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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绿色图书出版格局及其思潮特征*

2016-07-18王积龙张渠成

江淮论坛 2016年4期

王积龙 张渠成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上海 200240)



我国绿色图书出版格局及其思潮特征*

王积龙张渠成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上海200240)

摘要:我国环保类绿色图书出版大体分为生态哲学等基础理论学科、生态批评等中层理论学科、生态政治学等应用学科与绿色新闻传播学等应用分支学科四个层次。以图书出版的思想风貌来看,从基础学科到应用分支学科是由深绿逐步转向浅绿变化的过程;从问题研究对象来看,基础学科侧重西方生态思想介绍,应用学科更专注于本国问题研究;从学科发展来看,现有出版图书的内容离成熟学科还有不小的距离。

关键词:绿色图书出版;结群出版;政治生态学;绿色传播学;思潮特征

本刊网址·在线杂志:www.jhlt.net.cn

绿色图书在本文是指以环境保护为研究对象或目标的书籍。徐迟先生在上海翻译出版的美国作家亨利·梭罗的 《华尔腾》(后改名 《瓦尔登湖》,1949年3月版)[1],是目前可查阅的新中国学者或作家中较早翻译的国外绿色文学作品。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新世纪以来,我国逐渐兴起绿色图书的出版热潮。由于所涉及的学科种类繁多、思想繁杂,我们在各个学科层次里选取代表性学科对其出版图书、译者/作者进行多角度分析,力图概括出我国绿色图书出版的格局与思想风貌,为我国绿色图书出版的健康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零散出版的基础理论学科:由人类中心主义转向生态中心主义

从出版形式上来看,无论生态哲学还是生态伦理学(或称之环境论理学)都具有零散出版的特征,体现出作者群自发状态的特征。

首先是作者群具有多样与偶然的特征。一是来自主流研究机构的学者。较有影响的图书及其作者来自较为主流学术机构,如余谋昌的《生态哲学》与钱俊生的《生态哲学》这两个不同版本。余谋昌与钱俊生都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出生,为我国老一代的学者,前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后者为中央党校哲学教授。二是对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再研究与新发现,如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图书出版,代表性专著如曾文婷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刘仁胜的《生态马克思主义概论》等,这些作者较为年轻,内容以引荐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及其观点为主。三是从中国传统的哲学里寻找生态哲学思想的作者,这些研究多从道教与佛教当中寻找生态哲学思想。如蒋朝君的《道教生态伦理思想研究》与陈红兵的《佛教生态哲学研究》;二人分别为厦门大学与南京大学的哲学博士毕业,同是七十年代前后的人,属于新生代。

其次,译著与译者群的零散分布,主要体现在环境伦理研究领域。无论从哲学体系还是从环境伦理学角度来看,我国现有绿色图书出版的生态思想多来自于西方、特别是美国的理论体系,而环境伦理学翻译类图书就属于此类。环境伦理学是要借助科学消除误差,把结论限制在可被证据证明的范围内,以使其实践符合伦理学的价值判断。代表性的作品有林官明、杨爱民的译著《环境伦理学》,雷毅的译著《尊重自然:一种环境伦理学理论》,杨通进的译著《大自然的权利:环境伦理学史》等。在作者翻译群里,译者学科背景相差甚远,体现出分散性与自发性的特点。如林官明是北京大学力学学士、理学硕士、环境科学博士;而雷毅博士是哲学专业,是传统的文科,二人完全不同的学科却从事同一个领域的翻译。

最后,从思想上看,集中体现在以生态中心主义解构人类中心主义。生态中心主义是环境伦理学与生态哲学的中心议题,也是这两个学科得以成为“学”的理论前提,它用生态系统论或整体论的观点、方法来研究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与规律。因此,生态哲学与环境伦理必须在打碎人类中心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建立生态的系统论观点。从目前出版的图书来看,前述图书强调人类中心主义是造成现代社会生态危机的根源,要根治生态危机必须建立生态中心主义的文明与秩序基础之上。生态哲学认为人类应该从生态主宰者的宝座上退下来回到其生态系统普通一员的位置,这与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思想形成矛盾,也是对人文主义思想的一种解构。如杨通进译著《大自然的权利》就是以这两种对立生态观的历史演绎为线索,确立“大自然也具有天赋权利”为特征的现代西方环境伦理思想。

