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出局的创始人们他们还好吗？

刘朝晖

王石被大股东逼宫，面临出局，或又将是一个“资本赶走创始人”的典型故事。在本就波谲云诡、血雨腥风的商业领域，尽管创始团队被要求走人的命运让人感慨，但像王石、秦致一样历经“资本劫数”的企业创始人或掌门人并不少见。在中国的企业中，尤其是互联网创投圈，这种大股东与管理层之间对公司控制权的争夺战争，硝烟就一直没有散去过，近两年更是因为行业整合而频繁发生。不仅是中国，在资本市场更为发达的美国，公司创始人被迫出局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无论是用股权换来上市可能、还是用股权换来发展直接的资金，创始人都应该明白，选择了与资本这头狼一起共舞，也就开启了一个与资本不断博弈冲突的程序。在股权为王的时代，当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时，有时市场更仰仗的是资本的力量。这无关乎情感与道德，只是铁定的市场法则与游戏规则。

事实上，围绕公司控制权之争，是所有公司发展过程中不能回避的问题，也不是所有的创始人都会被赶出门。如果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不利用好契机解决上市或融资时留下的公司控制权旁落的问题，那么最后的结果可能只能是“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跳下去”。

王石现在也许在后悔，1988年进行股份制改革时，他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可以获得4100万股本中的40%的机会。虽说当年的内外部条件让王石不敢拿，但1988年做不到的事1998年、2008年或许就可以做成。比如李东生在经过18年漫长改制后，让TCL终于彻底完成MBO；柳传志为解决“联想是谁的”问题，前后也花了十几年；马云则以独特的“合伙人制”确保阿里不会成为“野蛮人”的猎物；京东集团CEO刘强东在经过数轮融资直至IPO之后，仍然绝对掌控着京东，他曾毫不隐晦地说：“对一家高速增长的公司来说，创始人没有控制权多可怕啊！这就像汽车没有司机，或者轮船没有船长一样。”

《新民周刊》盘点了国内外这些年曾被扫地出门的公司创始人，他们的经验与教训将是后来者最鲜活的教科书。

悲情出局、黯然离场型

在目前的国内互联网电商平台中，淘宝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但是，如果提起孙彤宇这个人，可能不少人一脸茫然。在阿里巴巴的成功之路上付出心血的“十八罗汉”中，依旧留在阿里的只有六位，而不少有功之臣已经离开了，其中最显著的就是阿里巴巴淘宝网的创始人孙彤宇。2003年4月，孙彤宇率领几人组成的团队一手打造了淘宝网，并成功赶超eBay成为中国最大电商网站，2007年年销售额达到400亿元。孙彤宇正是淘宝这一仗能打赢的最大功臣。孙彤宇“淘宝王”的地位毋庸置疑。

然而在阿里巴巴有着最高话语权的是马云。或许是孙彤宇“功高震主”，马云学起了刘邦，手刃功臣，这或许是不得已的做法。曾有专业人士评论，如果马云不提前杯酒释兵权，以孙彤宇的能力和声望，迟早是会进入接班人序列的。2008年，孙彤宇被除去了淘宝网总裁职位，名义上是去伦敦商学院休整、学习，实则为发配流放。当集团高管在淘宝网宣布孙彤宇离职消息时，孙曾经在发言的过程中难以自控，当众号啕大哭。带领着淘宝登上电商巅峰，自己却被迫离开曾经辛辛苦苦打拼下的江山，孙彤宇悲惨的心境可想而知。

2007年就加入汽车之家创业团队的秦致，如今心里也很苦。今年4月澳洲电讯透露有意将其持有的汽车之家47.7%的股权出售给中国平安旗下子公司之后，以汽车之家CEO秦致为首的管理层立即发起私有化要约，力图阻击平安信托，但为时已晚。6月27日，在中国平安正式成为汽车之家最大股东的第三天，就全面接管了汽车之家的管理层，汽车之家CEO秦致及原CFO钟奕祺双双被踢出局，不再担任汽车之家相关职务。原平安健康总经理陆敏成为新任CEO。

5月27日，澳电方面曾希望汽车之家CEO秦致停止将公司内部信息外泄及对澳电的无端指责，并希望大股东与秦致继续保持良好合作，但秦致在沟通后第二天即以少数股东名义向开曼群岛法院提起诉状，澳电随后对该诉状提出公开抗辩。和大股东的合作关系的破裂，让秦致的出局成为了必然。

