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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戏乡的记忆

2016-07-08邓新生

黄梅戏艺术 2016年3期
关键词:石牌怀宁县黄梅戏

○ 邓新生

张亭生活照

我和张亭先生的缘分,应该是从张亭先生的许多文章开始的。

我1992年调到怀宁县文化局任专职编剧,那时,张亭先生已经调离了文化局。时间长了,从同事的嘴中,从有关文件、书籍中,知道了张亭的名字。张亭先生原先在剧团工作过,后来又在文化局任局长。在此期间,他写过很多散落在黄梅戏故乡戏曲名人的故事。他采写的“故事”真实详细,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汇集起来就是一部戏乡黄梅戏历史。

几年后,我被聘为《黄梅戏艺术》杂志特约编辑,在备用稿件中看见多篇张亭先生写的文章。我逐一拜读,觉得每篇文章都有一定的份量,适合本刊特色。于是,我给杂志增加了一个类似“艺坛旧事”栏目,争取每期选用一篇张亭先生的文章,以增加杂志的厚度。

虽然我和张亭先生是老乡、同事,虽然在我编发了几篇他的文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未能谋面……

机会来了。一天下午,我在编辑部值班,一位身材魁梧、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刚进门就笑着对我说,你是小邓吧?这么多年了,我俩没在怀宁文化局谋个脸熟,却在编辑部意外认识,是不是很有戏剧性?

说到怀宁县文化局,我就猜到来人一定是张亭先生。我很高兴,起身、让座、倒茶,很快就像老朋友似的拉起了家常。

张亭先生是来送稿件的,我说,石牌到安庆这么多路,又是大热天,将稿件寄来就行,何必跑一趟呢?张先生说,这篇文章很特别,专门跑一趟,跟你说一下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并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我看完文章,并和张先生进行了交流,很快达成共识。临走时,张先生送我一本他自己编著的专集《怀宁艺坛摭录》。原来,张先生将几十年采写的有关黄梅戏人物和戏曲掌故汇编成集,这次到编辑部顺便给我带了一本。他说,如果杂志选用某篇文章,他会针对某一具体故事和人物再进行深度采访。我问,黄梅戏分布很广,许多黄梅戏艺人有的在外县,有的在外省,您这么大年纪了,出去采访不累吗?张先生笑了,说,跑习惯了,我身上总带个本子和笔,下乡演出,外出开会,学习采访,走到哪里,问到哪里,记到哪里。有时为了查清一件事情,爬山、下河、走田埂,跑夜路都是家常便饭。

第一次交谈,我被张先生的敬业精神所打动,从此,凡是杂志需要新的稿件,我首先想到张亭先生,十多年来,凡向他约的稿件,他都会爽快地按时交稿。

多年后,当我再次接手编辑《黄梅戏艺术》时,我认为民营黄梅戏剧团在黄梅戏演出市场中已占据了半壁江山,怀宁县一家民营黄梅戏剧团的团长王才根还参加了文化部举行的全国性会议,并获五万元奖金。近年来,仅怀宁县注册的民营黄梅戏剧团近40家,何金龙长居福建省莆田市,他一人现转三四家黄梅戏剧团,年演出近千场。鉴此,我想在《黄梅戏艺术》上新开一个栏目:“民营舞台”。每期介绍一家有实力的民营剧团。由于民营剧团长年在外演出,居无定所,搜集资料非常困难,这就需要撰稿人不但要熟悉每个剧团的情况,还要具备“跑腿”精神,追随剧团实地采访。这次我又想到了张亭先生。很快,张先生将千辛万苦采访并写好的稿件交到我手中。

张亭先生是我的老师,我很敬重他,从此,我和他的交往更频繁了。2015年9月某一天,我接到《黄梅戏艺术》执行副主编洪中为先生的电话,他说《黄梅戏艺术》计划发表张亭先生的专访,请我采访张亭先生,我当然一口应承下来。

不久,怀宁县成立“怀腔黄梅戏研究会”,张亭先生任会长,在预备会上,我见到了张亭先生,相谈甚欢。

1937年10月24日,张亭出生于怀宁县石牌中洲,父亲张北玉,母亲杨金花,兄弟五人,张亭排名老三,小名三毛。父亲开茶馆,生活无忧,父亲很开明,节衣缩食,给五个孩子念书,希望他们都能识数断字,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张亭七岁时,读了三年私塾。后来,家里生活日渐拮据,他只好跟随祖父母生活,这段日子非常艰难,张亭只好帮人放牛……艰苦的生活环境磨练了张亭的顽强意志,他乐观豁达,呡苦汁如饮甘露,他的脸上永远露出灿烂的微笑。

