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可能世界的身体筹划
2016-07-18胡科
摘 要:身体所在的世界是不断生成、充满变异的可能世界。对于可能世界的触及,身体的方式较之对象化思维方式更为本原;身体以在世存在为先决条件,通过身体实践,既涌现出身体存在的度,同时亦表达出身体自身、共构出多姿的可能世界。体育是基于身体在世存在领会的一种身体筹划,它不仅仅面向身体健康这一议题,而是以身体筹划而建立普遍的世界因缘关系,建构出迥异于思维认识的“身体-世界”图景。存在是身体在世的底线,超越存在、适应可能世界的生活,实现身体自由是体育之身体筹划的追求——身体始终在生成,世界不断在变异,需要体育来维系身体与世界的动态平衡关系;不仅于此,体育的意义还表现为可能世界中“身体-世界”关系互构所揭示的丰富世界景象。
关 键 词:体育哲学;身体;可能世界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7116(2016)04-0012-06
Sport: body planning in a possible world
HU Ke1,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Hunan City University,Yiyang 413000,China;
2.Post Doctoral Center of Pedagogy,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76,China)
Abstract: The world where the body is in is a possible world that is constantly producing or full of variations. To the touch of the possible world, the body manner is more original than the objectified thinking manner; existence in the world is considered as a precondition for the body; through body practice, there appear the dimensions of body existence, and a possible world where the body expresses itself and builds all sorts of possibilities together with the world. Sport is a kind of body planning based on the comprehension of body existence in the world; it does not just focus on such a topic as physical health, but builds a universal cause-effect relationship and a “body-world” prospect different from thinking perception based on body planning. Existence is the bottom line of body existence in the world; exceeding existence, adapting to the life in the possible world and realizing body freedom are the pursuits of body planning of sport – the body is always developing, while the world is constantly changing, hence sport is needed to maintain the dynamically balanced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body and the world; moreover, the meaning of sport is also embodied in the prospect of an exuberant world revealed in mutual building of the “body-world” relationship in the possible world.
Key words: sports philosophy;body;possible world
体育,作为一种身体展示,很多时候被理解成完全外在的“身体-世界”关系。在一种被文化所建构的“身体-世界”关系中,作为客体的身体承载了诸多被赋予的体育功能,包括教育的、军事的、宗教的、卫生的,等等。但体育除了作为外在的“身体-世界”关系,还存在着一种先于对象化身体的“身体-世界”关系,这种本原的“身体-世界”关系具有前理性、前反思、前课题的特征。在未经反思的身体实践中,凭借身体本身,而非针对身体反思将身体的存在意义表现出来,以身体而筹划出非反思性的“身体-世界”图景。在“身体-世界”交互的体育行径中,身体对于自身命运先行的领会而使得身体实践成为可能;在身体实践中,身体成为了身体、成就了世界、展现为体育。
1 可能世界
体育的意义发生在世界的维度中。从某种角度而言,体育便是身体建构自我、实现世界的方式。因而,对于体育的理解,必然需要回溯到身体与世界原本的关系之中。在身体与世界原本的关系中,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身体又是什么样的身体呢?
