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肾脏病亟须早诊早治

钱敏

“躺在‘透析室的病床上，看鲜红的血在‘透析器里汩汩地走——从我的身体里出来，再回到我的身体里去，那时，我常仿佛听见飞机在天上挣扎的声音，猜想上帝的剧本里这一幕是如何编排。”著名作家史铁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不幸与尿毒症为伴，透析成了他维持生命不得已的选择。他曾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的确，肾病发展到肾衰乃至尿毒症阶段，生命质量尤为堪忧。为了活命，患者往往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还要持续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种种煎熬。

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慢性肾脏病在成年人中的发病率高达10.8%左右。如果不接受有效治疗，肾衰、尿毒症的预后将绝非耸人听闻之说。为了提高大家的肾病防治意识，本刊记者采访了这方面的专家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肾病内分泌科主任张宁教授。

记者：史铁生曾形象地把人体比作一架飞机，把两个肾比作飞机的“发动机”。这个比方本身是否恰当姑且不论，很显然他想表达的是肾在人体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果真如此吗？请您介绍一下咱们人体肾脏的基本情况。

张宁：一般来讲，我们每个人有两个肾脏，分别位于脊柱两侧，紧贴腹后壁，居腹膜后方，对应第12肋与脊柱间夹角位置。肾脏呈蚕豆形，大小有个体差异，正常成年人的肾平均为10～12cm长，5～7cm宽，3～5cm厚。

肾脏是人体产生尿液的器官，体内的大部分水分、无机盐和有机物都通过尿液排出体外，因此肾脏对维持人体内环境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机体在代谢过程中不断产生大量的代谢废物需排泄出去，有时机体不需要或过剩的物质及进入机体的异物也需清除。将废物以尿液的形式经肾排出是机体最重要的排泄途径，其排泄的种类最多，排泄量也最大。因此，肾脏排出废物，保留水及营养物质，使血液不断清洁，保证人体内环境稳定，从而保证生命活动正常进行。

肾脏是人体重要的排泄器官。除排泄功能外，肾脏还有过滤、调节血压、调节电解质、调节酸碱平衡，以及调节内分泌等诸多重要功能。

记者：原来小小的肾脏具有如此强大的功能，难怪被比作人体的“发动机”。根据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慢性肾脏病在我国成年人中呈高发态势，请问日常生活中有哪些信号提示患慢性肾脏病的可能？

张宁：首先我们来认识一下什么是慢性肾脏病。如果有肾脏损伤的表现，即病理学检查异常，显示肾损伤的指标异常，包括血、尿成分异常或影像学检查异常，同时病史超过3个月，肾小球滤过功能下降，这时就可以判定为慢性肾脏病。慢性肾脏病起病比较隐匿，在早期的时候往往缺乏明显的临床表现，容易被患者忽视。当然，也并不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细心的患者即使在早期也能通过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信号发现端倪。

第一种情况是泡沫尿，又叫蛋白尿，就是尿里出现了泡沫，说明尿里出现了尿蛋白。有些人在感冒了以后出现上呼吸道感染、扁桃腺炎，一段时间之后出现蛋白尿，这时要考虑肾脏病的可能。第二种情况是尿的颜色发生异常，也就是红细胞尿，如果红细胞的量比较少，我们叫镜下血尿，如果量比较多，就叫肉眼血尿。第三种情况是腰疼。通常有些慢性肾脏病病人会有腰疼的情况出现，但也有很多人没有。很多情况下，其他疾病也会导致腰疼，所以腰疼对于慢性肾脏病而言具有非特异性。第四种情况是是水肿。水肿是肾脏病比较特异性的一个信号，比如眼皮肿是比较常见的，因为眼睑部位组织较为疏松，一旦有水分，它很容易停留在这个部位。或者下肢肿，一般是查胫骨的前面，按腿会出现坑。还有一种情况是尿量异常。成人每日尿量在1～2L之间，白天尿量比夜间多。当尿量超过2.5L/日时称为多尿，当尿量少于0.4L/日或每小时尿量持续少于17mL，称为少尿，而整日尿量小于0.1L或在12小时内完全无尿者，称为无尿。多尿和少尿都有可能是肾病的表现。以上几种情况都是日常生活中稍加留心就能发现的，如果出现这些信号，往往提示有慢性肾脏病的可能，需要进一步到医院确诊。

