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公司用了哪些“土办法”让总书记点赞

郭晓静

总书记：“你们蒙草的科研怎么做的？”

王召明：“我们很少从理论上、体系上、基因上去研究，很少问一种植物为什么抗旱。但是就像西蒙今年大旱了，有一种草活得还行，我们拿过来繁种、制种，然后再应用到干旱的地区上。具体它为什么抗旱？第一我们没钱，第二也没精力去弄，重要是能用。”

总书记：“你这个办法挺好的。”

……

王召明是“蒙草抗旱”的董事长，2012年9月“蒙草抗旱”上市。2014年1月28日习近平总书记视察蒙草，和王召明有过以上的对话。

蒙草的生态理念被总书记批示为：“顺国情、合地情。”后来在中央京津冀的会议上也建议，生态计划多用些土办法，不要用太多奇花异草。

其实，蒙草这家公司，从产品理念到公司治理，都总结了一系列的“土方法”，专注、简单、接地气。这些“土方法”，孕育出了这家公司的匠人精神，把他们的主业“草”做到了上市。

这件事要不要做？用三个圈来决定

蒙草抗旱的企业Logo是三个圈，“我对我们员工说，决定事情做与不做，我们只画三个圈，一个圈代表行业，我们的生态行业是草产业。一个圈代表我们公司自己，一个圈代表客户。只有这三个圈以内的部分，我们才做。刚毕业进来的年轻人都知道这个原则。”蒙草集团董事长王召明拿起纸，画了三个交叠的圈。

“三圈以外的事情蒙草肯定不去做，三圈交叉中间的这一点区域，是我们集中要解决的。”他用笔点了一下三个圈中间的部分。

那个部分很小，但是很聚焦，远远看去，很明显有力度的一个点。“谁要把三个圈以外的事情拿到会上来讨论，谁就是混蛋。”看着很温和的王召明用了这么严厉的话描述“出圈的事儿”。

我们到达蒙草的时候正是周六，上午人很少。我请求一位蒙草的工作人员带我们转一圈。现代草业、生态修复、种业科技，是蒙草的三个核心业务。但是如果不熟悉这个行业的外行人，看着这些词汇，还是很难搞懂整个业务。我看到的是企业年报里一个一个生态修复工程的大合同，还有媒体说的牧草银行、生态大数据。带我参观的姑娘笑笑说：“其实王总说我们就只卖草。”

“把踩在脚下的草变成利润”就是蒙草在做的事儿。从最开始蹬三轮车、摆地摊卖花，到个体户、做小企业，最后做到上市。不能贪多是王召明体会最深的事儿。“这么多年，内蒙倒闭了多少企业？没有一家是饿死的，大多数是撑死的。第一产业、第二产业、房地产、金融小贷……做企业和吃饭是一个道理，少吃比多吃有利于健康。”

看看比我们先进的国家、地区在做什么？

最开始王召明卖的不是草，而是花。大学就开始卖，但是后来为什么改卖草了？就是因为“三圈”中的行业。如何判断一个行业行不行？

1997年他大学毕业，开了三家花店，全呼市共有六家，占呼市50%的市场份额。看起来势头正旺，但是1998年他把全部的店都关掉了。

他做了一道关于市场容量的算数题：北京比呼市的发展超前10年，人口当时是呼市的10倍。1997年呼市的花卉销售额是30万，乘以两个10，预计到2007年，呼市的全部花卉销售量是3000万。事实证明，到了2007年，呼市的花卉市场就是这么大。这是他对行业发展的粗算逻辑，数不一定特别精准，但是是做企业的人的明白账。

如何用最简单的逻辑判断一个行业的未来？就是到比你的市场发展超前的国家看看。

钢厂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日本、韩国、美国还能看到钢厂吗？很多行业别人已经运行了一百年，模式在那儿，数字在那儿，睁开眼睛好好看一下、算一下，就能少犯错。

王召明从卖花，到做家庭绿化，到做草原、荒漠，到现在的国土绿化，他的选择就是遵循上面这个简单的逻辑。

卖花竞争激烈1997年就开始了，所以1998年关店。绿化2000年以后兴起，现在还是很红火，但是竞争已经很激烈了。但国土绿化，似乎现在还没人跟蒙草争。

王召明笑着开玩笑：“机遇是追不上的，你应该是坐在前头等，它自己会来撞上你。”被馅饼砸中不是简单的事儿，去哪儿等这个机遇，是自己总结出的方法，必须要简单实用。

不要别人一拳要把你打死了，你还在那儿摆着花架子

我们到蒙草的时候，王召明刚送走上一拨来访的客人，满头的汗，今天周六，他能腾出一些时间给重要的客人亲自讲解蒙草。

我们到的时候他很开心，因为我们这些人里面很多的内蒙企业家，都是他的老朋友。

“西贝餐饮”的贾国龙也在，他们认识多年，但是一直没有来蒙草仔细参观过，这次他是一草一花看得仔细。

我在他们旁边正好听到谈话，王召明和他半开玩笑地说：“你看我们这里，就像过家家一样，这鼓捣点，那鼓捣点，就弄成这样了。”

放眼望去，每个场馆里面都是一个又一个培养小草的草床，每个床上有一万六七千个手掌大小的小花盆，每平方米三百个。

小花盆里培养的都是小草，每个小花盆是由工人手工灌土、育种进去的。“企业绝对不是规划出来的。”一边走，王召明一边和旁边的其他企业家交流。

专注做草，但是并不是为自己的企业设限制。相反，围绕着这个核心的主线，蒙草把模式梳理得更清楚——现代草业的业务模块，建立了19个牧草收储中心，覆盖了内蒙古大部分优质的天然草场。让我感兴趣的是“牧草银行”，这是个帮助牧民“战胜大自然”的好模式——如果哪个牧区今年牧草产量多，可以储存到“牧草银行”，而一些遭受干旱或因为其它原因缺牧草的区域，就可以来银行“取”牧草。