对于世界,通常的理解是外在的——将世界视为既定的存在者,从存在者的界面思考世界的存在形态与意义。我与世界的相互外在使得我对世界的凝视成为可能,但也因此埋下相互外在的我与世界无法通约可能的隐患。
事实上,世界通常超越了认识的必然维度:首先,世界本身是一个“前认识”世界。在我们凝视之前,世界就已经和我们纠缠一体了,这种纠缠关系甚至在我们发生凝视行为之时也并未停止。因此,我们凝视的只是那个被我们设定的现成世界,而世界却又处在不停的流变中;其二,世界的可能往往超越了认识的可能。尽管可以不断变更视阈、调整凝视视角,让世界显现出来;但世界逻辑在先的优越性使得认识的限度难以超越世界本身的限度。因此,通过给世界设定维度而让世界显现,所显现的往往只是人为限定的局部世界。
可见,世界本真蕴含的无限可能性,让我们永远走在通向世界可及的路上。对于世界的理解与可及,传统的认识论路径效力有限,有待建立一种新的世界可及信仰,应当意识到:真实的世界并非被限定的必然世界,而是充满变异的可能世界;思维只是世界可及的一种可能方式。
2 可能世界可及之身体方式
对于可能世界,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有学者提及。为解决现代模态逻辑难题而提出的可能世界语义学中便出现了可能世界这一核心概念。按照克里普克的模型:存在现实的世界W与可能世界W′,世界W与世界W′之间存在可及关系。
对于可能世界的可及有两条路径:其一是思维的;其二是身体的。以思维方式把握世界是千百年以来学界主流的认识论方式。不管是预设主客体,由主体把握客体;还是按照主体的思维范畴整理感性世界凌乱的现象;抑或是主体与指向对象的相互建构。各种认识论都主张通过主体的挺立而解决我与世界的关系问题。事实上,我与世界的关系,并非简单的思维认识问题。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思维与语言在认识问题中的无力与匮乏,很多的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将其完全还原成思维认识的问题。在对我与世界关系解读时,依据认识论的方法对世界进行思维抽象与描述,可以发现依然无法穷尽所有,思维认识或许解决了部分重要问题,也相应遗漏了同样重要的问题。对此,维特根斯坦也以思维为界限提出可说者与不可说者的界限。事实上,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中,我们与世界时刻都在发生交互的关系。而互动关系的展开,很多是落在思维之外的。
这样的例子很多,诸如体育领域的身体知觉——很多时候运动员的身体运动并不是依靠思维而建立与运动环境的联系,相反,通过一种有别于思维认识的身体意向与身体知觉,运动员在身体上建立一种与其他身体、运动场域相应的身体关系。这种属于身体的知觉是超乎思维认识之外的,很多时候的运动体验、运动知觉无法用思维认识、思辨语言进行描述。在体育运动中,我们更多依靠身体而非思维来建立与世界的普遍关系。这种身体关系的建立完全超越了意识范畴。常常,天才的足球运动员面临对方多名防守队员拦截,能够出神入化地绕过防守,最后将球打进球门,这种运动员灵动般的技能展示是完全迥异于思维认识的——运动中的身体与世界关系往往更为本原,处于前意识的层面——依靠未经反思的身体-世界互动关系而获得一种身体层面的世界知觉。
在前意识的可能世界中,身体被赋予了十分重要的功能。前意识的世界中,并无去认识的我,也无待认识的它,一切都处在交织的混沌关系中。在那种境遇中,没有反思,没有理性的运作,只有赤裸裸的实际性[2]。依靠身体参与世界的构成与世界现时的建立互动关系,从而将世界呈现出来,使得可能世界可及。
身体之所以能与世界建立一种超越认识论的关系是基于身体乃为世界的基质——其本身便在世界之中,同时也在打开与实现世界的过程中赋予自我与世界无穷可能性。
身体,一方面如可能世界般,是充满可能的——身体在世界中,如世界一般的流变,身体不停通过与世界发生建构关系而生成世界,成就自我,身体无时无刻都在朝向一种新的可及身体;另一方面,可能身体与可能世界本身是纠缠一体的,二者是在实现的过程中相互打开与建构彼此——身体一方面顺应世界的无限可能性;另一方面,身体本身便是在为世界创造与生成可能性。
