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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长征亲历者的历史回声

2016-07-13洪大鹏

军营文化天地 2016年6期
关键词:亲历者长征红军

文/洪大鹏



来自长征亲历者的历史回声

文/洪大鹏

回望红军长征胜利的80载岁月,无数中外记者、亲历者、观察家、历史学家留下有关长征的论著难以数计。而在浩繁的著作中,1955年由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被历史学家高华誉为“目前为止最有价值、最权威、最真实的资料”。

该书分为两辑,第一辑是红军第一方面军的同志在长征以后不久所写的一部分回忆录,第二辑则根据当时的作战电报、报纸等,列举了红军第一军团长征中经过的地点、里程、关隘封锁线、民族区域等,附录部分则选取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概述和路线图。

虽然《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一书的出版是在1955年,但它的母版《红军长征记》在革命战争年代就已编辑完成并少量刊印,成为有关长征回忆的最初形态。

1935年底,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党的领导人就计划向参加长征的同志征集有关个人日记等内容,但因1936年上半年忙于东征等军事行动而被耽搁下来。1936年7月初,美国记者斯诺到陕北采访,这是一个向外宣传红军和争取外部援助的极好机会,征集长征史料的工作再次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1936年8月5日,毛泽东和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杨尚昆联名,向参加长征的同志发起征稿:“现因进行国际宣传,及在国内和国外进行大规模的募捐运动,需要出版《长征记》,所以特发起集体创作。各人就自己所经历的战斗、行军、地方及部队工作,择其精彩有趣的写上若干片段。”“文字只求情通达意,不求钻研深奥。写上一段即是为红军作了募捐宣传,为红军扩大了国际影响。”并提出“事关重要,切勿忽视”的要求。

《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

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

到了1936年10月底,收到的稿子有200篇以上,约50万字,写稿者有三分之一是素来从事文化工作的,其余是“桓桓武夫”和从红角星墙报上学会写字作文的战士,由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徐梦秋负责统稿。

当时在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工作的著名作家丁玲,是参与编写《红军长征记》的人员之一。她在《文艺在苏区》一文中生动描绘了收到征文的心情:“新的奇迹又发生了,这便是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征文。开始的时候,征稿通知发出后,还不能有一点把握。但在那悄悄忧心之中,却从东南西北,几百里,一千里路以外,甚至远到沙漠的三边,一些用蜡光油纸写的,用粗纸写的,红红绿绿的稿子,坐在驴背上,游览塞北风光,饱尝尘土,翻过无数大沟,皱了的纸,模糊了的纸,都伸开四肢,躺到了编辑者的桌上。在这上面,一个两个嘻开了嘴的脸凑拢了,蠕动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稿子堆到一尺高,两尺高。这全是几百双手在一些没有桌子的地方,在小油灯下写清了送来的。于是编辑们,失去了睡眠,日夜整理着,誊清这些出乎意料,写得很美好的文章。”

《红军长征记》一书的征稿是在陕北的瓦窑堡,编辑工作则在保安县,至1937年2月22日整理完成,由朱德题写书名《红军长征记》(又名《两万五千里》),共收回忆文章100篇,歌曲10首以及战斗英雄名录2份,附表3幅,计30多万字。这是由长征亲历者写成的第一部反映长征的书,是我党第一次领导群众写作活动的结晶。但由于条件有限,当时并未公开发行,仅用手抄的方式装订成24册。

斯诺在《红星照耀中国》的第五章中写道,“共产党人对我说,他们正在写一部关于长征的集体记录,总共已写了约三十万字。”斯诺所说的“集体记录”便是此书。在离开延安时,斯诺带着“一打日记和笔记本,三十卷照片,还有好几磅重的红军杂志、报纸和文件”。这些文件里应该就有《红军长征记》的初稿。实际上,《红星照耀中国》中许多内容和图片皆取自于此。

征稿整理完毕后,由于革命形势有了新的发展,参与编辑的同志离开延安投身抗日战争滚滚洪流中,故而此书一直未能正式刊行。直到1942年11月20日,才作为“党内参考资料”由总政治部付印,并要求“接到本书的同志妥为保存,不得转借他人,不准再行翻印”。此书编辑时,国共还没有实现第二次合作,因此在语言表述上仍明确地表示对国民党的仇恨。西安事变后,国共实现合作,为了维护统一战线,此书在保持原貌的前提下严格控制发放面,因此书印量很少。

由于1942年版的《红军长征记》仅选取中央红军的长征记录,尚不足以涵盖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全貌,因而在1954年,中宣部党史资料室将此书更名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在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创办的党史研究刊物《党史资料》上分三期发表,仍然作为党内参考资料,并在1955年由人民出版社印发单行本,但遗憾的是,因多种原因仅收入了1942年版的51篇。

