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独立探索建党的理论与实践
2016-07-25李良明
[摘 要] 恽代英是湖北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长江中游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者。他和林育南等创建的共存社,宗旨明确、纪律严明,实行民主集中制。共存社的成立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它表明以恽代英为代表的湖北先进青年,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虽然与共产国际以及上海、北京党的小组没有取得联系,但也在独立探索开展建党活动。这一史实有力证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是当时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从而彻底驳斥了所谓20世纪20年代初,中国不具备成立共产党的历史条件、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舶来品”、是从苏俄“移植”来的种种谬论。
[关键词] 恽代英;中国共产党;党建
[中图分类号] D231,K2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6)07-0018-16
1921年7月16-21日,恽代英、林育南召集受利群书社影响的湖北先进知识青年在黄冈浚新小学开会,宣布成立共产主义性质的革命团体——共存社。这是恽代英“独立展开建党活动”的重要标志,已写入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上册中[1] 70-71,成为该著作中的一大亮点。那么,恽代英是怎样独立探索在中国展开建党活动的呢?笔者仅就这个问题,略述管见。
一、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
恽代英(1895-1931)在中国独立探索建党的理论与实践,要从他在湖北发起新文化运动讲起。
1915年9月,以陈独秀创办的《青年》杂志(1916年9月第二卷起改名为《新青年》)为标志的新文化运动在全国勃然兴起。恽代英崇敬陈独秀,立即在湖北武汉热烈响应。
其实,在《青年》杂志创刊前的1914年10月,年仅19岁的恽代英,便在《东方杂志》11卷4号发表首篇论文《义务论》,开始宣传新文化,在全国崭露头角,引起国人注意。由此他文思泉涌,一发而不可收,接连在《光华学报》《东方杂志》《新青年》等学术刊物发表《新无神论》《文明与道德》《原分》《物质实在论》《我之人生观》《论信仰》《经验与知识》等论文[2],成为当时中国思想界升起的一颗新星。
恽代英的上述论文集中宣传了如下基本观点:第一,猛烈抨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弘扬民主;第二,批判孔孟之道,提倡男女平等;第三,批判封建迷信,宣传现代科学[3] 121-125。
恽代英除了撰文宣传新文化外,还创建了以互助社为核心的宣传新文化的进步社团。恽代英创建互助社,其原因是:
第一,从主观方面看,是基于辛亥革命失败后为了聚集救国的善势力。
恽代英是位赤诚的爱国者。他曾回忆说:“我常回想到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所想象的只是‘中流击楫‘揽辔澄清的人格。”[4] 22抒发了他少年时就立志收复祖国失地、刷新政治、澄清天下的决心。为鞭策自己实现这一雄伟抱负,他将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正气歌》熟读成诵①,以表达其不畏强暴,不怕牺牲的爱国情怀。
辛亥革命爆发时,恽代英16岁。他曾一度把改造国家和社会寄望于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但是这一希望很快破灭了。他在1917年6月7日的日记中写道:“今日,民党君子不知从养实力做去,但以呼朋引类求速效,不知以非真民党之人拉入民党,令在高位播恶于众,亦徒为民党声誉累耳。乃至自己无实力,无信用,惟知借助于官僚,借助于武人,甚至借助于外人,以为以毒攻毒,不知其计未必成功。即令成功,亦以暴易暴而已,果何益哉?”因此,他认为,“官僚决不可恃,武人尤不可恃!”[2] 472
那么,到底依靠什么力量来改造国家与社会呢?恽代英从中国传统文化的善恶观中受到启迪。他把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官僚政客统统斥为“恶势力”,认为今日世界,“最要之事,为善势力的养成。而所谓善势力者,必根基稳固,能力甚厚大,足以抵抗恶势力,与之奋斗,而能以扑灭之,然后乃此社会所急需要”。他认为,“未来之世界,必不可不恃若干有真正切实品格之人,以开辟之”[5] 85。恽代英又认为,要养成善势力,“一须有积极进取的精神”“二须有切实自信的能力”“三须有联合互助的团结”“四须有与恶势力奋斗而扑灭之预备”[5] 97。如果明白以上道理,“则知所以维持自己的品格矣,更以此种晓谕同志,劝诱而扶掖之,凡同志者,亦知所以各维持其自己之品格矣。于是联合为一种之团体……如此以与恶势力争,如经甚良之训练的军队,实力既充,又能互相援应,安有不胜者乎?”[5] 98-99这说明,恽代英此时受道德救国论思想的影响,认识到改造国家与社会,不能靠军阀政客,也不能靠民党君子,只能靠“吾国之少年”。他希望中国的热血青年,团结进取,联合互助,积极预备力量,一致“攘臂奋袂”去扑灭“恶势力”。可见,在恽代英看来,品德的修养对改造中国和社会是极端重要的。如果每一个国民都立志修养品德,使整个社会都做到“公德”“公心”“诚心”“谨慎”“谦虚”“利他”“服从”“礼貌”,那么,中国社会风俗就会大变,善势力就能得以养成,中国社会也就必然会强盛起来。这才是“救国之唯一方法”[5] 124。由此可见,恽代英创建互助社就是为了培养“善势力”以救国,并充满信心。他说:“我很信靠我同我的朋友的力量,一定可以养成更大的善势力。很信这善势力是中国各方面欢迎的,很信中国一定可以靠他们得救。”[6] 100
