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是真心!17走80314
2016-07-02周孟璇
2012年7月,25岁的南昌女孩周孟璇在南昌大学附属医院检查出胃窦癌。手术后,她带着五分之一的胃重生。一个男孩为爱来到她身边,可是,一年之后,他就当了爱情的逃兵。
2015年4月,周孟璇癌症复发,转移肚脐和盆腔。绝望中,另一个男孩向她走来。可是,周孟璇犹豫了:三个月后他还会争分夺秒的关心吗?半年后还会陪伴左右吗?一年后还会在耳边唠唠叨叨吗?两年后,落泪还像第一次那般束手无策吗?三年四年或者更久,敢不敢一如既往没有理由的疼爱?面对质疑,这个男孩当逃兵了吗?以下是周孟璇的自述……
带着残胃重生 爱情来了又走
在这个癌症肆虐的年代,处处可见“癌症”两字见诸报端。大家也都耳闻目睹了不少悲喜故事:男女一方生病另一方或离去或相守的桥段。
我,周孟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竟“幸运”地经历了痛苦的别离,也经历了幸福的相守。
故事要从2012年7月10日,那张胃镜单开始说起。
2012年,我25岁,南昌人,是某中学英语老师。7月初,忙完一学期最后的工作,忍了几个月胃痛的我,终于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下我那不争气的胃。
7月10日,在南昌大学附属医院,我躺在胃镜室,强忍着喉咙因插管引起的呕吐感,听见给我做活检的医生对在电脑前拍片的医生说:“她的情况,需要手术。”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心想,99%的中国人都有胃病,吃吃药就好了。可是老天总会让你猜不着他的安排。一小时后,我去取报告单,结论处刺目地写着“胃窦癌并幽门梗阻”,我的大脑顿时空白!
7月17日,我接受了手术。那几天,我的家人都默默为我抹眼泪,而我却故作坚强地反过来安慰他们。但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流泪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蔓延开来,也许那时候,我潜意识里已然明白我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12个小时后,我带着还剩五分之一的胃重生了,腹部多了一条长达16cm的“蜈蚣”。术后的恢复是痛苦的,全身插满管子的我不能进食,甚至连水都不能喝,靠输营养液维持,嘴唇干得不知道起了多少层皮,家人就拿纸巾蘸水给我湿润。胃管从鼻孔穿过喉咙伸进胃里,造成喉咙水肿说不出话,我只能默默流泪忍受着残胃和高烧的折磨。
8月18日,我开始了更为痛苦的化疗。整日整夜的呕吐、失眠、哭闹,被家人架着双手才被灌进一点营养剂的我瘦到了30kg。洗澡时看着镜中瘦成皮包骨的自己,我唯有苦笑。与此同时,相处六年的男友离开了……
身体和情感的双重打击,让我一度很消沉,但看到因为我而明显瘦削的父母,我明白自己不得不振作,我开始翻看癌症相关的资料和书籍,申请了一个新浪微博“小璇子的抗癌史”,记录自己每天的心路历程。10月,我看完了凌志军的《重生手记》,并学着他列出了自己当时最想做的十件事——属于我的“生命清单”:1.和家人一起出国旅行;2.再学一门外语;3.学画画或乐器……6.现场欣赏一次巨星演唱会;7.谈一场不纠结的恋爱……10.把我的经历写成书,和像我一样年轻就罹患癌症的病友共勉。这份生命清单,记载着我未竟的梦和爱,支撑着我强打精神,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瞬间。而这种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让我遇见了一份美好的意外。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15年未联系,他说他一直在找我,2013年3月,得知我的情况后,他出现在我家里。他的陪伴让我渐渐走出伤痛,迅速恢复。2013年到2014年,他陪我四处旅行,全国各地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和笑容。身体一点点好转,我报名学习了日语,并一点点恢复工作。12月12日,我还网购了一把吉他,准备实现生命清单的第三个愿望。我们颇为传奇的爱情故事,在网上传开,很多媒体都为我们作了报道。这些美好的过往,曾经让我忘记自己是个病人,以为自己和健康人一样。可是,我错了。2014年9月,我们的感情遭到他父母的强烈反对。怕我难过,我母亲两次放下长辈的身份去找他,最终这段感情仍以分手告终。
噩梦降临千疮百孔 爱是想触碰却放手
那时的我,既痛苦又脆弱,最让我难过的不是没有了爱情,而是我意识到,没有健康就没有一切,得过大病的我,注定在爱情路上要坎坷得多。
没有了爱,我还有生命清单,我还要努力生活。于是,我正式回到学校上课,带了两个班,希望能用忙碌工作麻痹千疮百孔的心。慢慢地,我开始适应独处:一个人开车、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学画画……当然,其中的过程并不如我描述般风轻云淡。无数个夜晚我会黯然落泪,无数次看到大街上成双成对,我会瞬间崩溃。痛苦和孤独中,我安慰自己,也许,冥冥中自有主宰,一切也都有最好的安排。
