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余蝴蝶识乡人
2016-06-28涂运桥
涂运桥
我出生在武汉市郊区的乡下。家位于村子中间,每当太阳升起,门前弯弯的小河,便泛起闪闪的金光。夏日与放牛的小伙伴吹着口哨,常常爬到牛颈上,抓住牛角,跑到河里戏水,采莲。偶尔,折取一枝硕大的荷叶,戴到头顶,作为草帽遮挡火辣的太阳。
沿着蜿蜒的田径通往老屋潘小学,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教室窗外,就是一座长满马尾松的青山。虽然不高,却望不到头。儿时的我,渴望着翻越这座山。在启蒙老师和父母的谆谆教导下,我明白了只有读书,才能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花开花落,转眼三十年过去。故乡,已成为城市的一部分。虽然离开很久,再回首,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点一滴,无时不在心头荡漾。如村前的小河,不论流程多远,她的源头在此。回顾诗词之路,惊奇地发现,田园诗词竟然在我的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她如田野的水稻,颗粒渐渐饱满。
如《童年记趣》其一:“西塘玩水夕阳迟,衣裤轻抛挂柳枝。戏罢还家黄狗吠,母亲月下唤儿时。”此诗是对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和对母亲、小伙伴的深深怀念。再如《田园即景》其一:“门前布谷唤声声,邻舍田翁垄上行。更有小儿遮斗笠,一犁好雨趁春耕。”清新如画,田园之乐,洋溢其问。故乡在我的诗词中已经扎根。
因为文字的力量,故乡的父母官,邀请我写了一部自传《吞吐百家求妙谛,贯通万物著华章——我的诗词之路》。在这部小传里,抒发的全是浓浓的故乡情。自从陶渊明营造了桃花源,后世的历代文人,莫不对田园生活向往。田园,曾是历代失意的达官显贵和名落孙山的士子的最好归属。乌台诗案贬谪黄州的苏轼,躬身垄亩。从此,东坡的名字响彻文学史。孟浩然一生布衣,隐居襄阳鹿门山,却诗交王侯将相。赢得诗仙李白的赞誉:“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他们作为先贤,如夜幕中的星辰,照耀着我前行。故乡,无论我身在何方,最怀念的是其抚育了我。一颗诗心,便萌芽在“水满池塘花满眼”的村前屋后。
在菊花开满山径的三十年后还乡。儿时的故乡,早已成为大武汉的一部分。由一位老同学陪同,将故乡的山山水水再次踏遍,发现纵使踏遍千山万水,原来从来没有踏出故乡。“走遍天下,最美江夏。”故乡就是我的桃源世界。
回到故乡,在故人面前,可歌可泣,把面具卸下,呈现真实的我。作为农民的儿子,是大地母亲哺育了我。
还乡一月,田园诗词如地下泉水,汩汩而出,自然天成。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听到了母亲在月下唤我。那晚的一缕缕炊烟,至今徘徊在故乡的天空。故乡,已在我的一首首田园诗词中永恒。如《还乡有感寄首刚、孟超、珞子、利民同学》一组,其一:“卅载流光幻未真,故园忍见草相侵。枝头野鸟深深唤,年少情怀不染尘。”其二:“茫茫天地寄浮身,不改初衷倍觉珍。踏响花间寻旧梦,惟余蝴蝶识乡人。”其一卅载流光令人唏嘘,故园杂草从生,枝头鸟唤。回想今生,方知不染尘之年少隋怀之可贵。“野”字传神,无家之鸟,似漂泊之人,故“深深”唤。其二洒脱,不改初衷四字乃灵魂。故将浮身花间寻梦,反是蝶儿知我谁,安知我为蝶,蝶为我也!烂漫天真,逍遥一梦。
我的田园诗词,意在表现田园之美。她如一幅幅画卷,徐徐展开。
父母和乡亲早已搬进花园小区生活。《鹧鸪天·故园今昔》其二,就是故园三十年变化的写照:“拔地高楼日日新,还家难觅旧时痕。梁湖道上花香袭,锦绣山中鸟语闻。寻足迹,费艰辛。谁裁锦绣布乾坤?春风卅载故园换,今日城乡难细分。”农村的变化在《渔家傲·油菜花地采风》中,也得到了深刻体现:“花径深深逢老妪。传笑语,儿孙飞向高楼住。”城乡融为一体已成现实,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耄耋之年的父母,对国家的富民政策,由衷地拥护。看到他们颐养天年,笑意洋溢在脸上。随着父母年龄增长,还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尽孝不能等待,对故乡的爱越来越浓烈,在《貂裘换酒》词中,抒发了对故园的无比思念。一缕乡思,万千闲愁,都在这酒里了!一句“啼尽乡思血”,让人低眉回首。这份经历,只有“万水千山曾踏遍”,繁华阅尽后才有的慨叹。
我的田园诗词,多以白描出之。卢龙蕨薇诗社成立十周年,曾赋词以贺:“碧水轻舟一叶划,蕨薇十载满园花。牛耕陇亩春光洒,竹掩松窗老酒赊。五柳树,两青蛙。裁云为锦绘农家。疏林野鸟衔佳句,不觉南山夕照斜。”这个诗社全是农民。田园诗词离不开农村。诗情画意,祝贺之情,尽在词中。“田间地角诗材料”,作为一位诗人,要写好田园诗,我们不仅需要仰望天空,更需要俯身大地,体察万物,与农民同呼吸。
若说故乡是田园诗词之梦的起点,那么,广阔的神州大地,可说处处是我们的故乡。田园诗词的创作地域题材,可以说是无穷大。
诗无定法。写田园诗词,是人生的一种修行。在人生的旅途走累了,可歇歇脚,回望故乡,补充能量,好继续上路。
如果城市是我们放飞梦想的地方,那田园便是我们心灵的港湾。从来没把自己当田园诗人,心安是处便为乡。创作田园诗词,要破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切莫坐井观天。只有开拓视野,关注天下,田园诗词之路,才能愈走愈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