记者：如何进一步确诊？

张宁：这需要进行相关的检查，包括尿的检查、血肾功能的检查以及肾脏形态学的检查，这些检查有助于尽早发现肾脏到底是否存在问题。

事实上，临床很多慢性肾脏病患者是通过体检报告发现该病的。咱们一般的例行体检，比如一些单位每一两年定期举行的体检其实都可以查到。最常见的就是尿常规的检查。其中的尿蛋白一项是定性检查，看这项检查结果是减号还是加号，要是加号，是几个加号。为了查得更准确，可以查24小时尿蛋白定量。这个可以比较准确地测算全天排泄出来的尿液是多少，里面蛋白到底是多少。如果觉得常规的检查不够，想更精细一点，还可以查尿微量白蛋白。有时候尽管加号还没出现，但尿微量白蛋白可能已经偏高一些。这个是查尿，还有一个是查血。关于肾功能这方面的血液检查，主要是血肌酐等。血肌酐如果升高了，通常就说明肾功能损伤到了一定的程度。还有肾脏形态学的检查，比如做B超。通过B超可以直观地反映肾脏萎缩了或者皮质变薄了。由于肾脏有很强的代偿功能，即使一个肾不工作了，或者工作不力，人们一时也意识不到。但代偿毕竟只是在一定限度内代偿，超过这个限度就代偿不了，因此一旦出现肾脏形态学的改变，必须引起重视。

记者：请问我们该如何防治慢性肾脏病？

张宁：顾名思义，慢性肾脏病是一种慢性病，一般病程较长，所以我们将其进行分期。具体分为5期，是通过肾小球滤过率指标来分的。在1期时，肾小球滤过功能相对正常，但有肾脏损伤的表现，比如出现蛋白尿、红细胞尿等状况，到2期、3期、4期、5期时，肾脏损伤的程度就越来越重了。一般来说，到4期、5期时，肾小球滤过功能严重下降，到5期时，很多病人的肾小球滤过功能就下降得特别厉害了，出现肾衰乃至尿毒症，必须得靠透析或者肾脏替代治疗才能够维持生命。就目前来看，实际上在1期、2期甚至3期的过程中，很多病人并没有很好地接受治疗，这是很危险的。等到了4期或者5期的时候，病情就比较严重了，并且不可逆转，5期甚至就得去透析了。所以千万不要等到那个时候，对这个病尽早地防治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慢性肾脏病的防治，我们提倡三级预防的观念。一级预防是要提高对疾病的认知度，在普通人群或者高危人群里进行筛查，尽早地发现；第二级预防是指一旦进入慢性肾脏病这个圈了，就要及时治疗，防止进展；三级预防是要防止并发症的发生。

慢性肾脏病包括原发性和继发性的。继发原因比较明确的，比如高血压、糖尿病、高尿酸血症等都有可能影响到肾脏功能。所以对于已经有糖尿病、高血压的病人或有心脑血管病的病人要警惕自己有可能会发生肾脏损害，出现慢性肾脏病。有肾脏病家族史的人也要警惕。

作为一种慢性病，慢性肾脏病需要长期的管理。首先就是要有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饮食方面要按照慢性肾脏病的饮食要求进行调配，要限盐，戒烟限酒，控制体重等。第二，要监控病情的进展，坚持治疗原发病，坚持对症治疗，避免使用有肾毒性的药物。第三，是要达标，比如血压达标，很多肾脏病是因为高血压造成的肾损害，肾脏病本身也容易出现高血压。从血糖这个角度，如果说病人本身是糖尿病带来的肾脏损害的话，还要控制血糖、血脂。还有蛋白尿，蛋白尿不仅是肾病的一个表现，也是肾脏的一个损伤因素，所以它是双面的。如果能够减轻蛋白尿的话，对肾脏的保护是有好处的。第四，注意营养状况。慢性肾脏病患者很容易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尤其到了后期，比如4期、5期以后，出现营养不良或贫血的状况都是有可能的。而营养不良会导致病人抵抗力变差，很容易感染。第五，防治各种并发症。第六，接受中医的辨证治疗。对于慢性肾脏病，中医的辨证治疗在整个过程中都是比较重要的治疗措施。当确诊慢性肾脏病后，直到接受透析治疗之前，这段时间中医治疗对于延缓病情的发展、控制医疗费用的支出都是有着积极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