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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颂

2016-06-24侯凤章

六盘山 2014年4期
关键词:空旷消逝张扬

侯凤章

宿鸟归飞的时候,夕阳正压在地平线上,草原空旷而沉寂,大漠在夕阳的余辉中雄浑而壮丽。

我爱草原落日。

草原落日是个悲壮的消逝。

草原落日,你真的悲壮吗?你悲壮,是因为你将要消逝在地平线上吗?

天地万物,生的伟大,死的就悲壮。而伟大与悲壮都不在于喧闹、沸腾与张扬,而在于沉寂。

朝阳从拂晓的沉寂中升腾起来,夕阳从黄昏的沉寂中消逝下去。

沉寂孕育了一个生命,沉寂又吞噬了一个生命。不,沉寂不会孕育生命,沉寂也不会吞噬生命。生命是在沉寂中成就伟大,生命又是在沉寂中显示悲壮。

那么,落日,你真的悲壮吗?你的悲壮是在沉寂中显示出来的吗?

闹市中的人们永远生活在嘈杂与喧嚣的现实中,他们只知道从时钟的滴答声中把握时光的流逝,从而消磨欢乐,增添疲惫。夕阳在楼外燃烧,他们全然感觉不到。而只有在草原上奔波的人,才能真切体验到,落日,那确是一个悲壮的消逝。

悲壮吗?悲壮是因为你劳累了吧,你和夕阳一样因旅途的劳顿有些疲惫了吧。但草原的空旷不允许你停下匆忙的脚步,夕阳在地平线上庄严地回照着,西山的曲线勾勒出一幅巍峨的轮廓,大地从那里铺展开来,正涂抹着一层迷茫的色彩。凉风习习,草叶摇动,鸟在空中飞鸣,云向西天集结。你举目四望,天苍苍,野茫茫,家何在?雁飞翔。惆怅与失意,孤独与彷徨交织着,交织出妻子儿女盼你归来的殷切目光,焦虑吗?急切吗?你突然感到空旷的草原正呈现着万马齐喑的宏大气象。夕阳就是在这种氛围中下沉,下沉,下沉中完成了一个壮举:把西天的云彩烧红,在天地间又创造了一个奇迹,给尘世的人们留下了一个美好的记忆。

生与死是个说不完的话题。哲学家认为那是一个永恒的二元对立。但仔细想想,那其实不是对立,而是一个过程,是生命体由生到死完整的燃烧过程。有生就有死,这不容置疑,问题是我们到底该怎样由生走向死?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恰恰是一些读书人却在落日的悲壮时刻写出了与之相反的悲伤诗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怅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读书却读成了这般悲悲切切的心理,是落日萧条吗?是生活悽惶吗?心由物役,其实物也由心役。戴上墨镜看天,阳光灿烂,却说是漆黑一团。落日的悲壮变成了忧伤,你说是该怨天呢,还是尤人呢?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范仲淹壮志镇守边关,高唱出“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豪迈词句,你想想,他不豪迈能守住这片疆土吗?

辛弃疾在沉寂中悲歌“落日栈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落日的悲壮正书写了他悲壮的心志——他是多么想收复沦丧多年的中原之地。

落日是悲壮的吗?

落日的悲壮只能在悲壮者的情韵里。

人又何必悲壮呢?

挑战生活的人,悲壮是生命尽头的一个客观结局。

悲壮不是喧闹、沸腾与张扬,悲壮是黄昏沉寂环境中草原西头地平线上下沉的太阳。

太阳只有一个,伟大与悲壮者却有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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