二、结群出版的中层理论学科:展示深绿思想

此处所谓结群出版(或称之丛书、系列图书、文库等)是指一批作者、译者意识到环境问题的独特性,以一定的环境问题为对象,而自发地进行系列图书出版的现象。这种自发状态一是需要研究者个体的积累,二是需要研究者之间的相互认知与良性互动,促进环境问题研究的深化。不过,从我国目前的图书出版情况来看,绿色图书结群出版主要表现在翻译类的西方环境经典文库领域,而国内作者原著性的绿色出版结群现象并不显著。

一方面,国外绿色翻译文库的结群出版,在我国有意识地聚集起一批研究者与翻译群体。这里有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推出的“未名译库·生态批评名著译丛”,推出了刘蓓、胡志红与韦清琦等国内青年学者为主体的译著,在纷繁复杂的理论中挖掘生态批评与后结构主义、地方理论、生态女性主义等观点,对探究生态文学批评的理论深度、拓宽文本视野有相当贡献。另外还有重庆出版社2007年结群出版的译著“‘走向生态文明’丛书”,包括杨通进译著《生态主义导论》,马天杰、李丽丽的译著《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等,这些都是典型的深生态的生态美学批评,如后者主张对自然权利的解放与对性别压迫、种族压迫、阶级压迫等的解放结合起来,女性生态主义的“四大解放”理论把环境保护推向了一个全新而又艰难的学术前沿。

相比之下,真正在结群出版译著中有代表性的是吉林人民出版社的“绿色经典文库”。该文库到目前为止一共出版过2批,1997年第一批的11种,包括蕾切尔·卡迅的《寂静的春天》、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康芒纳的《封闭的循环》、梭罗的《瓦尔登湖》等经典。前三本图书是生态中心主义与生态整体论的典范之作,这些思想使得环保思潮进一步走向深绿。第二批“绿色经典文库”的2000年版一共有5种,包括约翰·缪尔的《我们的国家公园》、罗尔斯顿的《哲学走向荒野》与《自然的终结》等经典。这些著作带有典型的美国环境保护思想的特色,认为人类的改变致使自然即将终结,强调国家公园作为“荒野”一部分的作用,因为“是荒野创造了人,而不是人创造了荒野”。这些思想共同的特征是非人类中心与生态整体论,具有明显的深生态思想的特质。

另一方面,我国一部分专门研究生态批评、自然文学的学者与翻译家崭露头角。一是专门从事这类文学(non-fictional writings/literature)翻译的学者,代表学者为首都经贸大学的程虹教授,她长期从事美国的自然文学研究与翻译,成果斐然。代表性译作为“美国自然文学经典译丛”,由《醒来的森林》、《遥远的房屋》、《心灵的慰藉》和《低吟的荒野》四本图书组成。二是生态批评领域有多重兴趣的译者与作者,如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的杨通进教授,他早期研究环境伦理,有翻译类图书三本;最近又转向动物权利的翻译,代表性图书译著两本。

从这类出版的图书思潮来看,这一领域的环境思想依然很复杂,具有跨专业的特点,基本特征是深绿的。“深绿”与“浅绿”是由挪威哲学家奈斯(Arne Naess)1970年代提出的解决环境问题的方法,其全景、理性的观点主要体现在深绿对“人出于环境的中心形象”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抛弃,用整体论与非人类中心主义方法来分析环境问题。[2]《沙乡年鉴》与《封闭的循环》等著作是生态整体论的奠基之作;《寂静的春天》与《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等著作又是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典范;《瓦尔登湖》、《我们的国家公园》与《低吟的荒野》等著作是具有美国生态特征的超验主义思想与浪漫“荒野”模型,从本质上来说它依然是生态整体论。与哲学的思辨不同,生态批评的生态中心主义思想、荒野学说等,是感性与理性的结合,它至少有美感与哲理两个方面。

三、突出特色的应用学科出版:由深绿到浅绿

与基础理论和中层理论学科不同,应用学科更专注于某一特定领域的问题。其思想渊源多来自于某些生态哲学思想,解决问题注重可操作性。以生态中心主义和整体论为特征的深生态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它来源于经济与科技水平较为发达的欧美国家,但真正应用于实践,在欧美内部会有不同,对发展中国家会有更大的差异,从而使得生态思想从深绿变为浅绿。从我国目前出版的图书来看,哲学学科主要出现在生态政治学、生态人类学、生态社会学与生态法学等领域。与基础理论不同的是,这些领域出现了研究者与翻译者相对集中的现象,彼此之间有对话甚至可能会有流派出现。

