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请闭眼

艾宁

不管是上个世纪香港出品的电视剧《鉴证实录》，还是不久前大陆出品的爱情悬疑剧《他来了，请闭眼》，破案专家总是能够通过亡者尸首找到破案的蛛丝马迹，着实有些神奇。

当死神来临，一个人闭上眼后，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些法医又是通过什么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呢？

尸冷、尸斑和尸僵

伴随人的死亡，身体的新陈代谢也会停止，无法继续进行产生热量的生理活动，热量通过肌肉、皮肤向外传输，还会随着体液蒸发而流失，所以体温会逐渐降低，直到降至室温，这就是尸冷现象。在春秋季节的室温下，尸体温度降至环境温度一般需要24小时。这种温度下降先快后慢，平均每小时约下降0.89℃。

当人的心脏不再跳动，血液循环终止，全身血液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沉向身体较低的位置，坠积在未受到压迫部位的血管当中，这会导致透过皮肤呈现出边缘不清的显色斑痕，这些斑痕随着时间会出现特征性的颜色变化，这就是尸斑。尸斑在人死亡1～2小时后开始出现，12小时后尸斑基本固定成形。

人死后，氧气供给停止，但在一定时间内，组织细胞仍有呼吸，当血液中的氧被消耗殆尽，又不会再有新的氧补充进来，这些尸斑便会发生颜色的变化，初期尸斑是亮红色的，会逐渐变成暗紫色。但也有特殊情况，例如一氧化碳中毒的尸斑呈樱桃红色；氯酸钾或者亚硝酸盐中毒后尸斑呈灰褐色，这些对于推测死因都有重要意义。

除了少数死尸痉挛的情况，一般人死后肌肉会先松弛，下巴松下来，眼皮也松弛无力，所以影视剧里经常会看到某个角色用手在死者眼前抹了一下，死者就会闭上眼睛，这是肌肉松弛导致的。越是不发达的肌肉，就会越快出现松弛现象，许多人死后几分钟内膀胱和括约肌就会松弛，造成死后失禁。但是几小时以后，当身体温度已经下降许多，肌肉会从松弛变为僵硬的状态，下巴也好，眼皮也好，都出现收缩，并且十分僵硬，电视里的“死不瞑目”多半是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此时人身体和躯干的肌肉也呈现僵直状态尸体，各关节会固定住，形成一定的姿势，这种现象称为尸僵。只要有一部分肌肉出现尸僵就能确定死亡。

出现这种状态，是因为人死之后体内三磷酸腺苷（ATP）不再合成，而是会逐步分解，在酶的作用下形成僵硬的肌动球蛋白，给肌肉提供能量，而肌肉组织中乳酸和其他酸性代谢物含量增加，共同导致了肌肉呈现收缩和僵直状态。随着腐败的发展，相关供能蛋白质不断分解，尸僵状态也会逐渐缓解。

尸冷、尸斑和尸僵对于破获刑事案件作用巨大，根据周围的环境和尸体的这些显著特征，能够了解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死亡当时的身体形态、是否发生过移动，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还能辨别死者的死亡原因。

微生物和化学物质大作乱

人虽死亡，但其体内的微生物群（尤其是胃肠道菌群）并不会跟着消亡，它们不但继续存在着，而且快速繁殖，成为分解尸体的重要元凶。

研究表明，寄居在尸体中的微生物90%都是厌氧菌，其中包括双歧杆菌这样的革兰氏阳性厌氧菌、乳酸菌、链球菌以及其他肠杆菌科微生物。这些微生物在人死后从内部开始分解人体器官、软组织，把尸体当做自己的食物，大肆凌虐。而外部环境中的微生物也会加入战斗，与尸体内部的细菌一起加速尸体的腐败，尤其当死者有伤口的时候，这种微生物的分解作用会更加迅速。体内外的微生物在分解人体组织的过程中会集聚附着在人体组织上形成一层膜状结构，这些生物膜进而成为这些细菌生长的温床，加速它们的生长，从而加快了尸体的分解速度。

人体是由水分、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和矿物质等构成的。微生物在尸体上大肆滋生，各种不同的组织受各种不同细菌甚至真菌的作用而分解。最终，蛋白质会水解为蛋白胨、多肽、氨酸等物质，在细菌的作用下，这些物质会再分解，释放出以硫化氢和氨气为主的腐胺气体，形成难闻刺鼻的腐味尸臭，从尸体的口鼻等部位排出。通常尸臭在死者死后一天内就会发散出来。

腐败气体硫化氢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了硫化血红蛋白，透过皮肤呈现出绿色，这种尸绿现象一般在死后24小时开始出现。通常来说，尸体的右下腹部盲肠位置会最先呈现青绿色，因为这里细菌最多，最易繁殖，所以最先开始分解、腐败。尸绿的发展程度以及周围的环境情况也能给判断死亡时间提供一定的参考。

如果尸体被掩埋，或处于氧气水平较低的环境之下，那么身体的软组织脂肪会在细菌作用下分解，降解为一种灰白色的蜡状稳定化合物。根据死者的年龄和死亡环境，尸蜡也会有浓稠和色泽等性状的差别，这都是法医和侦案人员的破案线索。

外部生物的加入

苍蝇对尸臭特别敏感。死者大概一天后才会真正出现尸臭，而绿头苍蝇在人死后几分钟内就感知到腐臭味道，在死者眼角、鼻孔、口角等部位以及身体的创口产卵。它们一次可产180枚卵，在温度湿度适宜的情况下，苍蝇卵1～2天就会孵化出蛆虫，蛆虫在一周时间内便可以消化掉尸体60%的部分。蛆虫孵出4～5日后便会长得足够大，潜入附近泥土变成蛹，再经过一周左右可以破壳成为幼蝇。因此，参考现场的环境，根据在尸体周围是否发现蛹壳、幼蝇以及蝇蛆的生长情况，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死后经过的时间。并且苍蝇的种类较多，存在地区性差异，因此，如果在尸体周围出现该区域不常见的苍蝇，说明该处并非第一现场，有死后移尸的情况。

除苍蝇外，蚂蚁、蟑螂、乌鸦、老鼠等均可能咬食尸体；而在水中，鱼、虾、蟹也会对尸体进行额外的伤害；在野外，各种兽类更是会对尸体造成很大程度的破坏。这些因素可能会造成一些伤口的假象，阻碍法医的验证工作，加大案件的侦破难度，需要法医和刑侦人员根据现场环境综合判断。

环境的影响作用

前面说到的所有判断因素都离不开环境这个参考项，尸体周围的温度和湿度决定了腐败的速率，也决定了对死亡时间如何判断。在气温高、湿度大的环境下，尸体腐败速度快；相对的，如果在寒冬、干燥的环境下，对各种证据的存留就更加有利。在25℃～35℃的环境下，尸体腐败速度最快，而在5℃之下的环境里，尸体则能够很好保存，腐败速率极慢。另外，处于空气流通处的尸体，也比水中或者土中的尸体腐败速度快。

对比掩埋和地面环境，尸体暴露在地面会更快腐化。因为掩埋之后，土壤保护尸体不会快速吸引食腐动物，也能更好隔绝氧气，减缓腐化速率。另外，地下温度通常而言比地表低，也会更好的延缓腐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