身体前意识的实践性特征决定了经由身体所打通的世界W与世界W′的关系截然不同于认识论范畴的世界W与世界W′的可及关系,由身体所显现的世界,完全有别于思维所开启的世界。身体代表了一种迥异于认识范畴的另一条世界可及的道路。
3 可能世界身体可及的筹划依据:度
身体蕴含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无限度的随意扩张,如那样,身体会被随意性所掩盖——不但不能表现身体、展现世界,反而会消弭自我。
身体在生成的过程中会表现无限的可能性,但可能性中却本真蕴含着身体的必然性。这种必然性并不是简单基于身体自我或是外周的社会,而是依靠更为复杂的社会生活实践。在社会生活实践中,身体与世界在相互建构的过程自然涌现出秩序。
身体在身体实践中通过与世界的交互关系而表达出的秩序便是身体自身理性化的过程。李泽厚曾经将他的哲学戏称为吃饭哲学,他认为人在社会实践的过程中,为了生存,为了吃饱肚子、为了繁衍,会通过长期的历史积累与沉淀,自动的形成一种具有实用价值的“度”[4]。“度”具有本体论的意义,是人类生存、社会繁衍的深层次依据。
李泽厚的比拟实际与我们对于身体的反思思路是一致的。身体的度是由身体在生存的过程中通过与世界的交互建构而自动建立的。决定身体度的因素没有其他,便是身体生存本身。度是身体之为身体的底线,也是确保身体多样性的终极标准。在形下世界,身体存在具有生存、生产、生活等多种样态。
生存态的身体。身体的首要含义,本源的度是通过身体生存这一底线而建立的。人被抛在世,首要的任务便是生存,存在是身体之为身体的最低限度,也是表达身体的前提。但存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存在是一个有待实现的过程,这个过程本身又充满了变异性——身体自身的变化、世界的变化都加重了存在问题的复杂性。为了存在,身体必须能够驾驭这种复杂性,必须能够应对身体自身、世界对身体的挑战,在身体存在的过程中,身体自然而然找到了一条适切存在的道路,这道路便是蕴含度的身体道路。身体存在度的建立是奠基性的,偏离了这种度,其代价便是身体的陨落与消失,因而,以身体的不存在为背景由此而衬托出身体存在的度。
生产态的身体。人的生存必然会展现出身体生产的多种可能维度。如果说生存是当下的身体保存状态,那么生产可能是对于未来持有预期的一种身体状态。由生存所建立的度会随着身体的生长而衍生、扩展,生存的度会触及未来问题。对于未来问题的触及使得身体本原的度延伸到社会领域。
生产性的身体并不仅仅满足当下的生存诉求,生产更多的是对未来身体的一种思虑与考量。由此,随着生产性身体的展开而建立起带有未来预持的第二层次的身体的度。生存性的身体与生产性的身体虽然强调了身体与世界的这种交互性,但从交互关系的动力结构来看,世界所占的力更为强大。也就是说,生存、生产状态中的身体会表现出外在形塑的特征,由此也会让人产生建构主义的思维假象:人被动的处于环境之中,环境的强迫而使得身体被动性建立起应对性的秩序来。如此状况下的身体仍然是不自由的,身体与世界仍然相互外在。
真实的情况却是:身体与世界的交互建构中并不存在某一方决定另一方的事实,身体与世界依靠相互的介入而建立起相对挺立的自我来。事实上,身体与世界既是相互建构的,也是超越相互建构的——由此展现出身体及共在的世界。
生活态的身体。生活态身体是对生存、生产的超越,生活态的身体不再强调身体与世界交互中的被决定性,而是以一种平等的视角与姿态,展现出与世界交互中的那种身体的能动性与自由性。
生活态的身体不是被决定的身体,也不是截然超越的身体。在与世界的交互中,身体,以一种既蕴含生存、生产,又超越生存、生产的姿态建立起蕴含身体真、表现身体善、体现身体美的自由姿态。因而,生活的身体是自由的身体,是蕴含身体全部度的身体。
通过身体自身的去存在、去生产,到最高形态的自由生活,通过身体实践,通过与世界的交互建构,最终而建立起身体存在的度。
度,是身体之为身体的可能性依据,也是为身体、世界提供可能性的终极动力源。
需要说明的是:度,并不是现成的展示,也非可以时间化、空间化的标准;度,只是一种本体性的存在,其本身隐含在身体存在背后。虽然很难表达、很难捕捉,但随着生存、生产、生活的展开,身体的度却可自然而然的涌现出来,为我们所直观。