生态政治学图书出版领域,内容是对西方经典的翻译与介绍,思想趋于多元,译者也出现扎堆的现象。有代表性的翻译丛书系列为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环境政治学译丛”。这套书是以山东大学出版社为依托、以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郇庆治为核心组成的。其中,郇庆治教授为山东青州人,主要从事环境政治与欧洲政治、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并兼职为山东大学环境政治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系列翻译图书出版故而以山东大学出版社为依托。郇庆治教授是这一“译丛”《绿色政治思想》与《欧洲执政绿党》两套图书的译者;另外两套图书也分别是郇庆治的学生,如《生态社会主义》一书的译者就是山东大学国际政治专业2003级的博士生,这在国内翻译领域还是较为明显的译者集中的现象,并有明显的传承或相互影响关系。相对于较为自发状态的生态哲学与生态伦理学图书的作者、译者来说,这种集中是一种进步,易于形成流派或争锋。

生态人类学图书出版领域在我国逐渐兴起并逐步拥有本土化的作者,特别是对少数民族问题研究。生态人类学研究人与环境之间的复杂关系,目标是对人类社会文化作为适应环境的产物作出唯物主义的说明。这类研究诸如吉首大学以民族出版社为依托出版的《本土生态知识引论》等系列图书,已经有意识地开始本土化问题研究,如侗族文化与环境问题。当然,较为完整围绕我国问题展开研究的当属由曾少聪主编、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生态人类学从书”。此一丛书系列中,吴振南的《海岸带资源开发与乡民社会变迁》以考察东南沿海的竹塔村为中心,探究乡民生计方式的历史沿革、社会组织、经济活动、民间信仰等方面关系,总结生态环境在人们社会文化变迁中的地位与作用;袁理的《堤垸与疫病》以荆江流域为考察范围,以石首为田野调查区域,将以堤垸为代表的血吸虫病作为考察对象,研究这一区域的生态适应特征;陕锦风的《青藏高原的草原生态与游牧文化》以一个藏族牧业乡为个案,以对青藏高原草原生态为基础探讨高原生态与游牧文化的关系。这些研究中突显出现环境的变迁给人类社会生活带来的变化,它已经不再具有欧美理想主义的浪漫田园感受,更关注自然环境变迁给我国居民带来的负面影响因素。因此,这些研究把人放在至少是同等重要地位,生态环境是主体也是条件,这种生态观已经不再明显具有深绿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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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法学类图书出版的兴起及其特征。我国环境法学类的图书多直面中国法律问题,陈亮的《美国环境公益诉讼原告适格规则》、吕忠梅的《环境公益诉讼:中美之比较》是在介绍美国环境公益诉讼原告资格证确认经验;张式军的《环境公益诉讼原告资格研究》探讨市场条件下如何建立国家原告资格避免环境的“公共地悲剧”现象,孙洪坤的《检察机关参与环境公益诉讼的程序研究》对我国检察机关参与环境公益诉讼程序若干理论与现实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如《环境保护法》修改中主体资格问题以及实践中举证责任的分配问题等。这些图书在引荐西方经验,目标是完善我国某些领域的环境法律与司法。系列丛书的出现也多属于此类情况,如中国法制出版社近年推出的“环境资源法学丛书”,也都是围绕着介绍国外经验与完善我国环保法律与司法两方面来展开研究,很有代表性。

从图书出版思想层面来看,我国绿色应用学科直面现实问题,摆脱欧美“深绿”的乌托邦色彩。生态法学、生态人类学与生态社会学等领域的核心是我国环境问题中的“人”,以生态环境为条件以提高人的生存状况为目标,因此,这种哲学方法不再把“人”排除在“荒野”或生态整体论之外。就我国应用学科研究的问题来看,中心议题是在“反对污染和资源消耗”,目的是在保护“人民的健康和财富”,生态整体论与生态中心主义等“理性的、全景(total-field)”的观点被人的生存状况所肢解,从而形成注重环境危机短期治理效应的浅绿思想(Arne Naess,1973)。因为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生态问题依然是13亿人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哲学、文艺批评上的“环境”、“荒野”、“生态”是抽象化了的自然符号,它排斥了人的存在。印度环境社会活动家、学者阿尼尔·安格瓦尔(Anil Agarwal)认为像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环境保护目的是为了公众生存。[3]我国图书出版领域兴起的生态法学、生态人类学与生态社会学等研究,把民族、城乡、环境公益诉讼、国家的原告资格等纳入各类应用学科考量范围,与现实环境问题紧密相关,从而摆脱了欧美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浓厚的田园风光的浪漫和乌托邦色彩。

