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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别了玫瑰

2016-07-19绿色芜

萤火 2016年7期
关键词:车子

绿色芜

十颜推荐:久久回味在文末那句话,“藏在心底的爱意不会枯萎,它只是在扎根生长,终有一天能够抽芽……”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偷偷喜欢过的TA,无论你们是幸福地牵手,或只是带着遗憾怀缅,心底都会有那么一束光芒,是永远不会黯淡下去的吧。

01 新年夜红包

新年夜烟火升起来的时候,花好正坐在椅子上打哈欠,椅子是酸枝木诫子椅,晚唐时传下来的文物,包浆得光滑流畅,坐起来不冷不硬。就是靠背难受,粗糙的秦砖上刻着三九横纹,意在告诫子孙尊敬长辈。

从小同学到花好家就会大大感叹一番:“敢情你们家是古董铺。”

花好摇摇头:“不是古董铺,古董铺有假货,骗人钱的玩意儿,我们家里这些,没一件水货。”

零点钟声敲响,墨黑色的天际炸开一朵又一朵绚丽烟火。拎着小宫灯的孩子和后辈们拥进门来,花好伸了个懒腰,被姐姐用手拍了一下肩膀,姐姐瞪她一眼,嗔怪着说:“都多大的人儿了,还这么没现行。”

花好嬉皮笑脸:“姐,这椅子太难受了,再说了,我可是长辈,怎么让我坐这椅子,这椅子宋桥坐才叫实至名归呢。”

“你也知道你是长辈?”姐姐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做长辈就应该有个长辈的样子。”

花好吐了吐舌头,她母亲是花家那一代里最小的格格,同大格格之间隔了三十来岁。加上后来母亲参加革命,标准的晚婚晚育,她和花家其他同辈人之间的年龄越差越多。

以至于她和哥哥的儿子宋桥一起长大,她比宋桥只大两岁,小时候成天赖在一起玩。

她正这样想着,花宋桥和其他晚辈就迈着门槛走了进来,在台阶下单膝跪着,脆生生叫道:“姑爸爸。”

身旁的姐姐推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让她快给孩子们发红包。

花好打了个哈欠,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从口袋里拿出来,从左向右一个个发过去。发到最后一个却发现手里的红包没了——有个流着鼻涕的小娃娃没拿到红包。

她心里纳闷,明明是按照往年人数准备的呀!

小娃娃吸着鼻涕望着她,她颇不好意思,捏了一把小娃娃的脸道:“姑爸爸记性不好,少准备了一个红包,我们……”

话还没说话,小娃娃的大嗓门便炸开了,哭得伤心欲绝。

花好被小娃娃哭得焦头烂额,宋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他身边一个高个子男人笑着说:“陆祈,看我姑爸爸多可爱。”

名叫陆祈的男人将手中的红包递给花好道:“你刚刚发错了,发给我了。”

发错了你不及时拒绝?而且为什么能够一脸云淡风轻?难道不应该说句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吗?

花好在心里吐槽,僵着手臂没反应过来,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副呆傻模样。

“噗——姑爸爸您又神游外太空了?”宋桥揶揄。

花好灵台清明,从陆祈手中接过红包,匆忙塞给那个哭泣的娃娃,连声安慰:“红包拿来了,别哭别哭……”

她扭头偷偷瞟了陆祈一眼,觉得他分外熟悉,可偏偏叫不上来名字。她正思索着,他的目光落到她这边,她慌了神,赶忙躲开。

02 屏风后的陆祈

当晚在饭桌上时,宋桥向全家人介绍了陆祈——

宋桥大学新来的副教授,建筑系最有人气的男老师,刚刚回国。因为知道宋桥家祖宅是当时清政府亲王府邸,他就想跟着过来亲眼看看。

宋桥边说边往嘴里塞鸡腿:“姑爸爸,说起来,陆祈老师以前跟你是同校呢。”

难怪那张脸看起来这么熟悉,花好在心里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哦,我对他没印象。”

宋桥撇撇嘴:“这么帅也没印象,难怪姑爸爸你的恋爱经验……”

宋桥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宋桥爸爸一记如来神掌打在后脑勺上,教训道:“怎么告诉你的,别没大没小的,花好是你姑爸爸。”

花好趁没人注意,对着宋桥做鬼脸,正开心惬意,却撞上旁边陆祈的目光。那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太锋利,似乎把她看得透透的。

晚上花好捧着漫画书钻进西厢房里,四仰八叉躺在那张铜床上。

她手里捧着的是典型的日本少女漫,脸红心跳的情节不在少数,看到激动处,她还捂着脸一边笑一边捂着脸叫,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正酣畅处,她冷不防听见床那边的屏风里响起一声咳嗽,有人说道:“其实……这里有人。”

刚刚自己那副花痴的傻样子尽数落在那人眼里了?她半羞半怒地坐起来,支支吾吾道:“谁……谁藏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从大屏风后缓步走出来,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便露了出来,是陆祈。

“我早就在这儿了,宋桥告诉我,这西厢房没人会来,所以让我自己来观摩。”

花好怔了片刻,抱怨道:“难道你不应该在我一进门时就提醒我这里有人吗?”