身体,为度而存在,也在存在的过程中表达度。度支撑了身体,赋予了身体的可能性,本身却深深地隐藏在身体的实践中了。
4 可能世界身体筹划的体育展现
真、善、美,是身体度的底色与内涵所在。身体在生存、生产、生活境域中展开,逐步显现出那原本被遮蔽的身体的度。依靠各种显现,于是有了对于身体度的述说、模仿与建立。
体育,便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依据身体本身的直观与体验,为捕捉身体度而建立起来的一种身体文化样式。体育的本质便是建立与度相适应的身体理性模式,使身体超越一切阈限,走向自由——这也是身体文化的精髓所在。
各种各样的体育形态,无非是特定的历史、时空场域中,身体为适应可能世界而发生、创设的特殊身体文化样式。而任何体育形式,都是可能身体在可能世界的展示。
4.1 身体游戏视域的身体筹划
我们所说的身体游戏,指向的是以身体为关联形式而展开的一种无直接目的性的身体活动样态。身体游戏本身并不具有年龄的限定特征,但身体游戏却多见于婴幼儿体育之中——这是基于身体游戏更多的被视为以身体探索世界与世界周遭建立联系的基本方式;基于婴幼儿儿童的身体对于世界的整体关联处于比较弱的程度,因此,需要通过不断的身体实践,而建立身体自我、身体与他者、身体与世界的广泛联系——以某种带有本能性的自动化联系而根植于身体之上,为身体多样性、生长性提供强力支撑。
除了身体游戏与世界关联这一功能外,身体游戏还具备一种差别化客体(他者)、挺立主体(自我)的特定内涵。作为一种现象学的分析方法,是排除主体客体分析的。但身体作为一种世界基质,要成为自我,必然会分异他者。或许将自我称为主体,将他者称为客体并不恰当,如此明显是给予了自我一种笛卡尔式的尊者地位。在身体游戏中,身体通过无直接关联意识的活动,逐步建立一种有指向的身体意识;通过身体意识的建立,身体自我的标志度由此显现,同时生成自我身体与他者身体的差异化表达。身体游戏,在一种貌似无意识、无目的,甚至虚无的身体实践中,逐步的建立起蕴含身体自我的身体意识。
当然,前述的只是身体游戏的一种特殊形态——那便是世俗中的“玩”。事实上,作为一种身体文化样式,当下的诸多身体游戏都蕴含较为深刻的文化内涵——规则、竞争、参与、合作等价值理念被人为注入到身体游戏之中,由此将身体游戏化为有效培育身体、规训身体,有效实现身体社会化的特定文化形式。
不过从身体游戏的本质来看,不管是高度社会化还是低度社会化情景中的游戏,也不管外在规则对于身体设置了多少的限度,身体游戏依然是探求身体可能性的一种可能方式。
4.2 身体教育视域的身体筹划
这里说的身体教育只是一个操作性概念,并不等同于中国体育学术界所倡导的身体教育。身体教育,指向的是(包含学校以及学校以外的所有场域、包含学生及其非学生的一切人群)为了特定身体培育目的而建立的一种身体文化形态。身体教育的目的,通常是指按照特定的社会、历史、教育诉求,对身体进行符合社会规范的培育与改造,使身体不但具备存在于世界的能力,还具备某些特定化生产价值的身体技能。身体教育,不是简单的通过体育课向学生传输身体健身知识,使学生增强体质;而是通过有规划的身体实践,使得身体具备生存、生产、生活的能力。
在身体教育领域,必然存在诸多千百年来积累的身体教育经验——某些经验已经上升到知识的高度,成为标准化、普遍化的身体教化模式。身体经验虽然有效,但身体并不完全服从于身体教育的那些必然经验与知识。这是基于身体的复杂性远远超越了我们经验可以驾驭的可能空间。
身体从生到亡的整个过程都在发生变化,在某些阶段,甚至变异显著。诸如青春期,身体快速成长;但在某些阶段身体却会保持相对稳定,诸如人的中年期,身体不但强壮,表现也较为稳健;在度过身体稳定期后,身体会走入一个相对衰败的阶段。
身体始终在变异。事实上,身体不但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均在发生变异,在每一天的日常生活中,身体依然充满变异。
虽然身体不断在变异,但从整体而言,身体自被抛到世界便获得了一种相对稳定的自平衡能力——不管是婴幼儿还是青壮年还是老年人,身体虽然有相对的强弱表现;但从质的角度看,身体是自平衡的独立体。为了存在,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身体需要通过不断的身体实践而在变化中维系被抛时的那种平衡状态。身体这种维持自我平衡的需要,有了身体教育介入的空间与可能。身体教育的第一层含义便是通过经验化的身体知识,而使得身体习得那能够适应自身、世界变化而保持自身相对稳定、平衡的能力。