四、应用分支学科图书出版的兴起:应对我国生态危机的绿色新闻传播学

图书出版是现实实践对理论需要的一种反应,因此在绿色应用分支学科中,与现实接触越为紧密的领域,图书出版可能就越会兴盛,环境新闻与传播领域的图书出版近些年来异军突起,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这种因果关系。

环保业界人士积极参与实践,并积极地进行总结,推出最早的绿色环保图书。老一代人中的梁从诫、曲格平都作出了杰出贡献,他们亲身实践与著书立说,某种程度上来说其贡献具有开拓性。前者是中国早期最有影响的环保非政府组织自然之友的创始人,后者为前国家环境保护局局长。自然之友出版的“自然之友书系”主要是用来做公共环境教育的,如《常见野鸟图鉴(北京地区)》、《教你认识北京的植物》与《自然北京无痕游》等。梁从诫生前编著的图书有《为无告的大自然》和《走向绿色文明》等,宣传环保理念,带有梁先生生亲力亲为与公众教育的特点,属于教育读本。曲格平是早期环保的集大成者,视野开阔,实践经验丰富、理论水平高,他的《曲之求索:中国环境保护方略》、《关注中国生态安全》等图书,全面、认真地总结了国内外环境保护经验,系统地提出了适合中国国情的环境保护理论。

在业界的中生代中,除了公众环境研究中心的马军及其专著《中国水危机》很有影响外,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记者汪永晨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在绿色图书出版领域的成就非常突出,也有意识地利用大众传媒来扩大其环境保护的理念,有别于老一代依靠人格魅力的人际传播为主的形式,是目前环保领域知行合一的代表人物。依托于民间环保团体“绿家园志愿者”,汪永晨成立了“环境新闻记者沙龙讲堂”,约请国内一线环境新闻记者、环保非政府组织等人员进行交流,从而形成了具有年报性质的“中国环境新闻记者调查报告”系列丛书,由汪永晨任主编,从2006年起到2010年,已经连续出版了5本系列图书。系列图书通过召集著名媒体的知名记者、环保人士,就我国年度环境重大事件进行深度调查和研究,探讨我国整体环境状况、发现现实问题以及相关的政策、对策与出路等等。另外,汪永晨的绿色专著、主编的其他调查类图书还包括《绿色使者:国际环保NGO调查报告》、《守望:中国环保NGO媒体调查报告》以及《江河十年行》等10余部著作。汪永晨编著出版的图书很具有新闻传播特色,研究的问题与中国的环境传播实践紧密相关。

学界的新闻传播学图书出版也逐步繁荣起来。在环境新闻领域多以大众传媒为中心进行研究,这一批以青年人为主的研究队伍富有朝气且具有多重视野。首先是传播学领域各有不同的着力点。郭小平的《环境传播》主要通过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奇·贝克的风险社会理论来探讨我国传播界面临的困境及其出路,与其前一部图书《风险社会的媒体传播研究》的批判理论一脉相承。刘涛的《环境传播》则偏重于传播中的权利与话语关系,认为环境传播是被置于复杂的权力关系之中,诸如政治、商业、文化与伦理等,并接受各种权利话语的暴力改造或隐性收编,偏重环境传播不同参与主体的批判是这本图书的理论特色。贾广惠的 《中国环保传播的公共性构建研究》主要集中于我国传媒在环境报道中遇到的公共性障碍问题研究,并认为公众参与与公民社会构建是解决的主要途径。每位作者都有不同的兴趣点与理论框架,共同点是对我国环境传播事业中的困难与问题有着共同的兴趣。

五、我国绿色图书出版的思潮特征

我国绿色图书出版的发展,在学科分布与绿色思想特征方面具有一定的联系,也是我们分析绿色图书出版思潮的切入点。

首先,从基础学科到分支应用学科,绿色图书思潮主要表现为由深绿到浅绿的转变。在生态哲学与生态批评等层次,要么是侧重西方生态中心主义与生态整体论观点的介绍,要么是作中国学者视域的解读。然而,就我国学者的生态思想研究来说,有学者批评这些研究过于 “单向阐发”,即以中释西,以中国古代文化生态思想,特别是以道家思想解释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哲学、诠释以挪威生态哲学家奈斯的深层生态学等生态中心主义环境哲学;深生态把生态整体、生态中心主义等概念放在了一个无差别的层次,并且排除了人的存在。[4]因此,这些理论的进一步发展需要克服深生态无差别的生态整体主义,以及无差别的人类,而更要关注自然个体的存在。我国绿色图书出版业中的应用学科对于这些方面是有突破的,即它抛弃了深生态中无差别整体等带有理想色彩的概念和主张,更关心生态物中的个体——人,特别是我国公民的生存状况。在生态法学中,环境公益诉讼的主体资格是人,由人代言被污染的环境,在环保中人是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作用以保护环境的。虽然由深绿变成浅绿,但应用学科图书内容摆脱了基础理论学科里那种见物不见人的生态个体无差别意义研究,是一种进步。