如果没有和资本联姻，有餐饮界“奢侈品”之称的俏江南的创始人张兰或许没有机会去尝试实践其宏大的抱负，但她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23年辛苦创业后只落得从企业“净身出户”的下场。

冲击IPO无果后，张兰就一直处在跟资方的博弈之中，俏江南的股权也几经易主。2013年底，俏江南被欧洲私募股权基金CVC以3亿美元收购了82.7%的股权，张兰就此丢失决策权。俏江南融资之后，由于后续企业发展陷入不利形势，使得投资协议中的系列条款被多米诺式恶性触发——股份回购条款、领售权条款、清算优先权条款，令张兰日益陷入被动，乃至于最终被迫离开俏江南。

同样悲情的还有1999年创立蒙牛的牛根生。前不久在国内刚上映的美国大片《独立日2》中，蒙牛品牌再次上演了植入的好戏，但人们已经不再会去想到它的创始人牛根生了。2011年6月，牛根生被免去董事会主席一职。牛根生的出局，一方面是中粮集团全产业链扩张的必然结局；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牛根生的激进。三聚氰胺事件引发的蒙牛股价暴跌让蒙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牛根生当年的万言书更是暴露巨大的资金窟窿与危机。最终导致了蒙牛被中粮集团全面接管，牛根生黯然出局。在外界看来，牛根生的离开似乎更是为了当年的三聚氰胺事件背负责任。

而在大洋彼岸，这样的悲情故事也曾上演。曾是推特（Twitter）联合创始人之一的诺亚·格拉斯（Noah Glass）虽然名气不响，但却是为推特命名的人。在创业蜜月期过后，几个创始人的想法却不尽相同，格拉斯希望把推特做成一个沟通工具，投资人埃文·威廉姆斯希望它更像博客，另外两个创始人希望推倒重来，内部的明争暗斗使得推特的发展一度混乱。2006年，格拉斯正遭遇感情危机，喜怒无常的情绪加速了他被公司解雇，最终只能带着一定数量的股票和一小部分现金离开。虽然在他的推特个人简介中仍然写着“I started this（我创办了这个）”，但在离开推特的几年里，他似乎已经与世隔绝，有近两年的时间，在社交媒体上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心有不甘、杀回马枪型

眼睁睁看着自己创始的公司脱离自己的掌控，总有人心有不甘，通过各种手段杀个回马枪也不是不可能。国内最大的照明设备供应商雷士照明的创始人吴长江就曾上演过“三进三出”的戏码。

2014年8月29日，雷士照明在香港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就罢免董事长吴长江一事进行表决，参与投票的股东有九成以上赞成罢免吴长江。这是吴长江第三次被自己创立的雷士照明赶走。

视雷士如自己孩子的吴长江与风投争端风波一直不断，一度陷入对公司股权和控制权的抗争中。2012年，吴长江与投资方、赛富亚洲基金创始合伙人阎焱由于不同管理风格等闹翻，辞去公司职务，但是后来凭借经销商的支持，吴长江重新返回公司，却失去了雷士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在历经辞职、逼宫资方、员工罢工、经销商混战等一系列风波后，回归雷士照明的吴长江引入同行德豪润达，但随后双方也迅速交恶，吴长江与“盟友”德豪润达的董事长王冬雷上演“全武行”，吴长江与王冬雷之争以吴被刑拘收场。2014年的临时股东大会投票，曾经作为吴长江坚定盟友的经销商出现大规模“倒戈”，吴长江再也未能回来，大股东德豪润达的董事长王冬雷成为雷士照明的董事长。

吴长江的回马枪没能取得最终胜利，然而美国硅谷的传奇，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的回马枪却开创了苹果的辉煌盛世。

1976年，21岁的乔布斯与26岁的斯蒂夫·沃兹尼亚克在自家的车库里成立了一家电脑公司，公司名称由乔布斯亲自定为“苹果”。由于乔布斯经营理念与当时大多数管理人员不同，加上IBM公司推出个人电脑，抢占大片市场，总经理和董事们便把这一失败归罪于乔布斯，于1985年4月经由董事会决议撤销了他的经营大权。乔布斯几次想夺回权力均未成功，不得不在1985年9月离开了自己亲手创建的苹果公司。

离开苹果后，乔布斯创立了NeXT电脑公司，企图与苹果竞争，以失败告终。不过1986年乔布斯花1000万美元从乔治·卢卡斯手中收购了电脑动画效果工作室，并成立独立公司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在1995年推出全球首部全3D立体动画电影《玩具总动员》，大获成功。皮克斯动画公司在2006年被迪士尼收购，乔布斯也因此成为迪士尼最大个人股东。

