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血腥”禁毒战，杜特尔特胜算几何

本报驻菲律宾、美国特约记者　黄栋星　丁雨晴　本报记者　白云怡

“要成立跨部门反毒机构、开设更多的戒毒中心。”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在7月25日发表国情咨文时，已意识到本国的禁毒任务十分艰巨。杜特尔特在打击犯罪和毒品交易时不断“放狠话”，是因为在菲律宾这个全球生产大麻最多的国家和东南亚最活跃的毒品交易中转站，本国人吸食毒品的规模也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程度”。在西方国家的舆论中，被称为“惩罚者”和“硬汉”的杜特尔特发动的是一场血腥、致命的战争，他强调的是人权应保护“尊严”，而非让犯罪分子摧毁这个国家。但国际舆论更关心的是，只有45个戒毒中心的菲律宾，能将这场战争持续到什么程度？

“有种”总统发动零容忍战争

杜特尔特对毒品深恶痛绝，他在担任菲南部最大城市达沃市市长期间就以“铁血”闻名。6月30月，杜特尔特在就职典礼上宣布将对犯罪分子“杀无赦”。《菲律宾星报》7月21日报道称，菲国家警察局的记录显示，在7月中上旬，已有207名涉嫌贩毒和吸毒人员丧生。自首者更是多达十几万。为警告涉毒嫌犯，菲警方已经搜查61806家住户。一个多月来，常见有街头被击毙者身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我是毒贩，别效仿我，不然这将是你们的下场。”杜特尔特一上任，就点了5名退休和现役的涉毒警官的名字。菲律宾警方高层直言：“有许多当选的社区负责人是用毒金作为竞选资金。如果这种趋势不被阻止的话，毒金将会用于政治。菲律宾正在毒品政治的边缘，毒品交易量在过去6年里不断上升。”据菲新社报道，菲首席检察官乔斯卡里达透露，菲毒品交易规模可分5个层级，交易最多的一级，毒贩能在每笔交易中卖出100公斤或更多的毒品。菲国家警察局局长德拉罗萨表示：“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将成为涉毒政客和涉毒恐怖分子的喽啰。我们到现在才有一位这样‘有种——请原谅我这么说总统阁下。他是如此强悍，正对毒品发动零容忍的战争。”

“2010年将菲律宾变成一个无毒国家”曾是菲律宾一些前政要喊出的口号，但因毒品交易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在菲律宾现有体制下，以往的禁毒行动并不顺利。菲律宾前投资署署长桑切斯曾揭露说，有一定数量的菲军警参与毒品制造和分销，并在马尼拉港口提供支持，将毒品中转往美国和其他地方。2014年底，菲律宾警方对马尼拉南部的新比里比得监狱进行突击检查，结果发现狱内的大毒枭生活相当奢侈，可随意与外面联络，甚至定期看脱衣舞表演。菲律宾现任司法部长阿吉雷近日表示，菲国内有75%的毒品交易是在新比里比得监狱内进行的，政府将把监狱内的大毒枭送往偏远海岛。他还透露，在他拒绝接受大毒枭的巨额贿赂后，有人想买凶杀他。菲《旗帜报》7月25日在描述该监狱安保任务被320名特警突击队员接管时说：“人们在问，为什么阿基诺三世政府每次对该监狱采取‘扫荡行动都能发现毒品，但却没有进一步展开调查？”

近两百贩毒集团活跃在大麻毒品最大产国

菲专栏作家阿拉贡认为，菲律宾大小岛屿7000多个，海岸线长，沿海3000多个村镇执法机构力量薄弱，菲海岸警卫队能力有限。阿拉贡还说，最关键的是执法单位腐败，暗中与毒贩勾结，即使有时破获毒品交易，抓到的毒贩最终也会逃脱法律制裁，这让那些真心执法的警员心灰意冷。

广西民族大学东盟研究中心研究员葛红亮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东南亚毒品生产总量仍呈上升趋势，主要原因是：对于缅甸、菲律宾等国部分地区的农民而言，种植毒品以外的作物还无法取得较好的经济利益；有的国家中央政府对地方少数民族政权没有实际制约能力；菲国内有很多庞大家族，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很有影响力，然而这些家族利益集团中不少也和地方毒贩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这样一来，菲警方在执法时就不得不面对复杂的利益纠葛和挑战，导致长期以来扫毒工作成效欠佳。