其次,从图书内容生产方面来看,由基础学科到分支应用学科,呈现出由侧重介绍西方各类生态思想到逐步研究本土问题的转化。在基础理论与中层理论学科中,我国图书出版多是在介绍西方思想的深绿哲学思想,探求生态危机文化的根源,特别是基督教文化根源,还有生态批评的理论建构等议题,这些图书出版助推了西方生态哲学、生态批评与生态文学鉴赏在中国学者、读者中的影响,扩大着西方生态思想与文化在中国学术界的视野。然而,印度学者批评认为,生态中心主义的深生态理念并无普世价值,“荒野”等理论带有明显的美国特色,充斥着帝国主义的强权话语形式;没有阶级、没有区别的人类中心主义掩盖了近现代以来西方列强靠大规模的掠夺、征服自然而累计起的财富和罪恶,成为帝国主义转嫁当代生态危机责任的美丽托词。[5]我国应用学科专注于本国问题与环境正义研究是一种创新,如新闻传播学领域兴起的对跨国公司在华环境污染的舆论监督、民族区域环境正义研究如西部生态脆弱地区的环境补偿机制、“公众参与”与我国环境治理等,都是对西方生态话语与研究的超越。因此绿色图书专注于我国本土化问题研究是一种必然。

最后,从图书出版的内容来看,现有图书框架离成熟的学科建构还有不小的距离。即使在生态哲学领域也不近成熟,如生态整体论与“荒野”还是被剥离人的存在的“前达尔文主义”思想,生态系统中非生物成分对于生态整体稳定性的作用也没有得到更好的阐释。在应用学科图书出版领域如“环境政治学译丛”里,此一部分在西方研究主要集中于环境政治、环境运动社团与绿党政治等三个层面,远不能适应目前的环境实践。事实上,这一学科研究的主体还应包括民族国家的政府及其环境决策机制、公民与非政府组织的作用、政府参与跨国污染的环境治理与监督、全球环境谈判与决策中各国政府的角色等,这些领域研究在目前图书出版领域是欠缺的,或仍不完善。与环境政治学相对照,绿色新闻传播学领域从学科来衡量,则更是相形见绌,有学者批评目前的生态传播学及其他新兴学科研究出于两种动力:一是希望通过学科的建立来提升社会的重视,二是通过界定学科边界的方式获得自己的资源和利益,并认为结果都是让生态传播研究陷入到内容空洞的学科幻象中。[6]事实上历史上没有哪门学科发展完善后才能称之为“学”,传统学科也很难说得尽善尽美;目前能称之为“学”的其标准也见仁见智,但这些批评是想表明目前的研究成果还远不能为 “学”,需要进一步地完善和发展。

注释:

[1]刘略昌.梭罗在中国的传播和接受:1926—1949[J].中国出版,2011,(22):69-72.

[2]Arne Naess,“The Shallow and the Deep,Long-Range Ecology Movement”[J],Inquiry,16,1973,PP.95-100.

[3]Anil Agarwal,Darryl D'Monte and Ujwala Samarth,TheFightforSurvivalPeople’sActionforEnvironment,New Delhi:Centre for Science and Environment,1987.

[4]胡志红.生态女性主义:激进环境哲学冲突、对话、合作的学术场域[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1):185-191.

[5]Ramachandra Guha,“Radical American Environmentalism and Wilderness Preservation:A Third WorldCritique”,In Contemporary Moral Problem.7 [th].ed.edited by James E.White.Wadsworth/Thomas Learning,2003,pp.553-559.

[6]胡翼青.生态传播学的学科幻象[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92.

(责任编辑焦德武)

中图分类号:G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6)04-0134-006

*基金项目:上海交通大学SMC-晨星优秀青年教师奖B类计划“我国境内跨国公司企业环境信息公开与媒体舆论监督机制研究;上海交通大学文理交叉项目“我国境内跨国公司的环境信息公开机制研究”(13JCY01)

作者简介:王积龙(1975—),安徽霍邱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环境新闻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环境新闻学;张渠成,上海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主要研究方向:环境新闻与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