身体自平衡能力是相当重要的。但经常人们对身体以及自平衡并无自主意识;往往当身体失去平衡能力时,身体才会以一种他者的状态从自我身体中显现出来;也通常在身体失去平衡能力的时候,人们才会有以体育手段重建身体平衡的意识。诸如,我们经常生活在空调环境中,习惯了出门有汽车,上楼有电梯的生活。在这样舒适的生活中我们不会感觉到身体与环境的不适应。但当身体从习惯的环境走向另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时(诸如爬山),身体对环境适应的低下能力便会体现出来(爬山时倍感吃力)。
身体教育维系身体存在的意义是本体层次的。维系身体存在,需要通过身体教育建立起应对变异环境的身体技术体系。所谓的技术体系既可以是简单的吃饭穿衣身体动作,也可以是运动身体的特定身体技能,还可以是像宇航员在极端条件下所应具备的身体技能。因此,身体教育的第二层含义是建立适应生存、生产、生活的身体技术。当然技术,本身便是身体与世界发生关系过程显现身体自我、显现世界的一种方式。身体技术使得身体能够更好的适应可变的世界。
可见,身体教育的目的在于通过人为的创设,去模拟环境的变异,为身体适应不同环境提供身体适应方案;依靠身体教育,依靠身体技术的建立,而使身体具备能动适应环境的能力。
当然,身体教育,虽主观以社会建构的方式创设身体实践形态,客观上却是在顺应与表达身体存在本身的度。
4.3 身体竞技视域的身体筹划
身体通过生活、生产实践的锤炼,会将相应的身体技术定型。为了深化这种身体技术的本能功能,人类自进入文明社会后便创设了记忆、保存、深化、精炼身体技术的文化模式——这便是身体竞技。当然对于身体竞技有很多解说,诸如心理安全阀说,认为竞技运动文明化是为了疏导人类的攻击本能;还有竞技运动宗教说,认为身体竞技是为了娱神;还有身体竞技游戏说,认为身体竞技便是身体游戏的制度化、规范化,通过身体竞技的方式而激发身体游戏的功能;还有身体竞技教育说,认为身体竞技只不过通过身体来习得技术或者习得人类社会所特有的价值规范,诸如竞争、合作、参与、公平等。
事实上,身体竞技的本质是以规范化、制度化、仪式化的形式而探索身体的无限可能性。
竞技运动之所以有风靡全球的魅力,是基于身体在竞技过程中可通过不断的技术超越而造就异乎寻常的审美体验,由此来吸引人们参与或围观竞技运动。
确实,身体竞技的魅力是无穷的,这种无穷的魅力体现为有限的身体对于无限可能世界的不断超越。很多时候,身体竞技,不管是以自我为竞争对象,还是以他者为竞争对象,都是在一个看似限定的竞技环境里,通过貌似限定的身体技能展示,而获得一种不断超越限定的身体展示——超越性的身体展示,本身便是在赋予身体多样可能的同时开启世界。可见身体竞技所朝向与打开的是无限的可能世界,这也是身体竞技不断追求超越的深层次原因。
5 体育境域内身体筹划的身体走向
不管什么样态的体育,其本质都是身体基于生存、生产、生活而进行的蕴含度的身体实践。身体实践,最终目的乃是成就身体——使身体超越限制,由生存走向生活、由感性走向理性、由他在走向能在——实现真正意义的身体自由。
第一,身体由生存到生活。生存的身体是身体在世的最低限度,是身体在世的前提与基础。身体被抛在世,使得身体的生存带有被动的悲剧性色彩——身体不由自决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却需要通过自身的挣扎而获取存在的条件。身体生存的这一层背景是身体存在的依据,也是身体奋力拼搏所要挣脱藩篱。
获取生存的可能,是身体首要的存在任务。因而,体育之身体筹划必然是指向存在这一前提的。如果目光回到远古或者当下社会化程度较低的非洲、南美部族,我们仍可以强烈的感受到身体所承载的存在压力。为了存在,所有关于身体的筹划都是指向生存的,这包括了如何奔跑、如何捕猎、如何摆脱危险。虽然很多发生在存在层次上的身体实践不会依据现行的体育标准被视为体育。但事实却是这种身体存在技能的汲取、熟练、传递本身便是对身体的一种教化与改造,乃为体育的范畴。