第二,从客观方面看,新文化运动在全国的广泛开展,促进了各地进步青年纷纷创建爱国进步社团。这是新文化运动发展的必然趋势。它使全国进步青年开始由理论研究转入社会实践,进一步去探索救国真理、寻求救国良方。互助社的成立便是这一历史趋势的产物。
从恽代英日记看,早在1917年初,他就有创建社团的设想,1月24日,与冼伯言商量成立“我们的俱乐部”,并确定俱乐部的三大宗旨:一、别致(不俗),哲学的。二、俭约(不奢),经济的。三、合理(不乖),科学的。并拟定了俱乐部的社约11条[2] 391-392,随后还发起组织了“步行会”。但这两个组织成效都不大,然而却是湖北进步青年组织社团的最初尝试。10月8日,恽代英与好友黄负生、梁绍文、冼震聚首冼震家,决定成立一个小团体,取他们所崇拜的克鲁泡特金的名著《互助论》中“互助”两字,定名为互助社,并当场通过了恽代英起草的简章。简章如下:endprint
“一、本社以群策群力自助助人为宗旨,名曰互助社。
“二、社员每日开会一次,时间以半小时为限(后多实以一小时为限),遇事多,时间不足,得公决延长之。
“三、每次开会首静坐,数息百次(后多改为静坐五分钟),继续前会记录,继每人报告一日经过,并讨论一切事毕,诵《互励文》散会。
“四、每会将所议事记录之。
“五、自助方面,戒约如下:不谈人过失,不失信,不恶待人,不作无益事,不浪费,不轻狂,不染恶嗜好,不骄矜。
“六、助人分两种:一为公共议决的,一为个人临时的。临时助人的事,可于开会时报告之,以便讨论或传播其方法。”[5] 113-114
互助社成立半月后,恽代英等便感到,“于自己检束身心极有益处,精神亦很愉快”。特别是所商定的两个决议极有影响:一助人必须有秩序而能恒久,不然名为助人,人家得不着益处。一劝人组织与本社同性质的团体,名义、办法全可不拘。“这乃是舍弃化小团体为大团体的意思最初一步。以后社员对于友社的提携,个人恒久的帮助,都由此议决而来”[5] 114。
从互助社定名是取克鲁泡特金的名著《互助论》中的“互助”两字来看,恽代英等中国先进青年,当时显然是受到了无政府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得出简单的结论,认为恽代英这时的思想倾向是无政府主义的。从历史上看,无政府主义等错误思潮,是作为社会主义思潮传入中国的,而且比马克思主义要早,包括恽代英在内的中国先进青年,他们的早期思想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这些错误思潮的影响。这是一种历史现象。应把受到无政府主义等错误思潮的影响与无政府主义严格区别开来。
当时,先进的中国青年是在沉沉的黑夜中探索救国的革命真理,必然对于各种新学说产生浓厚的兴趣。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那时,“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书也看”。还说:“我自己在青年时期,学的就是这些东西。”[7] 1469-1470毛泽东后来在与斯诺的谈话中,更是明确地说:“我在北大图书馆工作的时候……读了一些关于无政府主义的小册子,很受影响。”“在那个时候,我赞同许多无政府主义的主张。”[8] 127-128直到1921年初,毛泽东、蔡和森领导的新民学会,在一份《紧要启事》中说:“本会同人结合,以互助互勉为鹄。”而蔡和森准备赴法留学时,他在给毛泽东的信中,提倡办“新村”,要毛泽东“着手办理”。还说:“惟有吾兄所设‘乌托派为得耳。”[9]当时,甚至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之一的李大钊,也深受无政府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即使在他写了《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之后,其文章中仍有受无政府主义思想影响的痕迹。所以,我们研究中国先进青年早期思想倾向时,必须考察这种特殊的历史现象,而决不可将复杂的历史现象简单化。
互助社开始只有4名成员,因它“以助人为重要,所以社员常为人说结社的益处,亦欢迎人家参观”。这就吸引了一些正在寻求真理的莘莘学子,到11月中旬,发展到5组19人。他们是:恽代英、黄负生、梁绍文、冼伯言、林育南、沈光耀、陈弓礼、杨理恒、汤济川、萧鸿举、刘仁静、潘定安、鲁斌、郑兴焕、郑遵芳、喻进贤、周杰、绍洵、竞华。
以上名单是从恽代英日记中整理出来的,实际人数更多一些,如余家菊在回忆录中称自己也是互助社的成员。这批青年在湖北武汉地区五四运动中成为了骨干,其中恽代英、黄负生、林育南、萧鸿举,后来成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与此同时,以互助社为核心,还建立了辅仁社、黄社、仁社等。
