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斑斓的上海滩——浅析民国时期上海“月份牌”插图的发展

孟子茹　（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210013）

色彩斑斓的上海滩——浅析民国时期上海“月份牌”插图的发展

孟子茹（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210013）

民国时期，上海的“月份牌”插图，从构图、形式、内容到绘画方式，都明确反映了当时插画与商业相结合、与生活相结合的一面，富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展现了鲜活的社会图景，在吸收了外来文化的同时，又保留了中国传统。本文主要结合时代背景，从绘画技法、插图内容等研究“月份牌”插图在不同发展阶段所表现的特征。

插图；民国广告；月份牌

一、月份牌在特有的商品销售方式下，极易被民众接受

19世纪下半叶，在西方经济文化入侵后，上海经历了一个艰难的现代化过程。随对外贸易的迅速发展，上海逐渐成为区别于传统本土城市的西化城市。民众的审美也产生了转变。人们更乐于在这里寻找时尚，而传统保守的年画和文人画，显然与新城市的风貌不尽协调，，在大众消费中很难引起共鸣。

民国初期，上海的商品经济发展迅速，商业美术也随之进步，“月份牌”插图开始进入人们视野。月份牌最早出现的形式是中间为插图，两边有月历和节气的年画。当时不少的票行利用这种实用性的商业美术作品推出“附送月份牌得彩”的广告活动，以拓宽彩票的销路，效果极佳，真实地反映了各阶层人民的生活和需要，所以，月份牌越来越受各中外企业的青睐。月份牌多以宣传“洋货”为主，这类广告画面时尚，色彩艳丽。大批量的印刷，自然成本低廉，又有商家实行“购买商品即赠送月份牌”，因此很容易被广大民众接受。

二、在形式、内容，尤其是人物形象的变化中，“月份牌”插图逐步成为异于传统年画独立画种

早期的“月份牌”插图作品常有传统年画的痕迹，造型元素也多延续传统年画，导致“月份牌”插图与传统年画的混同。其实月份牌与传统意义上的年画存在很多差异，这种差异体现在不同的功能和画面效果上。如传统年画的功能是祈福，画面常为庆祝节日的欢乐场面或神明形象，质朴、通俗易懂。月份牌则着重强调广告信息，画面追求前卫，因此“月份牌”插图逐渐趋向异于传统年画的独立画种。

促使“月份牌”插图形式的确立和发展的代表画家是郑曼陀。当时倡导妇女解放运动，女学生成了新兴女性的代表，郑曼陀绘制的月份牌，常以女学生读书，闲坐等为主题，虽然人物已十分生动，但仍存在不足，不少作品缺乏解剖和透视，形象也较呆板，没有摆脱造型赢弱的仕女画，也缺乏商业插图的明确、艳丽，过于内敛，缺少摩登气息。这些缺陷是时代局限性，却也为后来人留下了巨大的发展空间。填补这一空缺的代表之一，便是使“月份牌”插图步入鼎盛期的主力画家杭稚英。

为了改变 “月份牌”插图中人物比例不准，特别是身长腿短这一缺陷，杭稚英早期的作品刻意拉长人物比例，如《西厢记》中，古代女性形象亭亭玉立，下半身尤为修长，虽然美，却像是踩了高跷一样不协调。但在后期不断调整中，杭稚英进行了修正。《宝石山下的摩登女》中的女学生，便身穿无袖低领上衣和超短裤，脚踩白色高跟鞋，坐在自行车上，笑容爽朗，展现了新时代女学生的青春前卫，也成为妇女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三、“月份牌”插图融合了中西绘画技法和审美趣味，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艺术形式

走向成熟时期的月份牌的特征可以分为三点，一是融入了西方的绘画技巧的同时仍保有强烈的中国传统特色；二是大多围绕商业促销，印有广告；三是印有月历。

在这三个特征中，技法特征尤为重要。最早出现的月份牌，虽采用了“海派”绘画方式，但受传统木刻年画的影响，仍是单线勾勒后平涂色彩，缺少立体效果。大多画家运用中国传统工笔绘画技巧创作“月份牌”插图，添加广告文字和外框，在形式和技巧上并没有鲜明的特征。他们在构图上采用了西洋画的透视，以淡墨染出层次，再渲染颜色。这种方法使色彩雅致却不够鲜艳亮丽，视觉传达力度较弱。

不久后，郑曼陀首创了“擦笔水彩”。先用中国传统的工笔画法勾线，再结合西画中的擦笔肖像画和水彩画上色。后来的杭稚英等人进一步完善，使这一技法成为极具中国特色的西洋画法，也成为民国“月份牌”插图创作的主要表现方式。 “月份牌”插图并没有脱离中国传统，画家在运用西方古典写实造型的同时，仍保留了大量的传统元素。人物通常采用正面，避免老百姓避讳的“阴阳脸”，五官和面部轮廓清晰，保持传统审美和民间习俗。在色彩上继承工笔罩染技法，通过一层层薄薄地罩染使“月份牌”插图较传统绘画有更强烈的色彩表现力。“月份牌”插图还吸收了历史故事、民族戏曲、神话故事等内容，充满中国民俗风情。在整体构图上，仍随中国习俗讲究对称，花边图案祥瑞喜庆，文字语言左右或上下对应，字体体规。

然而，技法特征和附有月历并不是“月份牌”插图的核心部分，真正决定“月份牌”插图性质的重要因素，应为插图内容。

随中外商业竞争逐渐激烈，“月份牌”插图的题材开始偏向时装美女。 20世纪初，国外的摄影技术和电影传入上海，这些外来的艺术形式造就了一批中国明星，当时最受欢迎的阮玲玉、蝴蝶等都是中西合壁的典型人物，商家从她们的明星特质上发掘了巨大的商业价值，于是明星成了商业广告主角，像是如今的产品代言人。广告插图中的时装美女的出现，令老百姓感到耳目一新，逐渐在民间形成了一种流行趋势。明星、卷发、浓妆、显现曲线的服饰表明，女性不再受礼法家法的拘束，开始工作，也慢慢成为引导休闲生活方式的消费者。“月份牌”插图画家也从中发现，时尚往往是中西合壁的结果，也是最具魅力和感染力的。

所以，中后期月份牌基本以美女为主，月历也逐渐消失。此时的“月份牌”插图融合了中西绘画技法和审美趣味，不同于西画，也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年画，中式的人物、服装和图案，结合西式的妆容、发型和绘画处理，“月份牌”插图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商业广告形式，也确立了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形式。

如今，经济发展进入繁盛阶段，月份牌“收藏热”再次掀起，许多场所都以复古月份牌作为装饰，这种情况的出现，是营造怀旧气氛的商业手段，也是在追慕昔日繁华。民国时期上海滩精美的月份牌上色彩斑斓的插图不仅传承了中国传统的绘画精神，也恰当反映了当时的经济繁荣。与之相应的仿民国建筑、陈设互为映照，反映了一拨消费者的口味和部分人减速的生活方式。“月份牌”插图同时与民国建筑、音乐、服饰、陈设、日用品等共同提供了某种中西文化融合交汇的典型实例，是今天商业插画的参照。因此在追求技法精湛熟练的基础上，更应结合当下社会背景，创作更贴近生活的作品，相信这也会促使插画在商业领域获得更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