为生存而习得的身体技能,虽是基础性的,但却是低层次的。在身体的生存阶段,身体是不自由的,外在的强迫给了身体很大的被动性,身体需要在由自我参与却又充满外在强制的环境下,凭借自我的挣扎与试错,建立起对于可能生存环境能动适切的能力。这种身体外在的强迫,虽然对身体造成压力,但也是身体成为身体、成就世界的根本动力,身体在强力的迫使下,会不断地释放自身的身体可能,最终建立超越存在的高层次身体图式——那便是指向生活的身体筹划。生活世界的身体,已经依靠身体对自身可能的挖掘而获得了与世界平等对话的能力,在可能世界面前,身体已经不是被决定的身体,而是富有自我伸展可能性的可能身体。可能身体这种能动能力的获取使得身体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倒转,身体由此进入到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而具有更为卓越的身体能在能力。
第二,身体从感性到理性。身体是感性的存在。感性存在的身体表现出随意的伸展性,这种随意伸展甚至可能会背离生活秩序度的要求。
身体的存在是以对生存度的皈依为底色的,生存的度是身体存在的根本要求,背离了生存度这一底线,有可能带来身体的存在论危机。因此,感性的、带有随意性的身体表达是不可取的,最终的结局也是否定身体存在本身的。因此依据千百年来的身体实践,带有先见之明的为身体合乎秩序表达而设定的度的界限成为文明社会孕育身体的一种必然选择。体育之身体筹划的应有之意便是让身体保持一种感性表达的警醒,做到可能维度内既有感性表达之可能,又最终不背离身体理性的终极维度,这便是身体筹划的根本诉求。
无论是规范化的身体教育还是随意性的身体游戏,理性都是身体所要遵循的道理。
依靠身体在生活实践中锤炼的身体经验,将生活的度本能的融入到身体之中,让身体的生成本真的蕴含生活的度,由此而通过有意识的度的身体实践而在身体行为中建立起本能的无意识的度——这可能就是体育的应有之意。由此,我们可以明白:不管是学校场域的身体教育还是场馆内的竞技运动,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重复性的身体练习,之所以会存在那么多的身体制度、身体规范——这些看似枯燥的身体练习、看似死板的身体制度,无非是让身体在枯燥的重复练习、死板的身体制度中建立起自动化的身体行动本能,依托合乎度的身体本能使身体能应对变幻莫测的可能世界。
第三,身体由他在到能在[5]。可能世界中的可能身体,要么是一种无秩序的随意存在与表达——走到哪算哪,以身体的随意终结为身体的命运;要么是身体他在性的屈从,身体服从于自然世界或是文化世界的双层权威——在秩序中,身体被动性地作出回应与表达。
作为可能的身体,显然是不会屈从于某一种权威,也不会甘于随意性的自我表达与毁灭。
可能性的身体,作为本能的可能性诉求,一定会赋予身体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可能世界中寻求一种能动的存在命运。这种能动性的身体存在是以身体所在可能世界的真为节拍,有意向的合乎可能世界善的意志,有灵性的契合世界美的意境——以身体真、善、美的的表达来合乎可能世界的度。这样,身体保持了与世界对等的关系——身体在平等的与世界的互动关系中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自我。
身体的这种可能表达虽然看上去随意,却是与世界的随意顺应与契合。如此,身体一个看上去十分随意的动作,实际却是高度自由的身体驾驭——犹如古人所说的庖丁解牛,举手之间,手、刀、牛达到了一种高度合目的性的一致。这便是身体的能在,也是身体的终极自由。身体这种出神入化的高度自由是身体存在的最高境界——它或许犹如柏拉图的太阳理型,居于生活实践的彼岸。
虽然,现实中这种身体意境会遥不可及,但这作为身体存在的可能状态,其本身却是可及的。不管这种可及的程度如何,一切身体努力都在为走向这高度自由的身体状态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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