曾经储藏过牧草的牧民，如果第二年缺草，同样可以来牧草银行“取草”。公司做大了，可以利用平台的力量，既帮助牧民合理调配资源，又可以为公司赚取一部分利润。

生态修复是目前占比最大的业务模式，通过驯化本土植物进行本土生态修复。我们看到展厅里有一处矿区的修复模型，因为采矿被破坏了的地貌，现在可以重新变成郁郁葱葱的草地。

走到这里，王召明笑着说：“其实我们就是让那个被破坏的地方‘一夜回到解放前，原来什么样，就变回什么样。”

再往前走，我们看到一个大屏幕上显示的中国地图，任意点一个地方，就显示了这个地区的土壤、气候、原生植物、草地类型、退化情况等详细的生态情况。

有企业家问王召明这个数据库用多少年建的。王召明说：“好多年了。但是数据要搜集跟我们行业相关的，因为你种一株草，草原上种一片草，就知道跟这儿的水有关系、气候有关系、土壤有关系，跟这儿的其它植物有关系等等，收集数据的时候要广，但做事情要专，平衡完之后只做一个点。”

数据库是种业科技的一部分，另外还有“种子”和“技术”。

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型的可以展示的种子库，和蒙草员工聊天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种子库分为短期、中期和长期，储存条件各不相同。短期种子库是可以随时取用的，长期种子库基本做留存，保证植物生生不息——这些种子库是蒙草的宝贝。

回到主题，连总书记都点头的科研方法，到底是用什么机制建立起来的？得烧多少钱？

“千万不要把科研神化，我们企业所有的思路刚才你们都看了，这些简单的东西如何能赚到钱，如何能做成产品，做成产业化才是最重要的。企业做科研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草在旱地里长了三千年，年年能长出来，能抗旱，能为我所用就可以。很多企业做科研机构，问了太多为什么，为什么抗旱，抗旱基因在哪里找到了，请了很多专家去解决这些问题。企业做大了，有些经济实力之后，尤其容易犯这个错误，拿了很多钱去解决为什么的问题。”

之前有人问过王召明选择科研队伍的标准，他说：“我们的衡量标准跟他是博士、硕士没关系，跟海外留学也没有多少关系。我要研究的东西，他能给我弄出来，用最低的价钱弄出来，他就是人才。我们企业存在是要解决问题的，并且是解决生产问题的，不是解决为什么的问题。”

简单实用听得懂，把工作也当成人生修行

蒙草的用人观里面，第一条是反对不孝顺父母、反对说闲话。

员工之间的行为规则，则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先考虑问题。

经营理念是三和——内和：学他人长处、念他人好处；外和：融入社会、融入自然；自身和：敢于否定自己、敢于战胜自己。

王召明点评，最难做的是第三和，战胜自己是最难的，今天说的话，明天也许就会错，真正错的时候敢于去立刻改正吗？

这个园区的每个小草车间的进门处，都有一个醒目的牌子“小草之家”，每一个生产车间都是小草的家。

王召明说，“万物有灵、众生平等，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适应不适应环境之分。人也一样，团队的成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融入不融入之分。”他经常和员工讲，每天的工作就是修行，把你的工作也当作有生命的东西去尊重它，就更快乐。

曾经和迪拜负责绿化的最高长官的交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迪拜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每年花100亿迪拉姆做绿化，相当于200亿人民币，那时候200亿是我们的举国收入。而这个长官小时候，每天每家只分配几瓶定量的水，然后他把自己的水全都浇了花。

王召明看到，迪拜人往往花大价钱养自己的院子，上百亩的大院子。他就问，你们为什么舍得花这么多钱去养院子。

迪拜人回答，我们把植物当成信仰和奢侈品。

是的，你买奢侈品的时候，会考虑它的材质吗？会考虑它本身值多少钱吗？在信仰面前，钱又能左右什么呢？不忘初心，做事修行。每天快乐地工作，慢慢人生也会改变。

中午没人的时候，我和摄影师在蒙草的“小草之家”中见到了几位工人，他们围在一起吃午饭。我们问他们：“你们的工作是什么？”他们说：“就是往这些小花盆里灌土，把种子种下去。”

“西贝餐饮”的贾国龙提到，曾经在蒙草的施工现场见过他们的工人，每个人都工装整洁。在现场的企业家有人问王召明，你怎么能把企业管理这么好的？遇到过什么过不去的坎吗？

王召明没有正面回答：“哪有企业没有问题的，我们企业天天都有问题，天天都在解决问题，可管理者，就是要处理那些跑到日常管理轨道外的那些事儿。但是你要认清自己的方向，千万不能乱转。其实遇到困难不可怕，坚持就行了。最可怕的事儿是，你想坚持，已经失去坚持的资格了。”

贾国龙这个老朋友抢过话筒来补充这个问题：“我观察着，用成吉思汗的领导力来总结蒙草的成功很贴切。梦想——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的，蒙草要把国土都变成绿的。人才——我不会让人才远离我，你们可以打听一下，王总聚了很多人才。分享——打胜仗一起分享战利品，蒙草的利益分享机制建立得也很好。铁的纪律——没有铁的纪律战车就不会开远，蒙草员工的精神面貌，大家都看到了。”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正和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