互助社是一个有修养且为社会服务的团体,同时又是学习和宣传新思想的团体。1918年6月6日,他们在中华大学门口办起了启智图书室,使许多青年学生能在此借阅宣传新思潮的刊物。恽代英为了让青年学生“知道世界最近政潮、思潮大概的必要”[10] 252,便在启智图书室的基础上组织了书报代售部,向武汉地区广大青年推销进步书刊。后来《新潮》《新青年》等刊物均托恽代英代售。
互助社还是一个具有强烈爱国主义思想的团体。他们在每次开会诵读的《互励文》中说:
“我平心静气,代表我们大家说,以我们的良心做见证。我们今天来,报告了、商量了一切事情。我们所说的,都是出于我们的真心。我们都晓得:今天我们的国家,是在极危险的时候,我们是世界上最羞辱的国民。我们立一个决心,当尽我们所能尽的力量,做我们所应做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懒惰,不应该虚假,不应该不培养自己的人格,不应该不帮助我们的朋友,不应该忘记伺候国家、伺候社会。我们晓得:我们不是没有能力,国家的事情不是没有希望。我们散会以后,在明天聚会以前,还盼望都有个有价值的报告,因为我们从这以后,是实行的时候了。”[5] 119
爱国之情,溢于言表。
互助社的成立,在武汉各学校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一个月后,武昌外国语学校和湖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3名学生慕名前来参观。返校后,他们在武昌外国语学校发起了学生团,此为互助社的“良友”。1919年春,该校学生廖焕星又在学校发起了端风团。该团以“阐扬善风,廓清陋俗,辅进三育,强固情谊”为宗旨,规定“热心公益、言行方正者”“无论士农工商”均可成为本团团员。1918年底会刊《端风》面世,发刊辞称:“以革新风俗,为促进完善自治之资”“以改造社会,为增益国家文明之助。”恽代英为该会刊写了《向上》的社论,鼓励广大青年要勇于攀登真理的高峰,不断进步,“山虽高,没有爬不上的;路虽远,没有走不到的”[5] 129。
新文化运动在湖北的开展,破除了先进知识分子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专制主义的迷信,解放了他们的思想,尤其是以互助社为核心的爱国社团的出现,表明湖北的新文化运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储备了人才,从组织上做了前期准备。
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者
恽代英是湖北武汉地区五四运动的领导者[6]。五四运动后,包括马克思主义在内的各种社会主义思潮在中国广泛传播。恽代英热情宣传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者。恽代英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历史贡献是:endprint
第一,创办利群书社。1920年2月,恽代英与林育南在武昌横街头18号创办了利群书社,成为长江中游地区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中心。利群书社的创办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如前所述,恽代英在互助社创办一年后,就有“化小团体为大团体的意思”。尤其是他1919年从《湘江评论》上读到毛泽东的《民众大联合》后,思想更是受到启发,在武汉热情宣传“小组织大联合”[11] 111。利群书社就是将以互助社为核心的小团体联合起来的产物。
二是受工读主义思潮的影响。恽代英受到陈独秀、王光祈等在北京实施工读主义的启发,希望在武昌创办一个经营书报的商店,“于城市中组织一部分财产公有的新生活”[10] 6“这是创办一个独立的事业,投身生利场合的第一步,实行一部分的共产主义,试办近乎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团体”[6] 119,以实验工读主义。因此,利群书社原本“是一个文化运动的场所,是一个修养会社的结晶体,是一个社会服务的共同生活的雏形”[6] 250。这正是恽代英理想主义的体现。但是,恽代英创办利群书社“最注意的,不在营业,在于介绍文化”[6] 257,开始主要销售《新青年》《每周评论》《新潮》等期刊。1920年8月,俄共(布)中央西伯利亚局东方民族处在伊尔库茨克成立,并派维经斯基到上海,与陈独秀等4名中国革命者成立了革命局,下设出版部、宣传部和组织部。出版部除出版了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单行本外,还出版了其他15种小册子和一些传单,其中有米宁的《共产党员是些什么人?》《十月革命带来了什么?》《论俄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运动》《苏俄的教育》《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宪法》《士兵须知》《论工会》等,还从1920年8月22日起定期出版了《劳动界》周刊①。这些书刊也在利群书社销售。由此可见,利群书社客观上成了长江中游传播马克思主义和新思想的阵地,为追求进步的青年提供了大量的精神食粮,给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不仅如此,利群书社还是一些在黑暗中寻求光明的进步青年的最好去处。萧楚女、施洋、吴德峰等就是通过在利群书社学到马克思主义而走上革命道路的。林育南回忆说,施洋在利群书社研读马克思主义的书报,征之实际的经验,“于是笃信共产主义了”[12] 115。吴德峰回忆说:“利群书社是马克思主义研究小组的资料库。里面有许多书,只让看,不出卖,小组通过它联系进步分子。记得我在‘五四后要求进步,但找不到门路,看了一些无政府主义的书,被一位朋友知道了,介绍我到利群书社去看书,并嘱我不要随便介绍别人去。”[13] 356-357从此以后,他坚定走上了革命道路。
