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嗅辨师，用小鼻子保卫城市

小亮

广州女子徐丽莉是一个靠鼻子工作的人，每天通过“闻臭”来缉拿城市中的“恶臭分子”，用鼻子为气味“定罪”。

时尚女子，当上另类“闻香师”

徐麗莉戴着金属框眼镜，举止优雅。12年前，她大学毕业时，恰逢广州市环境监测部门招聘嗅辨师。

徐丽莉平时很喜欢外国香水，她知道法国有一群“闻香师”——他们能在不用任何仪器的情况下，用鼻子识别4000余种香味，甚至轻轻一闻就能识辨一款香水内含有的50种不同气味。

考试时，应聘者要能辨别出5种味道，分别是花香、水果香、汗臭、粪臭和甜锅巴味。“这些味道都是化学试剂调配出来的，而且经过稀释，考生们用试纸蘸了试剂后进行嗅辨。”一路过关斩将，又经过两个月的系统培训，徐丽莉终于美梦成真，当上嗅辨师。

在上岗前的培训中，徐丽莉了解到，嗅辨师最早出现在美国，他们每天穿行在人群中闻人体散发出的异味，为体味研究提供详细资料。荷兰的嗅辨师分布在工业区及居民区边缘的小屋，他们不时将头伸出窗外，嗅闻空气中是否有令人讨厌的气味，以便及时控制大气污染。日本的嗅辨师专门闻公共厕所，一旦臭味超标，就责成厕所管理员限时除臭。

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徐丽莉叫苦不迭。8月份的广州热浪滚滚，徐丽莉和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的几位同事每人手提一只装着监测设备的大箱子，奔赴南海垃圾填埋场，采集那里的气体，然后做出环境报告。

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上百只苍蝇蜂拥而至，瞬间扑满了整个车厢，垃圾腐烂的味道迎面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同事告诉徐丽莉，工作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说话。话音刚落，一只苍蝇飞进了徐丽莉的嘴里，她恶心得呕吐起来。

除了在垃圾场工作，徐丽莉还要去化工企业采集排放的气体，看是否达标。有时室外温度高达40摄氏度，她必须站在热烘烘的工厂烟囱高台上采集臭气。一次，徐丽莉顶着烈日在一家企业的房顶上工作，待她返回地面时才发现鞋底都被烤化了。

还有一次，徐丽莉双手拎着采集仪器，艰难地爬上了一个15米高的废弃排放管道。天色突然阴沉下来，紧接着，暴雨倾盆而降。徐丽莉站在上面半个多小时，全身被淋湿，闪电和惊雷让她不敢抬头，而高耸的管道也让她不敢往下看……

送巨额红包，请“鼻下留情”

徐丽莉说：“国家规范中的恶臭物质只有8种，仪器能监测出来也就几十种，但有气味的物质却有几千种。而且，有的物质在浓度很低时，仪器测不出来，人却能够闻到。所以，即使在科技发达的欧美国家，判断臭味是否超标，同样需要仪器和人相互补充。”

徐丽莉说，空气污染物不是只有PM2.5，还有因为各种生产活动而产生的恶臭，尤其是垃圾场、污泥、药厂周边的恶臭气味，这类恶臭气体比PM2.5更严重，会通过人类嗅觉器官对人们的心理、情绪产生直接影响，让人恶心、呕吐、头痛，也会引起呼吸道疾病。

嗅辨师主要是用鼻子对臭味进行辨别，确认是否超标，以此鉴定出来的臭气浓度数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有关部门将依法对制污企业给予经济处罚并责令其对臭源进行治理。嗅辨师“管”的范围挺宽：除了工厂企业、市政设施等，还有公厕、河道、垃圾堆放地等场所。一旦接到群众的投诉，嗅辨师就会赶到现场进行检测。

一次，当地居民通过环保举报热线，投诉广州一家药厂偷排臭气。徐丽莉和同事前往现场采样，但是采到的样本丝毫没有问题。得知这家工厂常常在夜间偷排后，他们再次前去蹲守，终于在凌晨1点钟捉到了臭气。第二天一早，这家企业违规偷排的“证据”被上报给了有关部门。

一些企业老板，常常想方设法找嗅辨师“疏通关系”。有一次，徐丽莉给一家屠宰场作臭气鉴定，老板私下打电话请她“鼻下留情”，并让人送来10万元的红包。当遭到徐丽莉拒绝后，对方恶狠狠地威胁她，要让她“鼻子开花”。徐丽莉不为所动，实事求是，认定屠宰场的臭气严重超标。