上世纪60年代，菲律宾还远离毒品的侵害。数据显示，1972年时菲律宾的吸毒者不到两万人。但到了上世纪80年代，菲律宾吸毒人口增多，并逐渐成为国际毒品交易的中转站。菲律宾国家毒品执法预防协调中心2002年的估算是菲律宾有370万人吸毒，占当时总人口的5％。据《华尔街日报》7月14日报道，有菲议员表示，菲吸毒者很可能接近1000万，相当于该国1/10的人口。菲律宾西与毒品产地“金三角”地区隔海相望，向南和向东经海路与澳大利亚和美国这两个毒品消费大国相通。目前，约有13个跨国贩毒组织及175个地方贩毒集团在菲律宾运作。菲国家警察缉毒行动司令部公布的数字曾显示，全球约七成大麻产自菲律宾，非法种植大麻的地区主要集中在北部的几个山区省份，大麻种植者受到当地黑势力的保护。

菲律宾毒品泛滥还与菲律宾经济不景气、失业率偏高有关。还有菲专栏作家说,政府官员和媒体人子女吸毒严重，导致政府扫毒不用心，媒体也对涉毒事件轻描淡写，让很多民众缺少警觉，认识不到涉毒是一件非常罪恶的事。菲律宾缉毒署的报告显示，国际贩毒集团2014年在菲招募710名“毒品骡子”,其中63％是女性，原因是女性运毒一般不会引起警方怀疑。贩毒集团以“赚钱轻松、可出国旅游甚至承诺婚姻”的名头诱导无知妇女铤而走险。2011年1月，一名35岁的菲律宾妇女因携带超过6公斤海洛因进入中国,被中方抓捕后被判死刑。时任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向中方求情未果后，一度还引起两国外交关系的紧张。菲律宾前参议员沙哈尼近日撰文称，除中国贩毒集团外，还有来自非洲的贩毒集团以及墨西哥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在与菲贩毒集团交易。

先要满足瘾君子的戒毒要求

菲律宾人对杜特尔特发起的禁毒战争充满期待，但也有人心存疑惑。菲律宾人民律师联盟秘书长艾德瑞表示：“虽然我们都痛恨毒品，也希望毒品消失，但不该对街头吸毒者及贩毒者展开轻率且牵强的处决，这种大开杀戒的情况必须停止。”多名国会议员也提出议案，呼吁调查“法外杀人”事件。按照《华尔街日报》的观点，菲律宾在这场“血腥的”禁毒战争中面临一个问题：菲当局无法满足众多瘾君子突然呼吁政府帮助他们戒毒的要求。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菲律宾目前仅有45个戒毒中心，远远无法满足该国瘾君子的戒毒需求。

在菲中部城市贝克鲁最贫困的巴冉噶社区，5000名社区居民中竟有1/3的人经常参与毒品交易。据社区负责人阿里奎因描述，当地渔业资源已枯竭，贩毒已成为很多人养家糊口的唯一途径。阿里奎因认为杜特尔特需要先解决就业而非犯罪问题。在一些西方媒体的眼中，杜特尔特发动的“禁毒战争”已演化为菲警方的一场“屠杀狂欢”。

在强力禁毒的问题上，杜特尔特需要与中方的合作。中国驻菲大使馆已表示，中国政府愿同菲方合作。杜特尔特7日公开了菲地下毒品交易网，按照菲律宾媒体的说法，控制该国毒品交易的大毒枭都是华人或者华裔身份。7月22日凌晨，菲警方突袭马尼拉郊外的一家制毒厂，一陈氏中国籍嫌疑人试图逃离并与警方展开枪战，最终被警方击毙。菲警方称陈氏为当地有名的毒枭和制毒厂老板，也是自总统下令大规模打击毒品之后首个被击毙的“大鱼”，警方还当场抓获5名华人。

菲律宾华人社团对杜特尔特的禁毒行动表示支持，有的认为，杜特尔特在兑现竞选承诺，上任后雷厉风行。过去总有人说“涉毒者大多为中国人所为”，让菲律宾华人担心祸水泼到华人或中国人身上。如禁毒行动确有进展，可以让菲律宾华人减轻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