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那就换层“皮肤”吧！

郑晶敏

日本化纤纺织公司帝人株式会社曾在2015年年底开发出了一件号称能够当护肤品使用的内衣（详情参见《第一财经周刊》2016年第7期《可以穿的护肤品》）。它将布料和护肤品相结合，将衣服穿上身，就能起到护肤作用。

如果这种效果还不够直接的话，现在，来自麻省理工学院（MIT）和Oliver Labs的Bob Langer等研究人员干脆把护肤品变成了你的“皮肤”！

5月9日的《自然材料学》（Nature Material）杂志发表了他们的这项研究。Langer等人研发出一种聚氧硅烷聚合物，将它涂抹在皮肤上会形成一层只有0.07毫米厚的薄膜。这层薄膜不仅可以保护皮肤，甚至使用一段时间后能抚平眼袋和皱纹—听起来有点儿像武侠剧里的易容术。不同的是，这层薄膜更轻更薄，这意味着，抹上它，比戴着“人皮面具”舒服多了。

无论是出于健康还是美的需求，皮肤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它覆盖于整个身体表面，是人体最大的器官之一，具有保护人体免受外界伤害、感知环境，以及保持水分的作用。人类可以用假肢代替腿和手，通过移植换掉坏死的肾脏等器官，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种物质可以替代病变或者老化的皮肤。

仿生皮肤或许有这个潜质，这也是目前生物工程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Oliver Labs就是专门为研究皮肤病学和与皮肤相关的仿生技术而创立的。

在寻找最佳仿生皮肤的研究中，最初Oliver Labs总共选择了100种备选材料。为了找出最适合的物质，研究员们花了5年时间，经过各种对比，最终研制出一款最贴合皮肤的材料。“这款材料首先必须是安全的，对皮肤无刺激，第二必须能贴合皮肤，同时还要具备与皮肤一致的力学特点，比如良好的延展性和透气性。”麻省理工学院材料科学教授及Oliver Labs联合创始人Bob Langer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延展性和透气性是材料能否真正投入使用的关键。以往的材料，如硅胶片和聚氨酯薄膜，都因不具备良好的透气性和延展性而不能使用。而MIT和Oliver Labs发现的这个材料，解决了这两个难题，奥秘就在于一种叫作交联聚合膜（XPL）的技术。

XPL的主要成分是一种硅氧烷聚合物。经过试验，XPL可以拉升至原本厚度的2.5倍，而人体皮肤最高仅能拉伸至本身厚度的1.8倍。交联聚合膜不是完全密闭的，而是在表面布满和皮肤毛孔类似的网孔，这使它可以和皮肤一样“呼吸”，从而保证了透气性。同时，XPL的交联网络还起到了保持水分的作用。

但仅有聚氧硅烷成分不够，XPL还需要一种以金属铂为主要活性组分制成的催化剂，诱导聚合物的催化作用才能真正发挥功效。在铂催化剂的作用下，XPL与皮肤贴合，在皮肤表面会形成一层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隐形交联膜。这时，聚氧硅烷聚合物就犹如一张细密的网，在皮肤与外界空气之间形成保护膜。整个研发过程中，研究人员会使用光学断层扫描（OCT）设备来监测XPL模仿皮肤的过程。

XPL的护肤效果有可能会强于目前市场上的大多数护肤品。研究员将XPL和几款高端护肤品分别涂抹在24名年龄在22岁至55岁的志愿者的皮肤上。结果显示，6个小时候后，涂抹XPL的皮肤水分流失更少。而将XPL涂抹在那些皮肤特别干燥的志愿者脸上后，24小时内，其皮肤水分流失速度减缓了23%。

除了防晒、保湿这些一般护肤品功效，XPL薄膜还具备“磨皮”功能。在另一个实验中，研究员将含有XPL的凝胶涂抹在试验者皮肤上。4个小时后，涂抹凝胶的部位明显比其他部位的皮肤光滑。把它涂抹在眼袋上，一段时间后眼袋也似乎变小了—这个效果最多可以持续24小时，而且运动的拉扯和游泳等水下活动不会造成它的脱落。

研究的另一个重点在于如何让这层薄膜更像皮肤。这需要同时具备光学特性和力学性能—光学特性让它看起来更加真实，力学性能则保证了护肤效 果。

表面上看，XPL薄膜和普通的乳霜无异，使用时只需涂抹在皮肤上。为保证安全性，Oliver Labs对XPL做了多组试验，总共有170名志愿者参与，他们使用后尚未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毫无疑问，对于化妆品公司来说，XPL技术会给它们带来不小的商机，将这种薄膜开发成眼霜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事实上，美国日化品牌Living Proof就参与了XPL的整个研究，这也让该技术在研发过程中就结合了商业化的考虑，并为其后续投入市场提供了便利。

在研发进入到一半左右的阶段，Living Proof公司发现，如果用现有的XPL技术制成眼霜，消费者需要支付的成本会较高，大概使用7周就要花费500美元。还会出现使用5小时后，自动脱落的情况。这些问题迫使Langer等人重新回到了实验室里。

在化妆品领域的应用其实只是XPL技术在商业上应用的一个部分，这款产品还可能为医疗领域带来突 破。

“新产品可以同时应用于医疗和化妆品领域，”Langer说，“XPL的新版本也是专为医疗应用而设计的。”据他介绍，新一代XPL技术具备更快的生效时间、更持久的效果，还能以喷雾的形式使用。

如果将药物与XPL结合，它就相当于一层渗透膜，可以将药物导入皮肤，帮助皮肤更快地吸收药物。波士顿大学医学院的皮肤医学教授R.Vincent Falanga曾表示，这种结合药物的仿生皮肤同样有潜力治愈某些严重的皮肤病。另外，由于它良好的弹性可以降低皮肤收缩的程度，这种新型皮肤还可以应用于烧伤患者的外科手术中，帮助患者更快恢复。

但Langer也承认XPL还存在不足之处。比如，目前它还不能很好地适应皮肤在不同阶段的形态变化，比如人体在出汗和运动时皮肤状态会有所不同。

研究员们还想让这种“第二层皮肤”更智能一些。“它要学会模仿皮肤，适应皮肤在不同时期的状态，不能干扰皮肤的正常肌理，”Langer说，“所以下一个阶段的研究，我们主要需要解决的就是XPL的记忆性问 题。”

这意味着，如果想通过这“第二层皮肤”让自己变得更年轻，你还要再多等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