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树

彭思飏

他是一棵大树，而他，是一棵小树。

一家人养了这两棵树。

从购进他们的那天开始，这一家人就如同照料自己的孩子般照顾着他们。

第一年春天，小主人用一个小木桶装满水，仔细地围着树根浇灌。水慢慢渗透进去，土壤的颜色渐渐变深，小主人心里充满期待，期待他们长成参天乔木。

第五年春天，大树已能随风婀娜起舞，树叶扭动身体、左右摇摆，跳着迪斯科，发出瑟瑟之音；日渐粗壮的树干也有了要撑破天的样子，树皮上被时间这把小刀划出一道道凹槽；虽然碧绿的“发丝”随风飞舞着，身躯却像童子军般矗立在风中，一动不动。小主人总会搬条凳子，坐在大树下，吹着风，听着歌，静静抚摸着大树旁那棵还没长大的小树，希望他也能快快长高。

又过了十年。大树一如既往地向上生长，树冠一层层一层层迸发而出，努力扩大一圈一圈年轮，似乎快要成为一根擎着天地的支柱，将要顶裂云霄。小主人长大了，成了真正的一家之主。他坐在大树下听歌，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暖暖的。不过，他已很久没有抚摸过那棵还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小树。

大树就这样一直长啊长，直到主人破产的那一天，一把无情的电锯慢慢斩断他对主人的情，还有他的生命。细看，他的年轮也就绕了二十圈而已，小树苗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风吹落几片叶。

五十多年过去了。

主人再次来到这里，坐着摇椅，在夕阳下默默听着歌。当年的小树此时已有一栋楼那么高，树叶茂盛得像一把绿伞，盖住了天，也蒙住了主人睡意昏沉的眼。他取代了曾经那棵大树，一阵风吹来，吹落一片叶，拂过一缕缕银色发丝，轻轻地拉上主人的眼帘。

于是，他就那样孤独而丰饶地度过了许多年。

今天，还能在一个老院子里，看到一棵参天大树，他的年轮已不得而知。

指导老师：王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