怀宁县是著名的戏曲之乡,石牌又是戏曲艺术人才的集中地,“无石不成班”的“石”指的就是石牌。张亭生长于石牌中洲,从记事时起,每时每刻,他听到的是黄梅戏,看到的是黄梅戏,接触最多的是黄梅戏艺人。这些艺人非常喜欢张亭,知道认识这个小名叫三毛的孩子,他们经常摸着三毛的头说:“这伢子聪明,长得好,是个唱戏的料子呢。”因此,无论吃饭、喝茶,还是做事,他们谈论最多的是黄梅戏传奇或黄梅戏艺人的故事。久而久之,张亭迷上了有关黄梅戏方面的奇闻逸事,他喜欢听故事,喜欢讲故事,更喜欢记故事,开始是用大脑记,后来识字了,就用笔在纸上记下来,闲来无事时,整理一下,写成完整的故事给左邻右舍看,凡看过这些故事的人都说,三毛写的故事比台上唱的戏还好看。一时间,“会写故事的张亭”人人皆知。

由于张亭认识许多字,并能将文字组成文章,在当地很有名气。1952年2月,张亭参加中国海员工会,进行工商业改造;1953年,总工会介绍张亭到怀宁县剧团进行“戏改”。“戏改”也将张亭“改造”了,从此,张亭的人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他从看别人演戏的戏迷真正成为排戏给别人看的导演,或“寻戏曲之源”的戏曲专家。

张亭从小爱看戏,爱唱戏,在戏曲氛围浓厚的环境中他积储的许多戏曲“语言”要说出来,于是,他进剧院后,如鱼得水,倘佯在戏曲的海洋里,广泛接触舞台,向老艺人学习各种戏曲知识。勤奋激活了他的艺术灵感,他要“占领”排练场,通过这个平台,他要盘活每一个人物,他要唱好每一句唱词,他要讲好每一句道白,他要赋予每一个剧本以鲜活的灵魂。于是,他在艺术海洋里调整航向,于1958年至1959年,在安徽省艺术专科学院学习戏曲导演专业。这期间,张亭久旱逢甘霖,如饥似渴,不知疲倦,在戏曲理论家刘静源教授和王鸿寿先生徒弟李吉来先生的指点下,对戏曲艺术各个方面有了新的认识和提高。学成后,张亭回到怀宁县黄梅戏剧团任专职导演,历时7年,导演了《打金鼓》、《天仙配》、《海瑞背纤》、《半把剪刀》、《费姐》、《红岩》、《焦裕禄》、《夺印》、《刘三姐》、《南海长城》、《向秀丽》、《江姐》等二十多部大戏。缸里有米好做饭,剧团有戏常搭台。怀宁县黄梅戏剧团带着这些剧目长期上山下乡,面向基层,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那段时间,剧团几乎天天演出,有时甚至一天要演两三场。十年磨一戏,戏是演出来的,张亭先生随团演出,在演出中,凡发现不妥之处马上改进,在张亭先生不断修改打磨中,这些戏更加好看,场场爆满。于是,怀宁县黄梅戏剧团走出省界,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十多年过去了,张亭先生执导的剧目大多成为本团保留剧目,个别剧目至今仍在翻演。针对怀宁县黄梅戏剧团常演不衰的现象,张亭先生总结经验,1964年4月29日,《安徽日报》发表了张亭先生撰写的《方向对了,坚决前进》的文章,这篇文章“力度”很大,曾引来全国各地许多文艺人士来到怀宁县黄梅戏剧团取经。取得了成绩,演职人员干劲更足了,张亭借“力”排戏,又排了一批适合在乡下演出的剧目。那段时间,丝竹不歇,锣鼓不绝,幕前的闹台在广阔的山村“闹”个不停。于是,张亭又有话要说,他一腔热血,提笔写出《怀宁剧团干劲大,革命戏曲传山村》的纪实文章,这篇文章力度更大,1956年,在《党员生活》上发表。