第二,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撰文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恽代英创办利群书社后,于1920年3月末赴北京,参加少年中国学会活动。同年4月,他受少年中国学会的委托,负责编辑《少年中国学会》丛书,明确提出将马克思主义及其学说列在所要研究的26个书目的首位[10] 38-39。10月,他翻译了恩格斯的名著《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部分章节,以《英哲尔斯论家庭起源》为题在《东方杂志》第17卷第19期发表。在该文“译者志”中,恽代英指出,英哲尔士为马克思的挚友,终身在宣传事业中联合努力。“读马氏传的,无有不知他的”[10] 220。尤其是恽代英1920年春受陈独秀的委托,翻译了考茨基的《阶级争斗》,1921年1月,由新青年社作为“新青年丛书”第八种出版。阶级斗争理论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精髓。这本书共5章,即小生产的经过、劳动阶级、资本阶级、未来的共同生活、阶级争斗,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指出人类社会的基本活动是经济活动,社会制度是由经济结构所决定的;资产阶级与劳动阶级是根本对立的阶级,其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在资本主义的社会,国家机器是保护资产阶级利益的。因此,无产阶级只有通过阶级争斗,铲除私有制,夺取政权,实现社会主义,才是改造社会的唯一正确途径。由于该书科学地阐释了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所以出版后在中国引起强烈反响,成为照亮在黑夜中前进的中国先进青年的一盏明灯。毛泽东回忆说:“有三本书特别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这三本书是《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阶级争斗》,考茨基著;《社会主义史》,柯卡普著。”[8] 131利群书社郑南宣、廖焕星等社员也回忆,恽代英在翻译《阶级争斗》的同时,还将该书的内容介绍给利群书社的社员,使他们第一次懂得了要推翻黑暗统治,必须搞阶级斗争。
恽代英在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的同时,还撰写文章,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
1920年4月、6月,恽代英发表《驳杨效春君“非儿童公育”》和《再驳杨效春“非儿童公育”》,除主张儿童公育外,还认为,不良的教育、道德都是因经济压迫所致;改造社会,“最主要的是全部改造的社会”[10] 86,“这才是各种问题的根本解决”[10] 97。这就宣传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观点。他还明确表示“很信唯物史观的意见”[10] 124。
同年7月、9月,恽代英发表了《怎样创造少年中国》,开始批判无政府主义错误观点,指出:“若我们一天天走受掠夺的路,却谈什么无政府主义,这只是割肉饲虎的左道,从井救人的诬说”[10] 119-120。他还说:“我想只要通情达理的人,他或者不信政治活动或流血是必要的手段;然果遇着显见政治活动或流血,为简捷有力的改造手段的时候,甚至于显见其为改造的独一无二不可逃避的手段的时候,亦没有不赞成取用政治活动或流血的手段的道理”[10] 126。他还对迷恋于工读主义的青年大声疾呼:“工读虽是好事,究竟在生活能力不充实的人,不是容易做到的事,不要轻易的盲从妄动呢。”[10] 173-174
这就初步批判了无政府主义、工读主义,宣传了马克思关于阶级斗争、暴力革命的思想。
恽代英在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和撰文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他自己的思想也与时俱进,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在不断的形成中。endprint
第三,在工人阶级的沃土中播撒马克思主义的种子。恽代英与林育南在创办利群书社后,又在武昌大堤口创办了利群毛巾厂。这也是他俩实现“共同生活”的另一个基地,也是恽代英与工人阶级联系的一个重要据点。在这里,他结识的第一个工人朋友叫林育英(即张浩)。林育英是林育南的堂兄,因家里贫穷,从小跟着父亲学织布、染布。创办利群毛巾厂时,恽代英、林育南请林育英任该厂技师。陆若冰因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只身从黄冈跑到武昌,经林育南介绍,到利群毛巾厂做工。恽代英经常到利群毛巾厂,深入工人群众之中,向他们宣传劳工神圣、妇女解放的道理,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林育英、陆若冰就是在这里学习到马克思主义后走上革命道路的。
