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归巢
2016-07-27沈佳明
沈佳明
远方的红霞在天边泛起了层层涟漪,枯败的树枝化作一只只干枯而苍老的手竭力向天空伸去。雁飞去,残阳渐落。纸灰化作白蝴蝶……
舅舅走了,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伤悲。
这是一个高大、坚实的男人。因为家里修新房,我就寄居到了舅舅家。因“寄人篱下”,我的心中不免涌起一丝丝伤感。起初我对他存有惧怕之心,怕他不待见我,没想到在舅舅家度过的第一夜,我便梦到了他,梦到他对我翻白眼。清晨的阳光破窗而入,映在帘上。窗外,鸟雀叽叽喳喳,将影子投在窗帘上。想起昨晚之梦,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赶紧起床,下了楼梯。狭窄的楼道上,和舅舅四目相对,我觉得尴尬,赶紧将头低下。舅舅向我打招呼:“起那么早,肚子饿了吧?赶紧去吃饭,你舅妈将你的早饭留在锅里呢。自己动手,不要拘谨,跟在家一样的。”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心里感到暖暖的。再想想昨晚的梦和之前的想法,好笑地摇摇头,责怪起自己的多心来。我与舅舅的交心便从这一句话开始了。
时间悄悄溜走,我们的关系也在一点点地亲密着。我在舅舅家生活得很好。闲来无事,就坐在舅舅家经营的小店前的长木椅上,看着他把一箱又一箱的啤酒从车上搬下。舅舅说我还小,不让我搬那么重的东西。他先是用双手抓住箱子的边沿,固定好,握紧,再用力提起,紧贴着肚子,快速走回店里,把箱子轻轻放下。我见他蜻蜓点水般地快速挪动着步子,便跃跃欲试,但搬了一箱就放弃了,实在累得够呛。看到我的样子,舅舅哈哈笑了:“小子,别看你个子不比你舅舅我矮多少,但你还在长身体,这活儿你还不行呢。赶紧上楼看你的书去。你呀,书读好了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火辣辣的太阳把我也烤出了汗。舅舅胸前那块沾满黒渍的围布因汗水而更加分明了。来来回回地搬动,将货物安置好后,舅舅用手擦了擦汗,坐在凳子上歇息。我看着他,若有所悟。他朝我笑笑,就又去搬别的东西了。
夕阳在天际留下一片火红,树荫下舒适凉爽。舅妈端来了饭菜。她把快乐和操心融在一颗颗白米粒中,把爱注入一勺勺汤中,把祝福酿在一碗碗酒中。舅舅不时地替我夹菜,搞得一旁的表弟都开始“起义反抗”了。
后来,我搬到了新建好的家。这样一来,我便不能时常见到舅舅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过年,我们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去探望他。听妈妈说,舅舅得了重病。他消瘦了好多,面色黝黑、暗黄。从床上站起来,人还是那么高,却已是瘦骨嶙峋,一副骨架撑起的是看不见的疼痛,身上的衣服如套在一根竹竿上,空荡荡的,虚飘飘的……
那天下午,我还在学校,看到窗外的母亲神情庄重,面带泪痕,我就知道舅舅情况不妙,竟浑身僵住了。
黄昏,舅舅下葬。
我看着他僵硬冰冷的遗体,看着哀号悲鸣着的低头跪在地上手中拿香的人,看着他入棺,入殓,下葬。当悲鸣的喇叭奏出悲音,纸钱在熊熊的火中翻腾时,舅舅那熟悉的脸庞在火光中映出,对着我笑,然后又消失了。只有飞扬起的纸灰,弥散在悲伤的浓烟和回忆中,化作一只只白蝴蝶。
远方,残阳下,有一只孤雁,在苦怜地飞着,飞向红霞满布的夕阳下的落日……
(指导老师:陈治勇)
爱在心“巢”
文章开头寓情于景,营造气氛,将读者拉入伤感的情境之中,为下文舅舅离世做了铺垫;结尾再次借景抒情,与开头相呼应,把作者的悲伤表现得更为真切。舅舅的离世,勾起了作者心中那段温情的记忆,过往那些被呵护的时光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现在的悲伤与唏嘘!“黄昏”是对舅舅离去的感慨与缅怀,而“归巢”则是作者心中侥存的一份希冀,也是作者对舅舅最美好的祝愿。每一次离开都让我们更懂得去珍惜,更懂得那份爱的沉重。心即是家,有心就有爱的长存!(青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