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2016-07-28
当赵思源费尽心思去推动学院版话剧《白鹿原》时,她面对各种不同的声音,“因为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所综合性的民办院校要举全校之力去做一台话剧,这听起来就不可思议。”学校里的一名老师这样说。
尤其是当项目上马之后,赵思源迅速、果断的办事风格,似乎打破了学校过去一贯的教学节奏。但赵思源从来不解释什么,别人似乎也很难走入她的内心世界。
不为人所知的是,赵思源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她的母亲出自教育世家,而父亲则是位音乐家。两岁时,父母离异,此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很小的你要过早承担家庭的决策权,比如母亲她会跟你商量: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就像现在母亲已经近七十岁了,有很多事情就代她做主了,就是长期以来养成的这种习惯。”父亲在成长中的缺席,让赵思源变得沉默,坚韧。
在赵思源的记忆中,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她并不觉得这跟其他家庭有什么不同,因为母亲给予了她更多的爱。尽管看上去一切如常,但她内心的忧伤与苦楚不会轻易抹去。“有一次,一个弟弟问我,‘姐姐,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都不会撒娇?我说,从来就没养过这种习惯,从小在父亲那里就没有过,也没有跟父亲撒过娇。”
“我来这个学校5年多,没有跟其他人聊过这些。我的内心其实是孤独的,但也很享受这种孤独,我宁可把这种孤独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沟通,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慢慢的释怀。”当和我们聊起父亲的种种,赵思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直侃侃而谈的她好几次都停下来。“坦率地说,我今年很快就41岁了,至今没有结婚,或许跟父亲在成长中的缺失有关。”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
在导学院版《白鹿原》话剧的时候,由文化学者、评论家肖云儒牵线,赵思源与陈忠实有过一些接触,尽管这种交流仅限于短信和电话,但她仍然感受到一份力量和温暖。
温 暖
在学院版话剧《白鹿原》之前,赵思源拍摄的电影《春梦》入围台湾金马奖,那时她见到担纲评委的导演李安,以及导演侯孝贤及他的御用剪辑师廖青松先生。他们都对这部电影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入围就是最好的奖励,也是最高的奖项,不要在乎其他,在我心里你们已经得奖了。”李安对《春梦》团队如是说。
李安的鼓励让她对自己更有信心,而这一次,病重的陈忠实给赵思源的鼓励更是如父亲般的温暖。
在改编创作《白鹿原》剧本的过程中,赵思源几次想去拜访陈忠实,但陈忠实已经病得很厉害了,说话都比较困难。出于礼貌,她就试探着给陈忠实发短信,“当时也没指望陈老师能给我回复,但是一会儿,陈老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他很亲切地说:‘小赵,我看到你的信息了,你好好弄,我现在在医院,还在治疗,等我稍微好一点,我一定来。”陈忠实亲切的话语让赵思源既欣喜又感动。
之后话剧排练的每一个阶段,她都会给陈忠实发一条短信,汇报话剧的进展情况,“总共联系了四次,有三次陈老师直接给我回了电话,那时他还在医院,他说:‘你好好弄,我支持你。”在看过第一版的演出光碟之后,陈忠实对话剧很满意,并亲手写给学院版话剧《白鹿原》改编的免费授权书。
只是最后一条短信,陈忠实没有给她回复,赵思源说:“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实际上他每一次的回信都让我很感动。”
赵思源真正与陈忠实见面是在陈忠实的追悼会上,“后脑勺枕着那本厚厚的《白鹿原》。脑海里满是陈老师跟我电话、短信的点点滴滴——我没想到跟陈老师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他的追悼会上。”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在那一刻突然爆发,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或许,她将陈忠实看做自己的父亲,现在亲人走了,怎能不悲痛?
此后,每一次演出结束时,陈忠实先生的画像会在舞台中央缓缓落下,舞台虽然是有色彩的,但在赵思源眼里那仿佛是一张黑白的定格照片,他永远定格在陈忠实老师的微笑中,慈祥而温暖。所有演职人员集体向陈忠实先生致敬,在场的所有观众那一刻的感动令人难忘,很多人甚至哭出了声来。
学院版话剧《白鹿原》的演出非常成功,在全国各大城市巡演近三十场次,场场爆满。在西安索菲特大剧院第一场彩排去了1000多人,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座位,“你们一场彩排达到了演出的规格。”剧院的经理感叹道。
然而,对于赵思源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从来不曾刻意强求什么,也不过分追求曝光率和知名度,她将这归结于一种缘分,缘分到了,很多事情就水到渠成。
“我希望一直做自己喜欢并热爱的事业,尊从自己的内心。当一部作品完成之后,我更愿意一切归零。人生总有谢幕之时,我愿意重新起航。”尽管如此,在情感上有一个灵魂伴侣,是她最大的期待。她又补充说,“对陈忠实先生的敬意和感激,将亘古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