还是说,他要故意看我笑话?花好腹诽。

她总觉得面前这个陆祈有些古怪,至少不是宋桥那样整天咋咋呼呼、心思纯良的小男孩。

陆祈没说话,疾步走出房门,只是在合上门扉时幽幽问了一句:“花好,你真的对我没印象?”

花好眉头一皱,可对方还未等到自己回答便扔下一句:“今天的事情我会全部忘记的。”说完就关上了门,只留下花好一个人在房间里仰天长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跟我玩什么深沉!”当天睡觉前,花好一边吐槽一边蹂躏着自己床头的娃娃。她脑海里闪现出陆祈那双黝黑的眼睛,脸蓦地红了,自己看漫画时旁若无人的傻样子真是……很脑残啊!

03 塔罗牌占卜出的THE ONE

花好没想到,两个月后竟然重遇了陆祈。

她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专门研究木器鉴别,这次跟着勘察队去尼雅遗址附近勘察最近发现的古城,那个陆祈竟然也是勘察队的队员。

他穿浅灰色高领毛衣,显出清瘦的身形,风将他的头发吹乱,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花好站在车子另一侧偷偷看他,心底总觉得他的样子分外落寞。

上了飞机,花好找到自己的位置,很麻利地戴上眼罩准备补觉。家里不知怎么有了鼠患,一到了晚上就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花好最怕老鼠,一听那些声音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偏偏如今的老鼠也狡猾,她买来的捕鼠笼和粘鼠板半点儿用处也没有,老鼠们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愈发嚣张。

她已经一连数日没有好好休息。

陆祈在花好身旁坐了下来,这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再过去一个位子坐的也是这次勘察队的同事,是名眼镜厚度堪比啤酒瓶底的技术宅男,热衷于塔罗牌占卜。陆祈刚刚坐下,他就凑过来说要帮陆祈和花好算一卦。花好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刚想开口拒绝,却听见陆祈说:“算吧,就算我们俩。”

花好瞪大眼睛,没过片刻,眼镜男为他们占卜的结果就出来了。他一脸欣喜地拍着手,正色对花好道:“小姑娘,你放心大胆地追,你们俩有缘分,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花好眼镜瞪得更大,她想要揪住眼镜男的耳朵,好好问问他到底哪一只眼睛看出自己在追求身边这个男人了,语气还那么笃定。可眼睛一扫到身旁陆祈眉目未动的模样,她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怕他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开不起玩笑,只是笑着说:“看来我一向不相信塔罗牌这事儿挺对的。”

眼镜男容不得别人这样贬低塔罗牌,语气激动道:“你别不信,他就是你的THE ONE。”

“怎么可能?”花好轻笑质疑。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花好被他盯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04 夕光中的你

下了飞机转而坐汽车,长时间的颠簸让花好吃不消,她跟着车子左右颠倒,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最后她实在撑不住,倒在靠背上沉沉睡去。

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夕光照在一望无垠的沙滩上,美丽得惊心动魄。美景中,他最扎眼。

陆祈身上依旧是一件高领毛衣,只是换成了黑色的,沙漠里昼夜温度极大,这时温度已经开始降低,花好一走出车门就忍不住打冷战。她想起刚刚自己醒来时身上披着的羽绒服,明白是陆祈在自己睡着时为自己披上的。

陆祈坐在车子前盖上,舒展着身体,手指处闪着一点红色的火光,是一支点燃的香烟。

“不冷吗?”

陆祈看她一眼,嘴角翘起来:“我抗冻,倒是你……”他似乎憋着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她,说,“你流鼻涕了。”

“啊?”花好接过手帕,窘迫地转过身,拿着手帕拼命擦着鼻涕。

她觉得自己真是丢脸死了,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做傻事?