与此同时,恽代英也积极投身平民教育运动。1920年春,施洋、恽代英、包惠僧、李书渠等发起成立湖北平民教育社。平民教育社专门招收经济困难、没有上过学的工人和他们的子弟。恽代英、施洋等经常到平民学校上课,联系工人的实际艰难生活状态,既教他们认字,又教他们明理,因而深受工人群众的欢迎。
恽代英的这些实践活动表明,他已经开始将关注的目光从青年学生转向贫苦的工人阶级,从先进思想文化的研究转向实际革命活动。这是他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但这时的恽代英,思想上还存在无政府共产主义和新村主义的杂质。在《未来之梦》里,他承认“个人主义的新村是错了”,但是他又说:“世界不但应为德莫克拉西的,而且应为安那其的,这些话我实在深信。”[10] 140他还认为,现在所通行个人主义的社会主义有两种,“一新村运动,一阶级革命运动”,“我信阶级革命的必要,与新村的必要一样真实”[10] 266。他仍企望“最好莫如利用经济学原理,建设个为社会服务的大资本,一方用实力压服资本家,一方用互助共存的道理,启示一般阶级。而且靠这种共同生活的扩张,把全世界变为社会主义的天国”[10] 247-248。
青年恽代英思想的这种矛盾性不是偶然的,这是中国复杂社会的反映,具有时代的特征。正如瞿秋白所说:“社会主义的讨论,常常引起我们无限的兴味,然而究竟如俄国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青年思想似的,模糊影响,隔着纱窗看晓雾,社会主义流派、社会主义意义都是纷乱,不十分清晰。”[14] 53-54恽代英等当时就是这样。这正说明了近代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寻求真理的道路是特别曲折和复杂的。
恽代英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尤其是他深入到工人阶级中,将马克思主义的种子撒播到工人阶级的心田里,既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础和阶级基础,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
三、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确立
1920年春,经共产国际批准,维经斯基等人来华,考察五四运动后中国革命运动发展的实际情况,探讨能否建立共产党的问题。维经斯基一行先在北京会见了李大钊,又经李大钊介绍,前往上海会见陈独秀。在维经斯基等人的帮助下,之前已与李大钊商讨在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陈独秀,加快了建党工作的步伐,1920年6月与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等人建立了中共上海早期组织。这是中国的第一个早期共产党组织,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发起组织。由此可见,它是在与共产国际取得联系后发展起来的,是中国共产党创建的主体部分。
中共上海早期党组织建立后,通过写信或派人与全国各地先进知识分子联系,积极推动各地早期党组织的建立,起到了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的作用。1920年夏,李汉俊在上海写信给董必武、张国恩,商议在武汉建立共产党组织。与此同时,陈独秀派刘伯垂到武汉,带回了一份手抄的中国共产党党纲。8月,在武昌抚院街董必武寓所,由刘伯垂主持召开会议,成立了中共武汉早期党组织。成员有刘伯垂、董必武、张国恩、陈潭秋、郑凯卿、包惠僧、赵子健等。这说明中共武汉早期党组织是在上海党组织指导下成立起来的。
鉴于恽代英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重大影响,中共上海党组织写信给包惠僧,要他与恽代英联系,吸收利群书社的优秀分子入党。还派袁振英来汉与恽代英联系。包惠僧回忆说:“临时中央曾有信给我要我们吸收恽代英及他领导的利群书店的分子,我也去访问过他们,恽代英我也同他谈过,李书渠、廖焕星、芦斌(陆沉)、林育南等,我和刘伯垂、陈潭秋都直接间接同他们接触过,但他们此刻热衷搞新村运动,办书店,注意个人自修,一个一个都像一个清教徒似的不容易接近。我们认为恽代英及利群书店的分子是小心小眼、小手小脚,不满意现状,又怕革命,没有出息就放弃了。李汉俊来武昌,也到利群书社谈过,马迈也夫同鲍立维来武昌也到利群书社参观过,终没有同他们联系上。”[15] 314-315
袁振英回忆说:“我一九二〇年在上海,参加了共产党小组,同年还被党小组派往武汉,同恽代英同志联系,劝他加入共产党小组,同时联络武汉三镇的农工学生等,和恽代英到汉阳兵工厂、铁厂、武昌纱厂等处调查劳工情况,到各校调查学生情况。”[16] 512
包惠僧、袁振英的回忆都是一家之言,对研究中共创建史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他俩的回忆说明,共产国际的代表和中共上海早期党组织对恽代英等人都是十分看重的。