张亭是闲不住的人,剧团放假时,他喜欢到附近乡镇走走看看。怀宁是戏曲之乡,山山水水都浸润着戏味。无论走到哪个村子,只要坐下来,就能听到有关黄梅戏的故事,一天走下来,一本笔记本就记满了。

一个人做一件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一件事。搜集资料,编写故事已经成了张亭先生的生活习惯。说是“习惯”,其实就是他的“兴趣爱好”,这个“兴趣爱好”使他在日后的戏曲工作中不知疲惫,如鱼得水。

张亭先生调到京剧、黄梅戏合并的怀宁剧院工作后,他接触了一大批从晚清过来的老伶工,他同他们天天谈戏,做笔记,写心得,并对徽调、皮簧和黄梅戏“起根发苗”进行了深入地探究和发掘,写出了大量的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理论文章,成为无可争议的戏曲专家。

20世纪50年代,社会上流传着徽剧起源于徽州的说法。张亭认为,徽剧起源于徽班,徽班起源于安庆怀宁县石牌镇。清代嘉庆年间,泾县包世臣的《都剧赋》描述“徽班昳丽,始自石牌”。表明石牌的徽班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辉煌景象。很多京剧前辈、名伶都是石牌一带的人,因而有“无石不成班”的说法。为了证据更详实,张亭先生不辞辛劳,常年在乡间收集材料,并收集到清代流传的“乾嘉八十班,班有刘关张,伶人八千八,会唱曲九千;南国艺兴隆,北都弹戏香,梨园佳子弟,无石不成班”的戏谚。有了第一手资料,张亭就敢于上大雅之堂据理力争。1983年10月,在安徽省绩溪县召开的全国徽调、皮簧学术讨论会上,张亭发表了题为《怀宁地方几个民间歌舞与徽戏的亲缘关系初探》的论文,引起与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这篇论文刊于1987年第二期《志苑》。(发表稿改名为《徽乡竹声不断——怀宁县石牌镇戏曲史略》)之后,张亭又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文化周报》、《戏剧界》、《志苑》、《戏曲艺术》、《戏剧电影报》、《戏曲志讯》、《梨园周刊》、《安庆日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了《怀宁徽戏下扬州》、《怀宁名伶走天涯》、《金鸡戏神碑》、《小市港和孔雀台》、《怀宁名伶在孔府传技献艺》、《书法大师邓石如和弹腔春江社》、《石牌戏曲盔帽负盛名》、《已绝迹的怀宁木偶戏》、《夫子戏》、《牛年话“牛灯戏”》、《石牌“王灵官”戏神庙》、《石牌端午的彩龙船》、《龙年话“跳龙”》、《怀宁四大徽班》、《猴年漫话石牌猴戏》、《无石不成班之我说》、《怀宁春节演“十献戏”》、《徽班进京》、《枞阳腔之谜》、《怀宁昔日古戏台》、《逛枞阳门市场想起来的》、《怀宁顶雪贡糕及弹腔戏》等许多纪实性论文。这些论文如同一件件真凭实据,无可争议地佐证了“徽剧起源于石牌”的说法……之后的一系列研讨活动也证明张亭先生的说法是正确的。2000年12月第六届安徽省艺术节“戏曲之乡——怀宁”理论研讨会在怀宁石牌召开。张亭参加了研讨会,并进行了《漫谈“无石不成班”》的演讲。根据张亭先生的观点,安徽、江苏、浙江三省的戏剧专家一致认同清朝乾隆年间进京的徽班,演唱的是安庆石牌孕育形成的“二簧腔”,唱响“二簧腔”的代表演员为出生于怀宁县城安庆,幼年随叔父在石牌科班学艺的高朗亭、郝天秀等人。安徽大学著名学者朱万曙也作了《徽班与怀宁》的主题演讲。