他的手帕很干净,还有一股略带苦涩的清香,像是甘草。

陆祈跳下车子,打开后门,拿出自己的羽绒服穿上。他径自往前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对花好招招手:“傻妞,还不快跟上来。”

花好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愣了几秒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沙子路不好走,花好几次差点跌倒,但陆祈并不扶她,只是故意放慢速度,迁就她的步伐。两人沉默着慢慢地走在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沙漠里。

天边牵引出千丝万缕的蓝色,就像是一滴蓝色墨水惹出的祸事。

他们住的是附近老乡家,晚餐时,同事马大姐凑了过来。马大姐就像那部曾红遍神州大陆的电视剧《闲人马大姐》中的主角一样,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热心肠。

马大姐凑近花好,眉毛弯成八点二十,告诉她:“我看那个青年才俊陆祈同志对你十分有意思,你知不知道刚才,车子到了地点,他愣是不让我们叫醒你,说你累得够呛,需要好好休息,他会在那里守着,等你醒后带你来。”

花好脸红心跳,却一本正经地告诉马大姐:“大姐你别瞎说,我跟陆祈什么也没有,是特别纯洁的男女关系。”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花好语塞,只是眼神落到了陆祈身上。她想,这人到底是谁啊?

她想起大学时选修艺术概论,教授是个小老头。他说,艺术品中的女性肖像画之所以风靡全世界,成为全世界收藏家竞相争夺的对象,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肖像画中的角色无一不神秘朦胧。

世上最美的便是雾里看花,引得你一再探究。花好觉得,如今陆祈于自己而言,就是那朵躲在烟雨迷雾后的花。

05 Bounty糖的滋味

因为水土不服,花好当天夜里上吐下泻,第二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跟其他同事说不用担心,让他们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

负责人安慰花好:“这次古城遗址离这村子不远,我们按照计划也是要每天回来的,你不要担心,好好休息一下。”

说是这样说,可同事们都走了,当地老乡们又忙着自己的活计。全身脱力的花好躺在床上,想要下床喝点水都困难。

到了中午,花好早已饥肠辘辘,可一闻到老乡们捧来的饭菜的味道,她就忍不住犯恶心。这个时候,她只想喝一点清粥。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迷糊间被人托着后背坐了起来,鼻腔间尽是米粥熬熟后的清香。花好挣扎着张开眼睛,看见陆祈端着一碗粥,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米粥,然后递到自己唇边,说:“张嘴。”

粥熬得很好,米和水已经融在一起。花好知道熬粥最需要耐心,尤其熬成这样,需要一直守在旁边,见到水少了就加水。

粥进了胃里,熨帖和暖,让花好缓过一点儿劲。她靠在床头问陆祈:“你怎么回来了?”

陆祈将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Bounty糖,拆开包装递给花好。

那是花好最喜欢的糖,在英国读书时,她吃不惯那里清一色的汉堡、薯条和各种黏糊糊的食物,发现Bounty就像发现了新大陆。Bounty的设计非常人性化,花好觉得设计商抓住了顾客的心理,一小一大,吃完大的还有一颗小的用来回味。巧克力里包着椰肉,让坏心情一扫而空。

花好拿过陆祈手中的Bounty,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举着糖,语气哽咽道:“陆祈,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这个糖了,它陪伴我度过了我的整个少女时代。”

陆祈嘴角噙着笑意,说:“我知道。”

可花好注意力都在Bounty上,没有听见他的低语。等到陆祈转身去收拾碗勺时,花好才回过神,问他:“要走了吗?”

陆祈直起身子:“嗯,偷偷出来的,晚上会很快回来,你好好休息。”

勘察点距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来回颠簸,守在厨房熬好粥,然后便又要匆匆离开。

花好攥紧拳头,心底溢满感动,却也塞满矛盾。陆祈心思细腻,长相出色,是大学教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可这样优秀的人,为何对自己格外在意?她这样想着,猛地忆起那日在老宅里,他问她:“你真的对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吗?”

难道我之前和他认识,可……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花好沉思。

06 永远的玫瑰人生

花好水土不服的状况在一个星期后完全消失,对连续照顾了自己一个星期的陆祈,花好对他的态度已经从雾里看花变成了一见他就控制不住地脸红。

花好康复后便跟着队伍一起工作,出土的木器不多,花好一一标样整理记录。没想到在出土中遇到了难得一见的珍品,花好格外激动,捧着东西就往队长方向走,急不可耐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宝贝,也不看路,不小心就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发现正是陆祈。

“走路小心点,看路。”陆祈扶好她,嘱咐道。

“哦。”

她说完话后却迈不开腿,只知道站在原地盯着陆祈看。他正在观察房梁的结构,踮着脚,腰部流畅的曲线展露出来。

“还不走?”他注意到她站在原地。

“你的腰好细啊!”话一说出口,花好才察觉自己口无遮拦,这副花痴的模样着实太傻。

对方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沾沾自喜地说“那是”之类的话,反而红透脸颊,别过脸去不看花好。

工作进行到最后几日,队里被上面告知有意外发现,在距离这个小规模古城的不远处,这片小沙漠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更大的古城。

次日全队前往,果然挖掘出有价值的古物,等到尽兴而归,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因为车子数量不够,队里借了几辆当地老乡的拖拉机。落日熔金,红霞泼锦,橙黄色的世界里,花好看着一丝不苟开着拖拉机的陆祈,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祈微微侧过头,困惑的表情似乎在问:有什么可笑的?