包惠僧的回忆分析了他没有和恽代英及利群书社朋友联系上的原因,袁振英却没有。在包惠僧看来,之所以没有联系上,责任在恽代英。但笔者认为,包惠僧的认识是肤浅的,只见表面现象,没有进入到恽代英等人的内心世界,更没有检讨自己。
不错,恽代英等人的思想的确曾一度受到无政府共产主义、新村主义的影响。1919年9月9日,恽代英曾在《致王光祈》中说:“从实告诉你,我信安那其主义已经七年了,我自信懂得安那其的真理,而且曾细心的研究”。[6] 101他也曾在同年11月1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与香浦(即林育南)谈,都很赞成将来组织新村。”[6] 328然而,到了1920年8月前后,包惠僧去拜访恽代英和利群书社林育南等人时,正是他们的思想从爱国主义向马克思主义急剧转变的时期。如前所述,恽代英这时已经在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一些基本观点、他的思想已明显倾向马克思主义了。endprint
其实,恽代英与林育南等人始终没有与包惠僧及国际代表联系上,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恽代英是个坚持真理、勇于探索的青年。他热烈欢迎各种新思想、新学说,“常预备欢迎新学说到我心里来,亦欢迎他到我耳朵里来。能欢迎新的,还应该欢迎更新的”[10] 57-58。但是,他又对各种新思想新学说不迷信、不盲从,“无论什么天经地义的律令训条,无论什么反经悖常的学说主张,我们总是一律看待。这便是怀疑”[10] 57。这说明恽代英对各种新思想、新学说的选择是十分谨慎的,绝不赶时髦。
第二,恽代英又是一个特别注重实践,反对空谈,有理想、有信念的青年。他坚持知识来源于经验。“凡可称为智识者,非直接从经验中得来,即间接从经验中得来。舍吾人一切经验以外,欲求一种可称为智识者,盖渺不可得”。然而,他又认为,单纯的经验每不正确,还要经过实践的检验,只有“反复经验,反复研究”,才能“自不正确的知识,进而为正确的知识者也”[2] 339。所以他对各种新思想、新学说,都要放在实践中去检验。利群书社、利群毛巾厂和浚新小学,就是他分别在城市和农村实验新生活的基地。所以,在其实验的过程中,不是谁与他谈一谈、劝说一下,就能使他轻信的。恽代英经过实践检验,最终认识到无政府共产主义、新村主义都是在中国行不通的,从而逐步树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并为之奋斗终身,从不动摇。
第三,恽代英还是一个特别注重人格修养的人,最讨厌文痞和政客习气。这是恽代英等人抵拒包惠僧的直接原因。
包惠僧,1894年生,长恽代英一岁,湖北黄冈(现团风县)人。1915年,21岁的包惠僧考入湖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于1917年毕业。他向校长苦苦哀求好几次,才被留在附小,谋了份半个书记(即帮助校长做些抄抄写写的事)兼钟点教师的工作,地位低下,忍气吞声干了一个学期,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跑回乡下,当了一名乡村教员。然而不到两个月,他就开罪了当地豪绅及地痞流氓,又被迫逃到武昌。他回忆说:“我被迫离开那个学校,逃到武昌来找学校(指湖北一师——笔者)老师,谁也不支持我,接着又害了一场大病,逼得我好几次想跳江,真感到天地之大,无我立足之地,想下乡种田,无田可种,想披发入山,无山可入。在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关头,在旅馆遇着一个新闻记者,他吹他当记者的一套混世法宝,启发了我,我才开始在各报投稿。经过半个月投稿的信用,才得到那两家报馆(即《大汉报》和《汉口新闻报》——笔者)的特约外勤记者。”
原来,那时的记者地位很低,“在封建军阀统治的中国不值一个大钱的”[17] 49。武汉当时有8家报馆,政治背景不同,后台老板不一,他们之间是有矛盾的,记者写的稿子,适合送到哪家报馆发表,必须先摸清楚。包惠僧毕竟中师毕业,有一定写作能力,又得到别人指点,所以很快在这个行道上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了,写的消息,不管是哪一方面的,适合送哪一家报馆,就送哪一家,无论是攻击哪一派官僚政客的言论,总有一家报馆会刊登出来。可见,这时的包惠僧完全没有什么信仰,颇似一个混饭吃的“文痞”,沾染了不少政客气息,显然被恽代英、林育南等人所不齿。直到1939年,张浩在延安回忆武汉早期工人运动,仍对当时的包惠僧不屑一顾①。1920年2月,陈独秀应邀到武昌文华大学讲学,包惠僧前往采访,认识了陈独秀。陈独秀在上海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后写信包惠僧,要包去联系恽代英和林育南等人,显然是不会有效果的。
至于袁振英,在恽代英、林育南等人看来,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恽代英虽然曾受过无政府主义思潮的影响,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仰过,只是为了“取其精义”[2] 283,他曾明确表示:“我不同不知安那其的人说安那其,因为说了除挑起辩难同惊疑以外,没有什么好处……我亦不同主张安那其的人说安那其,因为他们多半是激烈的、急进的,严格的说起来还怕是空谈的、似是而非的。”[6] 101因此,袁振英也只能无功而返。
