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写生记
2016-07-19李阳
西行写生记
李阳
1963年生于西安。
1981年至1985年就读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
1985年留校任教至今。
现为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副教授,中国岩彩艺术研究中心副主任委员。
中央美术学院访问学者,法国巴黎国际艺术城访问学者。
对于这次出行,好些朋友并不赞同,劝我不要去。说了很多理由。比如,毕竟不再是热血潮涌的年代,出去那么长时间,气候变化无常,到底能否适应,安全问题也要考虑。又说画到现在,很多东西是了然于心了,想要获得启示或信息,有多种途径,不一定非得跑那么远。必须承认,这些说法都对,无需辩驳,而且在常识意义上,也无法辩驳。
不过我想要的,也许正是某种非常规的体验,或者说行为方式。这种体验和行为方式或许会让我重新认识世界,认识自己,洞见艺术的本质。醍醐灌顶也罢,当头棒喝也罢,总之要有领受的机缘才是。说老实话,这种偏执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1300多年前,玄奘为了求得彻悟,从长安出发。17年中,行程数万里,遍历五天竺。归来后的二十年里,他又“专务翻译,无弃寸阴”,留下了75部经典(1335卷),被后世称为“新译”。圣谛从此大明,周遍于华土。甚至可以说,玄奘的自我实现也是一个时代的自我实现。
《西游记》里,玄奘后来成佛了,完整的故事在小说中只留下前半段,好像与事实不符。但佛陀本是觉者,自觉觉他。玄奘当然也是觉者,而且直到今天一直在觉悟世人,所以说他成佛也是有道理的,我们不妨这样看。文学叙述自有其真实的一面,艺术的叙述也是如此。
在我看来,玄奘有其简单的一面,有其彻底的一面,更有其广博的一面。作为历史人物,他是伟大的。作为哲人,他是无法端倪、深不可测的。认真审视他的一个侧面,也足以振聋发聩。对于艺术界而言,他的启示恐怕不在于他的广博,而在于简单和彻底。既须求真,又须喻俗。这句话虽然是翻译,但怎么品味,都像是对艺术家说的。当然,作为艺术观点来看,今天的我们也许嫌他不够前卫。
玄奘在佛典翻译和佛学传播领域的贡献无疑是独一无二的,而在精神领域,他的身影更是横亘千年。相形之下,物质时代的一切无不黯淡而昏弱。玄奘的高度,源于对自我的彻悟。他的不惑,他的勇猛精进,他的永不停息,显然都和这种彻悟有关。很多年来,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能沿着他的足迹行走,也许会让我更好地贴近存在的真相,同时也贴近自己的内心。人天交接,两得相见,既是艺术的化境,也是众生所歆羡和期待的完满。
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在某种意义上,玄奘的足迹已与当代绝缘,无法追寻了。无论资料有多精确,我所走的只能是自己的路,只是沿着玄奘的路线而已。但即使没有这次远行,人生的寻找也一样不能停歇。在这点上,凡夫俗子倒是和圣徒没有分别的。这也许是我们可以聊以自慰的唯一事实。
李阳(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副教授)
■ 喀纳斯之秋 50cm×35cm
■ 天山北麓 巴厘坤的黄昏 66cm×44cm
■ 高昌故城的小女孩 21cm×29cm
■ 维吾尔族姑娘艾柯达 21cm×29cm
画家李阳先生计划用四年时间重走玄奘西行取经路。至今年为止,他已经走了三年,再有一年,这一宏大计划就要完成了。
他每年归来,都要出版一本画册,记录他在西行途中的观感。今年的一册正在运作中。他请我写一篇序言,我感到惶恐。我何德何能,对于绘画,更是门外汉。但感于他的执着和进取精神,我还是答应下来。何况,我与他已仙逝的父亲正峰老先生亦师亦友,更无可推辞了。
我读完了李阳先生第三卷的文字稿,回头又翻阅了先生《西行记》第一集,他在前面写了一段话,可以说就是他《西行记》全书很好的序言。他对于玄奘法师的认识,可以说是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事实上,玄奘西行取经的经历,在人格上为僧俗大众所树立起的丰碑,远远超过他翻译的1335卷佛经和创立的成唯识论。李阳被玄奘的精神所感,谢绝了好些朋友的规劝,毅然上路,甘冒狂风骤雨、烈日酷暑,开车奔驰在茫茫戈壁,跋涉在异国他乡的佛窟僧寺,重走在玄奘法师走过的道路上,用一支生花妙笔,记录下佛家圣迹,展现了异域风光。尤其是在本册中所到达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这两个国家目前还正在经历战乱。就这一点来说,和玄奘当年一样,也不能不说是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哩。
我和李阳一样高兴的是,他已经走过了阿富汗境内巴米扬大佛所在地。因为塔利班的仇佛和反人性,巴米扬大佛早已荡然无存,仅留下一堆破瓦败砖和泥土。但李阳在顶礼膜拜之后,决定把大佛残留下来的泥土带一部分回国,作为绘画原料重新画一张大佛肖像。我以为这又是画家李阳的奇思妙想,不同凡响!
我期待着这张巨大的佛像早日面世。
记得我为大慈恩寺增勒方丈所建玄奘三藏院大遍觉堂所撰的、并由正峰先生书写的一副对联为:
无愧释门千里驹,远绍如来,近光遗法;
独标云表百寻塔,高风可仰,圣迹难追。
李阳先生现在进行的正是追寻玄奘圣迹的伟大壮举。我期待着李阳如期走完他第四年的旅程——到达印度那烂陀寺并满载而归。
任本命(西安文理学院前副院长、教授、楹联家、诗人)
■ 塔吉克族老人 50cm×35cm
■ 马兰古丽 50cm×35cm
■ 伊祖拉的祖母 44 cm×66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