花好不回答,看着陆祈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只是抿着嘴角问:“陆祈,我给你唱首歌吧?”

还没等到陆祈点头说好,她却已经唱了起来,唱的是《玫瑰人生》。

花好年少时,在异国求学,有各种各样的苦楚,每次情绪崩溃时,她都与这首歌为伴。她的母亲有一副好嗓子,在她年幼时,常常为她唱这首歌。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忙于生计,她青春年少的苦楚很多,只能寄托在这首思念母亲的歌曲中。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Voila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这就是他最真切的形象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唱到这一句时,花好看到金色的夕照斜斜吻上陆祈的眼角眉梢,她不禁心中一动。

夕阳沉入天的那边,车轮卷起一粒粒细细的沙子,天地之间都是队友们的谈笑声,是花好的歌声,还有彼此不可诉之于口的心跳声。

花好闭上眼睛,只觉得惬意极了。常听人说,这世界上没有永远,永远也不可定义,可这一刻,她在心里轻轻辩驳:怎么没有,永远唾手可得。

07 沙漠长夜

在走在最后的那辆小卡车翻车前,队伍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马大姐坐在副驾驶座这个高危位置,受了最重的伤,整条手臂被刮伤,流血量很大。队伍一时人心惶惶,如今赶紧将马大姐送去就医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卡车阵亡,人数多,车子不够用。卡车后面有这次从古城携带回来的古物,如果不留下人在这里看守,经过一晚上风沙的洗礼,第二天必然寻不到小卡车的位置。

一时间队伍寂静无声,虽然这里离村子已经不算太远,但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

花好虽然平时迷糊了一点,这时也知晓其中利害,晚上风力太强,队友们驱车前来寻找的可能性为零。留下来的那个人,要独自度过沙漠中的长夜,还得时时担心自己会和车子一起被风沙掩埋掉,没人愿意揽这个苦差。

所有人都低下头,花好见陆祈也低垂着睫毛,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不是那种满脑子仁义道德的高尚人士。

“那我留下,你们快带着马大姐去村里的卫生所,估计要输血。”队长说道。

花好似乎听见人群中传来一片松了一口气般的喟叹,然后是一个声音,陆祈说:“我留下。队长,我年轻,我应该留下。”

队长和陆祈说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便招呼众人上车。

花好呼吸一窒,没说什么,跟着众人一起坐上车子。

飞机上的眼镜男坐在她身旁,撞了撞她的肩膀,朝身后孑然一身的陆祈扬了扬下巴。

花好顺着眼镜男下巴的方向望过去,陆祈正打开小卡车的车门,坐进车厢里去。

“他自己愿意彰显伟大,关我什么事啊!”花好这样想着,赌气一般回过头,在引擎发动声里莫名觉得委屈。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花好把手心捏得死紧。

“该死。”花好低低咒骂一声,大声喊道,“队长,停车。”

队长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车子。眼镜男笑得嚣张,挤眉弄眼道:“我的占卜无人能敌。”

花好没理他,只顾手忙脚乱地去开车门,却几次没能打开,最后还是眼镜男帮她打开的。她一开车门,在漫天迷沙里站定,深呼吸几次,终于迈开脚步朝他走去。

陆祈似乎远远便看见了她,开车门走下来。花好鬼使神差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甚至掉了几滴眼泪。

花好以为陆祈会问她为什么要回来,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别害怕。”

夜越来越深,两人躲进车厢,花好开玩笑道:“简直就像泰坦尼克,Rose为了Jack跳下救生艇……”

话没说完,她又脸红了,Jack和Rose是生死相依的恋人,她和陆祈又是什么关系?