在戏曲不景气的今天,黄梅戏却一枝独秀。黄梅戏电影、电视,频频获奖。专业剧团如沐春风,枝繁叶茂;民营剧团如雨后春笋,遍地冒尖。黄梅戏“出名”了,在黄梅戏热的大背景下,人们纷纷“争抢”黄梅戏。湖北人说黄梅戏是从黄梅县走出来的——因地名而得名。安徽人说,怀宁县有个黄梅山——因山名而得名。如此这般,不一而足,一时间,报纸杂志天天有文章“问世”,搅得人头昏眼花,不知所以。张亭先生认为,探究黄梅戏源头是个认真严肃的课题,不能从某地名、山名主观臆断,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2008年5月5日至12日,他前往湖北省黄梅县、英山县等地进行了为期8天的学习调研,通过民间走访,结合史料实地考察,在《黄梅戏艺术》、《戏剧界》、《文化周报》、《合肥晚报》、《安庆广播电视报》上发表了《黄梅戏起源于湖北黄梅缺少真凭实据》、《黄梅戏早期班社简况》、《活跃在农村的黄梅戏班社》、《七位仙女与怀宁》、《发展中前进的怀宁县黄梅戏剧团》、《从几个绵延百年的民间班社看怀宁县黄梅戏发展星火相传》、《怀宁黄梅戏故事多》等几十篇文章。这些文章例证多,史料多,广征博引,使人信服,严肃地阐述黄梅戏起源于怀宁,为研究黄梅戏“历史”提供了珍贵的史料。

张亭先生在考证一些戏曲“悬疑”时,坚持不懈,溯溪而上,不见源头绝不罢休。

明代戏曲家阮大铖的籍贯,街坊传记有多种版本,有人说他是桐城人,有人说他是怀宁人。坊间曾有“桐城不要,怀宁不收”的说法,这就给研究阮大铖生平纪事造成不小的麻烦。张亭先生追溯寻踪,他深入民间,查阅《阮氏宗谱》,并寻查清康熙二十五年版的《怀宁县志》,最后得出结论,阮大铖确系怀宁人。于是,他在《安庆报》、《菊部流声》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了《阮氏家庭新史料——读〈阮氏宗谱〉》、《戏曲作家阮大铖》、《女戏曲作家阮丽珍》、《阮大铖和阮家班》等文章,详悉地告诉人们:事略无误,真实可信。

近几年,戏剧界对京剧鼻祖程长庚的籍贯也争论不休,一说他是潜山人,一说他是怀宁人,对于这个意见纷纷,莫衷一是的说法,张亭先生的做法是,不急于下结论,还是以史实为依据。他找史料,走街坊,以第一手资料,撰写了《程长庚故居——程家高屋》、《程长庚和石牌京剧徽班》、《程长庚族谱佐证》等文章。这些文章由《志苑》、《戏曲电影报》、《安徽日报》等媒体发表。文章付梓的理由是,张亭先生查阅程氏族谱得知,怀宁县石牌一带程姓为“四箴堂”程氏。“四箴堂”程姓后迁潜山县。清道光十二年始修程谱,名曰《程氏族谱》,民国九年第二届程谱,名曰《潜阳程氏汇谱》,民国三十年第三届程谱,名曰《井股程氏支谱》。这三届程氏家谱,都没有标名“四箴堂”《程氏宗谱》。而《皖优谱》载,程长庚,人称大老板,戏单不题名标曰“四箴堂”。长庚之孙,著名京剧小生程继先曾云“原为石牌人也。”还有一个坚实的证据:石牌后街有程长庚故居——程家高屋。

解放前,怀宁县衙设在安庆城里,黄梅戏艺术大师严凤英就出生在安庆,1944年夏末秋初到石牌,住在石牌姜网姜宏奎家。一年后返回安庆。严格地说,严凤英学艺和成名都在戏乡怀宁。这一点,出道很早的李桂兰先生很有发言权,因为,在怀宁的舞台上,李桂兰和严凤英经常同台演出,因李桂兰演旦角,严凤英和他同台时经常反串,并生平唯一一次演了丑角。那时,严凤英的舞台搭遍了怀宁的山山水水,边边角角,上了年纪的人经常看她演出。因此,她在怀宁的故事很多,有些故事不但有“戏剧性”,而且还非常感人。张亭先生是有心人,他对严凤英在怀宁舞台上留下的雪泥鸿痕,踏遍青山,拾遗补阙,终于史乘有实,告慰乡里。《戏剧电影报》、《黄梅戏艺术》、《文化周报》、《皖江瞭望》、《菊部流声》纷纷发表了张亭先生采写的《严凤英回娘家》、《严凤英当年在怀宁》、《严凤英拜师学腔韵》、《严凤英向洪胤学乐谱》、《郑绍周传艺严凤英》、《严凤英魔掌逃生》、《严凤英传艺潘根荣》、《严凤英在石牌庆洲参加劳动》等数十篇文章。告诉人们,严凤英与怀宁有着扯不断的支脉亲缘。