经常闻各种各样的恶臭，对嗅辨师的身体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徐丽莉刚开始做恶臭鉴定时，曾闻到某汽车工艺中“最原始”的臭味，至今心悸不已：“那味道真的很厉害，就算我闻过很多臭味，但当时仍然恶心坏了，头昏了好一会儿。”

嗅辨师是个考验耐性的工作，因为每一次恶臭分析都要持续60-90分钟。徐丽莉说：“在这段时间里，你要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会比平时更累。每次分析完毕，必须在当天完成嗅辨工作，那意味着要完成好几组数据分析整理，工作量非常大。”

鼻子“金贵”，生活中的尴尬令人捧腹

干嗅辨师这份工作，首先要自律：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涂化妆品、不能有鼻炎、不能吃葱姜蒜，甚至不能穿刚刚涂完鞋油的皮鞋。根据规定，在需要监测的前一天以及监测过程中，嗅辨师不能感冒，不能使用带有香味的物品，饮食也需要注意，忌吃辛辣、油炸食品。徐丽莉开玩笑地总结：“爱打扮的美女和古龙笔下的楚留香（有鼻炎）是当不了嗅辨师的。”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鼻子，徐丽莉的生活习惯也大大改变，过去她特别爱吃酸汤麻辣火锅，现在却只能吃些清淡食物。有一次，一位闺蜜过生日，特意点了徐丽莉最爱吃的牛肉汤锅。徐丽莉经不住诱惑，开了戒，还喝了不少红酒。结果第二天上班，她遇到了麻烦——嗅觉失灵，闻什么都感觉不到味道，无法执行任务。

嗅辨师在工作时，不允许有任何异味。一旦自己身上有异味（比如香水味），很容易影响配气和嗅辨的结果。徐丽莉说：“有一次，我不小心擦了护手霜，被同事闻了出来，赶紧去洗手。至于洗发水、沐浴露，更是不用。”

一天，徐丽莉和朋友逛到一个化妆品专柜，想买一盒无味的护肤品。售货员热情地把一盒产品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徐丽莉说自己是嗅辨师，不能用味道浓的护肤品，否则会影响工作。售货员顿时没了热情，等徐丽莉走开，小声嘟哝：“她们呀，只有上厕所时才能闻到香味！”徐丽莉颇感委屈。

徐丽莉与男友相亲时，彼此都有好感。第一次约会时，男友把晚饭定在一家韩式料理店——徐丽莉叫苦不迭，以为是麻辣牛肉火锅。待吃起来时，她才顾虑全消，这家韩式料理店的食材口感十分温和，是牛肉撒满砂糖后用炭火慢慢煨熟的，入口即化。

吃饭期间，身边不时有女士进出洗手间，徐丽莉敏感地捕捉到了异味，脱口而出：“这家料理店的洗手间臭味超标，混和着不断进出的女士身上的低级香水味，太难闻了。”男友抬起头，用吃惊的眼神望着徐丽莉。徐丽莉很尴尬，只好自嘲：“这都是职业病啊。”

与男友多次约会，徐丽莉都没有明确提及自己的职业，但男友的疑虑却在加重。“他发现我对公共洗手间、人体气味特别痴迷，特别是一见到漂亮女性，闻起人家的体味时竟痴迷地闭上眼睛，他一度认为我是同性恋呢。”在全面了解到她的工作性质后，男友说：“原来你们是城市空气的保护神呀，这个职业值得敬重。”

看到闺蜜们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飘洒着迷人的香水味，徐丽莉只有羡慕的份儿，因为她每天只能素面朝天。好在能得到男友的理解和支持，她干起工作就更加出色了。

徐丽莉爱喝咖啡、喜欢外国文学、爱看电影，主要是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光顾“大煞风景”的地方，所以她很想让自己在生活上保持清新洁净的精神状态。“当初选择这个职业，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现在虽然很辛苦，但想到自己是在帮助大家创造空气清新的居住环境，我还是很有职业自豪感的。”

2015年，随着国内多起水污染和化工污染事件的发生，嗅辨师这个新兴职业引起人们的重视。在徐丽莉看来，嗅辨师的工作并不神秘，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雾霾上。她笑着说：“PM2.5是人们用眼睛看见的，而恶臭则是我们用鼻子闻出来的。”

编辑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