、G3、G4还都曾有希望获胜，只是由于科比的逆天才最终饮恨。

至于马刺（常规赛58胜），他们这一季防守是联盟第一（98.0的效率甚至比2003和2005冠军季都还好）。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也被横扫，大概就是外线防突破能力太差，队内大多数人意志力不够顽强吧，这刚好被KB的属性克制。但被横扫能证明波普的球队不强么？53胜的小牛半决赛被马刺砍瓜切菜一样淘汰，场均输将近12分，远远超过湖人对国王系列赛的统治程度。

在这里请允许我着重提到一个镜头：对阵马刺的第三场比赛第三节，彼时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KB在一次进攻中沿底线突破，至篮筐另一侧时忽然起跳，腰腹完全后展到了极限，整个人向后弯成一张弓型，在邓肯头上反扣成功。

这一球把坐在现场的我看呆了，球进后，向来沉稳如山的TD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愕然和无奈。这轮攻防可以说非常清晰地展现出这轮系列赛的缩影：彼时的湖人，已经不可阻挡。

总决赛首战主场加时负于76人，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让人遗憾。过后，我就只能用“好吧，这本来就是属于AI的赛季，他带队赢下一场也是应该的”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这应该是季后赛历史上有球队最接近于达成全胜的一次，21世纪最强冠军？嗯……问题应该不大。

而如果真要策划战胜他们，可以这样考虑：湖人战斗力全都建立在双核局部优势上，沙克到了巅峰自然没人防得住，可如果内线有邓肯+大卫·罗宾逊的水平，外线能像泰夏安·普林斯一样限制科比突破，同时最大化干扰他跳投，效率基本也就下来了。当然，前提是自己进攻还必须达到相当水准才能够获胜。

但说归说，21世纪又从来没有过球队满足上述所有条件。2003年马刺曾无限接近，可千万别忘了，霍里在这轮系列赛三分球是尴尬的18投0中，而且即便马刺最终赢了，他们看起来还是很轻，像是一支由邓肯带领的轻骑兵，落入阵地基本上就是靠巅峰邓肯单打策应。放在2001年，这还是不行，毕竟，任何人在巅峰期碰上最巅峰沙克也就不算巅峰了，哪怕TD也不例外。

因此，真的很庆幸，2008年凯尔特人遇到的不是沙克+霍里内线组合，否则基本是没办法的。巅峰沙克恰恰就是这支凯尔特人的命门所在，可以用绝对力量和厚度来摧毁对手密集轮换，只需一个霸气的极深要位便足以让锡伯杜的锦囊妙计全部破产，证明再精妙的防守，一旦在力量上落了下风也就难于施展了。试想一下，如果2008年湖人阵中有沙克，里弗斯防守重心彻底压向KB的情况就会改观，双核一旦集体被释放，只怕他们最终也会像七年前国王、马刺一样，顾此失彼，最后只能选择一瓶毒药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