《阶级争斗》的翻译出版过程,也是恽代英思想向马克思主义转变的过程。该书出版以后,他的思想转变明显进一步加快。促进其思想加快转变的主要原因,是关于社会主义是否适合中国国情的论争。在这场论争中,陈独秀及利群书社社员刘仁静、林育南致恽代英的信,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1919年12月2日,刘仁静在北京致信恽代英,明确表示不赞成他在黄冈浚新小学从事新村实验,认为“办小学来改造中国的希望是很少成功的”“我以为只能盼望革命,只能盼望社会革命”“中国的社会革命也必出于流血一途,是无疑的”[18]。刘仁静是恽代英的学生,他1918年7月从中华大学中学部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加入了李大钊领导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他致恽代英的信,对恽代英应该是有启发的。
1920年12月,陈独秀在批判张东荪改良主义的同时,对恽代英的《未来之梦》也提出了批评。他指出:“在全社会底一种经济组织、生产制度未推翻以前,一个人或一个团体决没有单独改造底余地。试问福利耶以来的新村运动,象北京工读互助团及恽君的《未来之梦》等类,是否真是痴人说梦?”[19] 23如前所述,恽代英是崇敬陈独秀的,陈独秀也曾是北京工读互助团的发起人。陈独秀在实践中认识到工读互助在中国行不通,他的觉醒,无疑使恽代英的思想受到极大震动。
1921年4月21日,林育南在北京致信恽代英和利群书社朋友,报告了他与刘仁静讨论社会主义的情况。信中说,刘仁静“力言马克斯(思)主义是怎样的彻底,方法是怎样的切实,并且说无政府主义是空空洞洞的,所以他是信仰马克斯(思)主义,而不大满意于无政府主义的”。在谈到是用平和运动(改良主义)还是用大破坏激烈运动(暴力革命)的方法改造社会时,刘仁静主张后者,但也不反对前者。林育南则认为“须同时并进,互相为用,不可缺一”。但他在具体解释时却又强调:“阶级的利害太冲突了,仅用和平的运动奏效甚难,而且太慢”[12] 28-29。这说明林育南实际上也倾向暴力革命。
同年6月1日,林育南在北京再致恽代英,诚恳地批评了恽代英《未来之梦》中的一些观点。信中指出:“与资本家决斗,未来之梦上说:‘莫如利用经济学的原理,一方用实力压服资本家,一方用互助共存的道理,启示一般阶级,这种理想是很好的。但照我们所取方法去做,是不可能的。又说:‘靠这种共同生活的扩张,把全世界变为社会主义的天国,我以为又是空想。又说:‘组织合理限度劳动的工厂……既不纯为求利,那便工作时间、工人待遇极力要从理想的方面办。这种理想,我们觉得是很好的。然而说:‘这样似乎资本家必不能势力相敌。我们便靠这长驱直入的打破资本阶级。那我们又觉得是空想了。”“总而言之,我们这种理想是仿佛对的,但审查社会情形和我们的力量,恐怕终久是个‘理想,终久是个‘梦呵!”[12] 31-32endprint
林育南是恽代英的学生和亲密战友。他于1919年7月毕业于中华大学中学部考入北京医学专科学校,常到北京大学与刘仁静一起参加北大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活动。林育南的这封信,对恽代英加深理解暴力革命,是有促进作用的。
虽然我们现在尚未见到恽代英对陈独秀批评表态的文字和对刘仁静、林育南的回信,但可以肯定的是,恽代英是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具体说来,在1921年7月1日至4日于南京高等师范学院梅庵举行的少年中国学会年会前后,恽代英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在这次年会讨论学会宗旨和主义时,以邓中夏、高君宇、刘仁静等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和以左舜生、陈启天等右翼知识分子展开了激烈的辩论。邓中夏等坚决主张学会应确定社会主义的方向;左舜生等坚决反对,主张学会应成为从事“社会活动”的改良主义团体。这实际上是马克思主义和改良主义论争在少年中国学会内的反映。
这场辩论教育了恽代英,使他曾经把改造中国重任寄托在少年中国学会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尽管他在年会起初还是采取调和态度,以免“伤感情、生隔阂”,造成学会分裂。但他见学会分裂已经不可避免时,并坚决主张分裂。会后在《致杨钟健》的信中说:“我在南京曾力为学会作调和派。调和非我本意,然当会及会后均见学会有树立一定明确旗帜的必要,实无调和的余地。”[10] 532“我私意近来并很希望学会为皮歇维式的团体,这是年会后思想的大改变。”[10] 533
这个“思想的大转变”,说明在中国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已经成为恽代英的理想追求。
四、共存社成立的伟大意义
共存社的成立,是恽代英为创建无产阶级政党而迈出的最重要的一步。
1921年7月15-21日,恽代英、林育南召集受利群书社影响的23名进步知识青年在林育南的家乡——湖北黄冈浚新小学召开了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会议。长沙织布厂派易礼容到黄冈购买织布机和请技师,恰逢会议召开,也应邀参加了会议。所以出席会议的共24人。他们是:景钟、[唐]际盛、[李]求实、卢斌[即陆沉]、[林]育南、汉儒、浚孙、[郑]遵芳(即郑南宣)[郑]兴焕、土希、[易]礼容、克友、镇山、[恽]代英、[李]书渠(即李伯刚)、[冼]百言、[杨]行健、[沈]光耀、[林]洛甫、[林]毓英(即张浩)、[刘]光起、[沈]茂祥、[沈]青山、[廖]焕星①。