戏乡地广,戏乡水阔;戏乡人稠,戏乡曲润。千百年来,怀宁这片土地锣鼓不歇,台步不止。有人形容怀宁的戏曲人才是一拨拨,一窝窝。来时学艺,艺成外出,来了一窝一拨,走了一批一团。人才堆里冒尖子。有些人才外出后异地冒尖,时间久了,就误传这些尖子是异地人氏。为这些尖子“正名”是“手边上的事”。于是,张亭先生利用几十年寻访的真实材料汇集整理,爬梳古籍,为戏曲大家杨月楼、郝天秀、夏奎章、程秋香、程演生、王鸿寿等写了《杨月楼还乡》、《名旦郝天秀的生卒家世考略》、《著名戏曲名伶夏月润父子生卒考》、《著名徽调演员程秋香生平考略》《新发现〈皖优谱〉史料二则》、《活关公回乡“显圣”》等文章分别在《艺谭》、《中国戏曲志·安徽卷》、《戏曲艺术》、《黄梅戏艺术》、《戏曲志讯》等戏曲主流刊物上发表。

自张亭先生提笔“写戏曲春秋”时起,到年近80时,一直没有停歇过。从以上“流水帐”上看出,国内许多大报大刊都非常关注张亭先生,他以饱学文采为这些大报大刊的戏曲宝库充实了许多宝贵的“真材实料”。他在职时,工作有过多次变动,而他对戏曲文化研究工作始终情有独钟。尤其是1998年退休以后,有了充分的时间做戏曲文化传承研究工作。在各大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二百多篇。曾多次出席全国、省市戏曲学术研讨会。2009年,中央电视台摄制《大戏黄梅》文献片,张亭先生被聘为该片的顾问;2012年,他被安徽省艺术研究院特聘为《黄梅戏班社史》课题特约研究员。在怀宁县申报非遗。黄梅阁戏曲陈列和《怀宁县地方教育读本》中都有张亭先生的作品。2015年10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奇葆来怀宁县石牌镇考察,张亭先生陪其左右,随时解答刘部长提出的问题。在图文并茂的“黄梅轩”戏曲展板前,刘部长问弹腔和徽剧有哪些关联?张亭胸有成竹,如数家珍般地说道:“……弹腔源于石牌,外地人称徽调、徽戏、徽剧等……”刘部长又问:“弋阳腔和黄梅戏有哪些关联?”张亭先生汇报:“……就是高腔,在黄梅戏发展过程中吸收了弋阳腔艺术。同时,黄梅戏(怀腔)演唱没有管弦乐,是锣鼓过门,众人帮腔,这是弋阳腔的痕迹,这样的演唱,还曾叫过二高腔。”接着,张亭先生深入浅出,广征博引,举出事例加以说明:“程福香,石牌人,他首先创建了黄梅戏班社,当地人称为窝班,为何叫窝班,很形象,形容入班学员,小鸡似的,一窝一窝的。”说完大家笑了起来。

张亭先生知道,戏曲之根在田野,在民间,在劳动人民的口中,在老艺人的心中,找回好唱腔,找回好剧目,找回好传统,这就是最好的传承和发展。“脱离了基层,就谈不上保护传承。”近年来极少见到省、市高水平的剧团在基层搭台演出。很多戏迷称这些剧团成了“电影剧团”、“电视剧团”,这种趋势值得注意,我们说“怀腔”是地里长出来的,所以说黄梅戏贴近基层百姓的草根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张亭先生对一些大剧团演出时竟然使用伴奏带感到担忧。由于乐师人才的断层,“三打七唱”中的“三打”已经渐渐缩减为“一打”。戏曲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演出团体甚至直接使用伴奏带,编剧、导演、作曲这一套班子都不全。刘奇葆部长来到戏乡石牌考察,说了许多戏曲行话,这些话使张亭先生的心热乎起来,刘部长说:“传承弘扬戏曲艺术,不能把根丢了。当年曹禺先生来朝圣,我们今天是来寻根的。”刘部长要求石牌镇要围绕徽剧和黄梅戏源头,把它保护好,规划好,并建设必要的博物馆和舞台,把不同发展阶段中的小调保护好,传唱好。刘部长的话说到张亭先生的心坎上,很受鼓舞。他决心在有生之年,继续做好戏曲文化的研究工作,为戏曲文化传承、传播和繁荣尽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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