2015年4月,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要步入正轨的时候,噩梦降临——我去医院做穿刺检查,被告知病情复发,癌细胞转移到肚脐和盆腔,形成了一个3cm和一个1cm的肿瘤。南昌大学附属医院将我转移到上海肿瘤医院。
在我的生命清单里,有一条是“定居上海”。因为从小,我就对“东方之珠”充满了向往。我没想到,我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上海。
因为转移位置没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于是,只要输液就会反射性呕吐的我,又开始了生不如死的化疗。依旧是没日没夜的呕吐、失眠、哭闹,被频发的肠绞痛折磨得大汗淋漓,一头长发在一夜之间脱落得所剩无几……
2015年7月,我结束了最后一次化疗,在父母的陪同下,坐着轮椅从上海回了南昌。那些日子,我身体虚弱,没体力出门,时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玩手机。我明白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没有人能时刻陪伴你,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即使想得明白,我依然心里堵得慌。
就在这时,微信跳出一条消息:“在干吗呢?”消息来自“17走8”,没有备注。我一时想不起这个“17走8”是谁,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才想起一些。他叫刘星,宜春人,在一家服装公司从事市场运营工作,是去年9月在网上向我咨询如何学英语的男孩子。陆陆续续地,他发给我不少信息,都是“吃了吗”“好些了吗”之类的话。当时,因为失恋以及工作忙碌的缘故,我均未回复,慢慢就断了联系,我也忘了还有这样一位朋友。
于是,我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他的陪伴让我度过了那段寂寞的日子。我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他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只回了句“现在科技越来越好,你也会好好的。”渐渐地,我开始依赖他的陪伴,从早上聊到深夜。
那时,我们还没见面,我发了一张和闺蜜的合影给他,截取了脖子以下的部分让他猜猜哪个是我,他竟一猜即中而且像福尔摩斯断案般告诉我是怎么猜到的,让我哭笑不得。还有一次,我故意说让我的宝贝儿子跟他打招呼,他知道我未婚,很诧异地问我哪来的儿子,还追问我是不是人工培育,我发了一张我家宝贝的照片——我养了8年的一只小白狗。
在他的陪伴下,我渐渐变得开朗。聊天中,我才得知我们竟然是南昌航空大学的校友,有很多相同的生活轨迹。他一直默默关注我的微信朋友圈,被我的率真和坚强感染,而我却一无所知。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渐渐察觉出他的心意,但不敢深想,不断告诉自己是错觉,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8月,我们见面了,一起去电影院看了《滚蛋吧!肿瘤君》。电影里类似的经历,让我在黑暗中不住地流泪,他察觉到我的异样,用力握住我的手,并想把我搂进怀里,我忽然迟疑了,拒绝了。上段恋情的失败,让我意识到,这辈子我也许不能如其他女孩子般拥有平凡的爱情和婚姻了。我害怕他只是同情我;我害怕他的家人无法接受我,我们最终还是会分手;我更害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
17走80314 这个男孩是真心
那次分开后,我开始唤他“弟弟”,因为他年纪比我小。我想暗示他,也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他似乎明白我的犹豫和担忧,什么也没说,依旧每天陪着我聊天、散步。在我恢复体力后,我们去了广州长隆野生动物园。在那里,他模仿可爱的大猩猩和长颈鹿,给我买布娃娃、棒棒糖,给我不停地拍照,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宠爱的小姑娘。他的悉心照料,让我的心门渐渐打开。旅行回来后,我犹豫地发了一条微博:“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可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发出去后,很多网友鼓励我勇敢去爱,把握当下。我意外发现他也在下面评论:“我不知道做得如何,我会一直努力去做好!你愿意说出来,我也敢站出来!”他的微博名也改成了“17走80314”。3月14日是我的生日,意思是和我一起走吧!
