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

张松

2016年3月9日，网上发布了一则“替身招聘”信息：“孩子去世七年，奶奶至今还不知情。奶奶是一个盲人，耳朵也听不见。想征集一个志愿者，扮演奶奶的孙子，帮奶奶实现心愿，你愿意给奶奶当一天孙子吗？”

发帖者是2006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黄舸的父亲黄小勇，黄舸已经去世七年。这一切奶奶仍然蒙在鼓里，以为孙子在外面治病，时常念叨着想见孙子。为了不让母亲心里生疑，黄小勇想征集一个身高体重跟儿子相似的志愿者，用一天时间陪母亲。

黄舸患有先天性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18岁那年，父子俩骑着三轮摩托车，开始了三年的感恩之旅，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2006年，父子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三年后，黄舸离世，他把眼角膜捐了出来，将光明留在了人间。

“招聘信息”发出后，有几十个志愿者与黄小勇取得联系。黄舸生前病魔缠身，体型消瘦，需要一个身材体型类似的志愿者。黄小勇经过反复筛选后，选中了各方面条件极为相似的王峰。王峰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剃成平头，坐上了轮椅，带着拐杖。这仅仅是第一步。要完成角色的转变，由一个健康人扮演一个病人，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王峰在网上下载了黄舸生前的视频，一遍一遍揣摩他的动作，烂熟于心。他的手指无法伸直、僵硬，肌肉要放松。在黄小勇的指点下，王峰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听黄小勇说，奶奶有一个习惯，遇到有些重要的问题可在她的手心写字，奶奶可以根据字的笔画判断是什么内容。对于写字的力度，动作要充分熟悉。经过反复练习后，王峰已经进入了角色，等待着与奶奶相见。

2016年3月17日，在长沙市岳麓区红枫康乐养老中心，黄小勇推着轮椅来到大厅，对母亲说孙子快来了。尽管眼睛看不到，奶奶仍然转过头，眼睛朝着门的方向。想到有七年没有见到孙子了，今天能够见到，奶奶的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

而就在大厅的另一侧，王峰也在做最后的准备。他脱下羽绒服，穿着一件单衣。因为肌无力症患者的手指温度要明显低于常人，为了不出现破绽，他的手反复在冷水里浸泡降温。一切收拾妥当后，黄小勇推着王峰，缓慢地向大厅中心靠近，跟奶奶面对面。

大厅里的气氛凝重，人们非常安静。奶奶伸出手，摸了摸王峰的双手双臂。突然冒了一句：“你是不是比以前高了？”王峰心里一惊，难道被奶奶发现了？现场不少人捏了一把汗。王峰只有点了点头。

旁边的黄小勇赶紧大声地对母亲说：“黄舸病好了，现在能拄拐杖走路了。”说着向王峰使了一个颜色。王峰拿起拐杖，在黄小勇的帮助下，很艰难地向前迈步。虽然看不见，但奶奶能够感受到孙子在走路，说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奶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看着母亲的高兴劲，黄小勇也很开心，便提议让母亲带着“孙子”参观一下养老院的环境。奶奶拉着王峰的轮椅把手，在前面带路。尽管眼睛看不见，但她熟悉这里的一切，显得轻车熟路。奶奶带王峰到宿舍，还去了餐厅。吃饭时，奶奶坐在旁边，不时叮嘱王峰“多吃菜”“要吃饱”。那种爱护之情，让人感动。

见面会快要结束，黄小勇告诉母亲，“孙子”要去美国进行治疗了。奶奶抹了眼泪，唠叨着：“美国那么远，要去那么久，治好了，早点回来，奶奶的家在六楼，一定要记住回来看我。”奶奶老泪纵横，抚摸着他的手说。

这一幕，让王峰想起跟自己奶奶离别的场景，他百感交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老人的牵挂，他希望永远扮演这个角色，让奶奶开心。

找个替身去圆谎，这是一场爱心的接力，人们用行动完成老人的心愿，真情流淌，是人间最美的画面。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