苹果公司在乔布斯离开以后，缺少创新，每况愈下。接连更换了 3名CEO都无法摆脱破产危机，甚至开始考虑采用微软的Windows系统。苹果的董事会重新想起了乔布斯，之后通过收购NeXT的方式，使得乔布斯以顾问的身份回归。于苹果危难之际重新回来的乔布斯，在被公司赶走12年后，再次成为苹果的CEO。此后苹果的辉煌相信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而乔布斯也直到2011年病逝前不久才从公司掌门人的岗位退下，职位由蒂姆·库克接任。

另起炉灶、东山再起型

还有不少公司创始人，在不得不离开公司之后，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擦干心酸的泪，怀着一颗奋斗不止的心重头再来。

新浪网的创办人的王志东，是BDWin、中文之星、RichWin等著名中文平台的一手缔造者，先后创办了新天地信息技术研究所、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曾领导新浪网成为全球最大中文门户并于2000年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他是第一个写出Windows中文平台的程序员，被称作“中国网络之王”。然而，这位中国互联网业的“教父”级人物，却在2001年6月被新浪5位董事在董事会上免除了在新浪的一切职务。王志东的出局，对外的说法是董事会不认同他给新浪网设计的发展模式，实际上是王志东在与资本的博弈中失败。

出局后的王志东当年就创建北京点击科技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兼总裁，致力于将软件、互联网、通讯三大现代技术融合成能为广大信息化用户提供协同应用环境协同软件的研发。在王志东亲自带领下，2002年底，点击科技推出了国内第一个协同应用平台——竞开协同应用平台。目前，王志东所倡导和从事的协同软件领域已受到了政府、信息化用户、媒体、调研机构等社会各界的关注，点击科技推出的竞开系列协同软件产品也获得了市场的广泛认可，还被中国软件行业协会评为“优秀软件产品”。

回忆起当年与新浪资本方的这场冲突，王志东很淡然。他说，当时新浪的改造难度很大，离开本来也是他预想的选择之一。“要相信机会总是会有的，不要和自己较劲，要顺势当时。”

1号店两位创始人于刚、刘峻岭的经历也是一个处处透着“不得已”的故事。2011年，正处在电商转型升级阶段的1号店需要资金的支持，这时正寻求在中国拓展业务的沃尔玛选择了入股1号店，占17.7%的股份，同时，大量沃尔玛高管入驻1号店。之后，沃尔玛对1号店的投资不断增加，直到2015年7月100%全资控股1号店。于刚和刘峻岭也不得不清退在公司的所有股份，双双离职。而早在此之前，一号店已经经历了多位元老的离开，直到于刚的出走，这场沃尔玛的“大清洗”达到了高潮。

在离开1号店后，于刚以2000万美元个人注资卓尔发展集团，帮助其转型互联网，成立了壹药网，并成为联合创始人兼执行董事长。依靠在1号店积累的丰富的电商经验，于刚希望通过壹药网打造一个完整的医药健康的生态圈，而如今已更名为1药网的这个项目，持续获得了资本青睐，继2015年1月获得4.5亿元C轮融资后，去年11月又融资了十几亿元。面对再度与资本共舞，不知道于刚是否能避免再度踏进同一条河流。

另起炉灶的还有一个典型，就是原上海家化董事长葛文耀。上海家化的内斗持续两年半之久。在2011年平安信托入主上海家化后，由于双方在文化和战略上存在争议，大股东与原有管理团队的矛盾最终被激化，结局是以谢文坚为代表的资本方最终战胜以葛文耀为代表的管理方。2013年9月，葛文耀以年龄和身体状况原因为由辞去上海家化董事长一职。

最近在接受媒体专访时，葛文耀坦言：“当时我希望改制后成立一些基金，以市场化的方式为国家为上海发展品牌，但没想到我找错了人。28年下来，我太自信了，我没有提防他们。”他还说：“是我自己要走。我自己不走，他们是没办法叫我走的。基金和个人都支持我，都叫我不要走。但是我觉得没意思，不想帮他们打工了。我是没什么后悔，我走不冤枉，资本是厉害，我没有和资本搞好关系，走就走了。时间会给出一个结论。”

从上海家化离职已经快3年了的葛文耀，现在与一位投行界资深人士建立了个消费品投资基金，专门投资本土品牌。用葛文耀的话说：“还在继续为本土品牌崛起努力。”他透露，韩束就是他们投的，他还帮韩束做投后管理，去年韩束零售90亿元，已经超过了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