这次会议议决,他们新成立的组织定名:共存社。共存社具有以下鲜明特点:
第一,宗旨明确。共存社的宗旨是“以积极切实的预备,企求阶级斗争、劳农政治的实现,以达到圆满的人类共存为目的”。这与随后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第一个纲领基本精神完全一致。
第二,“组织严密,俨然一国家”。共存社分社员、社友,下设总务股、教育股、实业股、宣传股,社友有选举权,但不能介绍别人为社员或社友,为的是“不至于因社友不健全而失败了社务”。加入共存社,“须守社员所定基本规约”,即“不嫖、不赌、不烟、不酒、不纳妾、不奢侈、不作有害社会事业、有害社会团体以及非不得已不作社会不以为怪之恶事”。
第三,实行民主集中制。社内事宜,由社员社友公决。委员的人选,由社员、社友民主选举产生。经过“袁氏金匮投票法”,总务股委员举李书渠,教育股委员举恽代英,实业股委员举郑遵芳,宣传股委员举廖焕星。
共存社的宗旨,公开宣布拥护马克思主义,主张用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手段改造社会,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这表明共存社虽然不是共产党组织,但却是一个共产主义性质近似政党的革命团体,与互助社、利群书社相比,发生了质的飞跃,标志恽代英、林育南等利群书社的大多数成员的思想实现了从爱国主义向马克思主义的转变。
综上所述,认为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以恽代英、林育南为代表的湖北先进青年,“也在独立开展建党活动”的立论是符合实际立得住的。
共存社的成立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西方和港台的一些中共党史“专家”,曾极力鼓吹历史虚无主义。他们认为,20世纪20年代初,中国不具备成立共产党的历史条件,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舶来品”,是从苏俄“移植”来的等等。恰恰相反,共存社的成立的事实有力证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是当时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它表明即使没有共产国际与苏俄的帮助,中国迟早也要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当然,共产国际与苏俄的帮助的确加速了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进程。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五、余论
1921年7月23日,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宣告成立。恽代英、林育南等闻讯后,异常兴奋。他们立即商议解散共存社,其中恽代英、林育南、林育英、李求实、李书渠、廖焕先等先后加入中国共产党。
恽代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由于查不到他的档案,至今还是一个存疑的问题。
董必武回忆说:“恽代英在四川入了党。”[20] 294但具体时间不详。
吴化之回忆说:“恽代英自己是在一九二一年下半年(或二二年初)通过他早已结识的陈独秀的关系在上海加入共产党的。他没有加入武汉由包惠僧、陈潭秋所领导的党支部。”[21] 124
笔者认为,吴化之的回忆比较可信。
第一,从林育英的档案知道,他是1922年2月由恽代英、林育南介绍入党的。这说明恽代英的入党时间最迟应是在1922年2月以前。
第二,《周恩来选集》中的恽代英注释条目释文是:“恽代英(一八九五——一九三一),一九二一年参加中国共产党。”[22] 413这应该具有权威性。
第三,从恽代英日记看,五四时期,恽代英与陈独秀联系密切,他崇敬陈独秀,陈独秀也器重恽代英,将《阶级争斗》委托恽代英翻译,所以恽代英在上海由陈独秀介绍入党有可能性。
第四,恽代英是1921年10月30日经少年中国学会会员的推荐抵达四川沪县,到川南师范学校任职的,至1923年1月离开沪县,应吴玉章的聘请,到成都高等师范学校任教。10月,他到上海任《中国青年》主编。四川的中共党组织建立较晚。“1924年1月,四川的吴玉章、公等20余人,秘密组织中国青年共产党,并创办《赤心评论》作为党的刊物。1925年2月,当吴玉章在北京对中国共产党的成立经过和活动情况有相当了解后,即提出解散中国青年共产党,其成员个别加入中国共产党”[1] 71。从恽代英这段简历看,他不是也不可能是在四川入党。endprint
第五,吴化之和李求实,是一直随恽代英到安徽宣城师范和川南师范学校附读的,即边学习边做恽代英的助手。他应该对恽代英比较了解,故他的回忆有重要参考价值。
因此,笔者认为,恽代英应该是去四川前就经陈独秀介绍在上海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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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昌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