我虽感动,但仍然犹豫。8月28日中元节,我看到网上说有放河灯表达对逝者的悼念,和对活着的亲人祝福的民俗活动,我很好奇地告诉了他。谁知道第二天,他就开始每天在微博上送我一朵手折的荷花灯。他说那也叫“太阳花”,连续49天,他以倒数的形式,一共折了四十九朵,他告诉我:“佛家说七七四十九是一个轮回,寓意着你将重生,开始新的一切!”
每朵花灯,他都会送我一句话。“承受痛苦,比死亡更需要勇气!你是我心中超级英雄!37”“你笑一次,我就高兴好几天。32”“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的恐惧,可怕的是以颓废的忧伤,放弃生的希望。”
他就像他的名字,流星一般划过了我原本灰暗的天空,带给我无限的幸运和希望。两个月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接受了他的心意。正式牵手后,他每天下班后都来看我。那段时间,他陪我看电影,日行五公里,帮我按摩无力的双腿,带我去古都西安看兵马俑,去瓷都景德镇学做陶瓷、吹陶笛,送了我一条刻着Belief(信念)的项链,指导闺蜜和我开办英语辅导机构……
与此同时,他认真研究起我的“生命清单”。2015年11月5日,在他的周密安排下,我和家人一起去了泰国旅游,我实现了出国愿望。旅行中,我身体虚弱,只要有山坡或者楼梯,他就会把我背在背上,或者抱上抱下。有一天半夜,我突然想喝绿豆汤。他出去买不到,就去超市买了冰糖和绿豆,用酒店的开水壶给我煮绿豆。因为煮汤冒泡,他怕溢出来,愣是在开水壶边用嘴巴吹了40多分钟。2015年11月15日,他带我参加了周杰伦的演唱会,让我见到了偶像。他还帮我拍了无人缺席的全家福,鼓励我将经历写出来出书。
2015年年底,他对我说:“生命清单还有一条——谈一场不纠结的恋爱,这个就由我来实现吧!”迟疑间,一枚闪亮的戒指圈在我的无名指上。幸福的眩晕里,我想了想,可不是,在他的陪伴下,我的生命清单就这样一一实现了!
在微博上公开和他的恋情后,有时他会收到质疑的私信,我也会反复问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他说:“就让我用行动证明吧!”他在微博写下:“看看是真是假?三个月后看看还会争分夺秒的关心吗?半年后仍旧会陪伴左右吗?一年后还会在耳边唠唠叨叨吗?两年后,落泪还像第一次那般束手无策吗?三年四年或者更久,敢不敢一如既往没有理由的疼爱?”他写出了我最深的恐惧,也立此为证,希望用行动回答着这些质疑。我被他的执着打动,回应道,“我走得很慢,但是,我从来不会后退!”
2016年2月,他用毛笔给我写了一副对联:“再续前世莲花梦,共赏今生牵牛星。”横批“星梦奇缘”,对联取自我和他的名字,寓意我们的缘分一生一世。年后,我的肚脐肿瘤再次增大,我又回到了医院。在化疗和放疗两种方案的抉择中,我选择了让我害怕但副作用小的化疗。因为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他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我甚至都想好了宝贝的小名——月月,因为他是星星,我希望女儿是月亮,能如月亮般永远陪伴在星星身边,让他永远不会孤单。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刚结束第一期化疗。他日夜陪伴在我身边,不厌其烦地为我拍背,帮我按摩每一根手指并体贴地喂我吃饭……新的一年,爱情不止生命不息,我会和爱的人勇敢走下去……
编辑/王 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