陆祈专注地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后才问道:“花好,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

花好倒吸一口凉气,害怕陆祈生气,低声说:“不是……我……我大脑里负责记忆的那部分……”

“好吧,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他顿了顿,说,“我们在伦敦见过许多次面……”

原来她那时在伦敦求学,有一个日耳曼室友,身材火辣,性感大方。日耳曼室友称自己爱上了一名英俊的中国绅士,请教花好如何才能博得中国人的好感。

陆祈便是日耳曼室友钟情的那位中国人,花好的确有几次陪着室友去见室友的意中人,只是她性格一向迷糊,那时情绪又低迷,无论酒吧还是餐馆,她都戴着耳机专心听歌,小心翼翼地吃Bounty糖。

陆祈没有告诉花好,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更早一些,在学校那座几何桥旁。他在黄昏时路过几何桥,见到一个女孩满脸愁容,低声哼唱着《玫瑰人生》。柳絮纷飞,女孩浅吟低唱的样子让他驻足。

他性格羞涩,鼓起勇气和女孩打招呼,坐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女孩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Bounty糖果,递给他,笑着说:“我请你吃糖果吧。”

后来那位日耳曼女孩主动约他,他一眼便瞧见那日在河畔低声哼唱的女孩,为了多些见到她,他才同意同日耳曼女生约会。只是花好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就在她眼前,她却从未注意过,也不曾为他停留。

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

花好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半天后才从指缝偷偷看身旁的陆祈,声音里带着窃喜道:“所以,陆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喜欢了我好多年,从那时到现在……一直……”

花好声音越来越小,羞涩根本无法克服。

那边没有声响,好半天后花好抬头去看,身旁已经没有人,车门打开,陆祈蹲在车旁刨着高高堆积起来的沙子。

风沙很大,吹进车子,花好只觉睁不开眼睛。

“你在干吗?”花好喊着。

“风太大,我害怕车门被堵了,万一车子被埋住了,明天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哦。”花好心里失望,她刚刚那句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

她侧过脸去躲避风沙,没有看到陆祈欲言又止的神态。

08 向主祷告

下半夜,花好睡睡醒醒许多次。她醒了的时候要帮着陆祈刨车旁的沙子,可夜里风沙太大,她一出去,根本站不住脚。

后来她睡得很沉,但能听见陆祈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后来是“咚咚咚”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踹门。她转醒的时候,陆祈正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眼里全是急躁与愤怒。

“怎么了?”花好一惊,车子前方的玻璃已经完全被沙尘覆盖。

陆祈微微闭上眼:“怎么会这样,按理说这个天气,也不是沙漠的中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沙?”

花好全身僵硬,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半晌后她握住陆祈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陆祈,我们会死吗?”

“当然不会。”陆祈脸色苍白,头发上全是细密的沙。

花好的心沉下去,然后又将陆祈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会死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害羞,陆祈,要是我们活着走出去,你就做我男朋友吧。”花好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她继续说,“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风继续吹,将沙狠狠拍在车窗上,陆祈在花好的注视中缓缓点头。

花好笑着拂去他额头上的沙子,喃喃道:“陆祈,我舍不得死……”

这个世界很多事物值得她留念,很多事物让她难以割舍,即便是在她最难熬的那段求学时光,在那孤独寒冷的岁月里,上帝也在冥冥之中馈赠了她一份爱情。

陆祈来到她身边,让她欣喜,令她快乐。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沙越来越多,花好将头埋在陆祈胸前,默默祈祷——

主,请一定带我们走出困境,一定不要抛下我们,不要抛下……我和我的爱人。

09 埋藏的爱意

来年开春,宋桥拎着鸟笼匆匆赶路,他要忙着参加自己姑爸爸和陆祈的婚礼。路上遇上遛鸟的邻居,纷纷赞叹他手中的鸟笼是好东西,酸枝木,蒲叶纹,是上上品。

“我姑爸爸是学古玩出身的,不敢拿假的糊弄啊!”

老大爷瞧他尾巴翘上天的炫耀模样,故意揶揄他:“怎么着,听说你姑爸爸他们还是经你之手撮合的?”

宋桥被戳中痛处,凑近大爷耳边小声道:“大爷您别说,那小子忒有心机,他一早就知道我和我姑爸爸的关系,故意吊着我……”

“那小子是谁啊,没大没小的。”宋桥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背后正站着笑吟吟的花好。

她身后不远处是嘴角含笑的陆祈,其实宋桥说得对,他是一早知道,也是故意设计宋桥带他回家的。

他记得那时在伦敦,他偷偷跟花好选一样的课,社会学老师要求他们制作族谱。

“早先是正八旗,后来避皇帝的姓,重新赐的姓。”花好在讲台上介绍,他在台下认真地记住。

年轻时,他羞涩被动,她敏感自卑,藏着郁郁千愁,那不是他们相爱的好时机。

可是藏在心底的爱意不会枯萎,它只是在扎根生长,终有一天能够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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