《红军长征记》的写作时间就在长征刚结束不久的1936年,作者都是长征的亲历者,又大多是年轻人(中央领导人没有参与写作),对刚过去的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这些走过“雄关漫道”的红军将士,以生动、鲜活的语言记录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最终呈现出一部精心编辑而成的战斗文学,一部悲壮而生动的英雄史诗。

更为难得的是,主编徐梦秋、协助他编辑的成仿吾都是长征的亲历者。正因如此,这本长征回忆录不仅文献价值非常高,而且堪称纪实文学的经典之作。因为它真实、质朴地展现了红军长征的战斗历程。

此外,从这本珍贵的历史记录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当年一群怀抱着革命理想主义的年轻人,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征程中,所经历的希望与欢乐,悲伤与痛苦。红军开始长征时,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将经历如此坎坷的艰难历程,也没有人将预见他们会创造出如此辉煌的奇迹。董必武在《出发前》中说:“我们向陕甘前进,还是到川西后才决定的,假使在出发前就知道要走二万五千里的程途,要经过13个月的时间,要通过无人迹无粮食的地区,如此等类,当时不知将作何感想。”莫文骅的《在重围中》记述了这样的湘江战斗:头上有飞机轰炸,后面有追兵,红军队伍被打乱,自己的马也险些丢失。童小鹏在《残酷的轰炸》中记述了四渡赤水时遭受敌机轰炸的悲惨场面:“炸伤的同志是在辗转反侧的叫痛,他们手足断裂了,头脸破烂了,身体炸伤了,他们的鲜血仍在不断的流,然而在同志们安慰时,仍表现他们为革命的决心,不因其负伤而稍减其坚决的志气,相反的更加痛恨我们的阶级敌人。”刘亚楼的《渡乌江》,则叙述了八勇士跃入江中,泅水强渡,前两次失败后,又在炮火掩护下强渡,这次三个筏子飞速到对岸,如奇兵突降,飞扑守敌,吓得敌人惊慌逃窜。如果不是亲临前线,不可能如此生动、细腻地描述战斗的全过程。彭加伦的《飞夺泸定桥》描绘红军攀着铁索向对岸攻击,使得敌人在红军的英勇冲锋下心理崩溃,纵火逃命。舒同的《芦花运粮》讲述了红1军团2师直属队克服种种困难,运送粮食救济因迷路冻饿交加、危在旦夕的6团指战员的故事。这些记录都向世人真实地展现了长征是生与死的搏斗,是用鲜血和泪水、汗水交织的战斗历程。

这些红军将士不但在经历历史、记录历史,同样也在“创造”着历史。祖国的西南边陲历来封闭。许多人迹罕至的荒凉地带,沿途的地理、气候、民俗等情况,都是红军经过时首次记录的。正是因为红军走过,如同地理发现一样,这些偏远地区的真实情况才被记载下来,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佐证。童小鹏的《禁忌的一天》讲述红军在广西边界地区翻越高山时体验“瘴气”的经历。冯文彬的《从西昌坝子到安顺场》生动记录了凉山彝族的风俗以及刘伯承总参谋长与小叶丹结拜兄弟的民族团结场面。谢觉哉的《卓克基土司宫》描述了藏族官寨的建筑特色,以及藏族接受汉族文化的情况。李一氓的《从金沙江到大渡河》其中一章,还根据清人笔记将石达开之事做了一番实地对照和考证。直到今天,这些记录也还有着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

《红军长征记》的每一篇回忆都体现出红军与艰苦环境作斗争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今天,川西北的九寨沟、松潘草地以其秀丽的风光,成为旅游胜地。但是当年在红军的记录里,只有饥饿、寒冷和艰难的行程。这些文字看起来那么自然,却显示了红军在苦难中灵魂的纯洁和升华。将伟大融入平凡,无疑是长征精神最突出的体现。

原始的记录是最真实的。正如1942年版的前言所说:“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所有执笔者多半是向来不懂得所谓写文章,以及在枪林弹雨中学会作文写字的人们,他们的文字技术均是绝对在水平线以下,但他们能以粗糙质朴写出他们的伟大生活、伟大现实和世界之谜的神话,这里粗糙质朴不但是可爱,而且必然是可贵。”我们今天重读《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那些朴实无华的文字依然会使我们产生新的冲动,仿佛正追随先辈一起长征,去感受那个非凡的时代。

长征无疑是一本永远都读不完的书。2006年,在纪念长征胜利70周年之际,中央文献出版社以《亲历长征——来自长征亲历者的原始记录》为书名,解放军文艺出版社以原名,分别再版了《红军长征记》。

习近平同志指出:“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清醒剂。”当年的战火已经散去,新的长征依然山高水长。80年过去了,万水千山间,当年红军征战的痕迹已渐渐消失,但那一代中华优秀儿女用生命热血铸就的长征精神,却化为了我们走向民族复兴的宝贵财富,在今天仍然深刻启示着我们民族的今天与未来,在人类的精神天空闪耀着动人光芒。

责任编辑:曹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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