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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着的异星球

2016-06-20畅行

新民周刊 2016年23期
关键词:海豹冰川企鹅

畅行

如果说北极是人间,那南极,一定是个异星球。

去往世界尽头的夏天

伍迪·艾伦说,人生百分之八十的成功是到场。到了南极你会发现,之前再多的准备都是“徒劳”,再多的幻想都显得微不足道,你只需要感知,不需要了解,什么也不用想,清空大脑,到此一游,足矣。

这里是王家卫《春光乍泄》里黎耀辉说要去的世界尽头,好像到了这里一切就会从头开始。有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来,可以把不开心的东西都留在这里,还有一段世界尽头的火车,当初是运输流放囚犯的工具,而现在你可以坐着列车,把那些过往都放逐山林。

我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南极,站在Cerro Alarkén 山上俯瞰港湾夜景,你会瞬间明白:远方有时并不远,近的有时真不近;出发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

魔鬼海峡的36小时

从乌斯怀亚港到南极圈的距离是1000公里。上了船,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没有新闻,世界一举一动再也和你没有关系,开始一段为期十天与世隔绝的大航海旅程。

说是大航海一点也不矫情,因为在获准进入南极之前你得经历一次魔鬼西风带——德雷克海峡的洗礼。这个世界上最宽最深的海峡,是3亿年前南美大陆和南极大陆断裂以后太平洋和大西洋交汇之处,聚集了两大洋所有的狂风巨浪。很难想象15世纪的海盗德雷克是如何驾驶仅有的一艘帆船越过西班牙人重兵把守的麦哲伦海峡,颠簸了几昼夜进入太平洋, 在西班牙海上霸主的地盘上撒了一通野,抢了相当于英国当时一年财政收入的财富的。据说海浪最高8米,离开港口之后就绝对不是和泰坦尼克一样海上度假村的浪漫惬意,一天半的剧烈颠簸里基本只能在船舱里躺着。

可是当风浪平歇,我看见晚霞染红了远处的冰川断崖,几小时之后晨曦又漂金了皑皑的峰顶,舷窗外信天翁在船尾的浪花里若隐若现,企鹅不是印象中的憨态可掬,尾随着船,身姿矫健。然后船头惊现一股几米高的气柱,虎头鲸一个漂亮的甩尾,惊鸿一瞥。恍然间,才发现,我们已经突破了人间的边界,闯入了南极。

蓝色冰川的异时空

南极拥有着世界上85%的冰川,它几乎是被冰川封印着,注定是个异样的时空交错。 南极的冰川是被抽离了声音、气味、一切人类活动的痕迹之后的空灵。

万年的积雪将空气挤压后使光散射出炫目的蓝色,用尽你的词汇也没法形容出同一抹蓝,任何一朵飘在海面上的浮冰一角在海平面以下都有可能藏着十几米的冰川,海水和微生物将冰川雕琢成各种形态,在海平面上妖娆着,它有可能见证过亿万年前的大陆漂移,现在因为海平面上升而整体被翻了个个,探出海面。

我们乘坐着Zodiac冲锋艇每天外出两次,沿着南极洲半岛凹形的海岸航行,我们拍照或者静静地站在甲板上发呆,放空一切。

这里几乎没有晴天,阴天里,没有强烈阳光反射的海面是一片静寂的灰蓝色,倒映着浮冰的幽蓝,冰山形成的平台上,企鹅背着身子闲庭信步。有些意识到我们在穿行,就摇摆着挪到海边,扑通跳了下去,但是大多数都懒得去关心这些。当你拿着相机对焦它们,有一种被消音的电影的画面感,就像ET里Elliott骑着自行车,载着迷失在地球上的外星人,从一轮大大的月亮前飞过而留下的剪影。

我们在南极碰到了少见的三个晴天,那又是另一番景色。在天堂湾(Paradise Bay)上俯瞰整个海湾,回首眺望,冰雪从岸边缓缓地铺上几百米高的山顶,风将山脉雕刻出一条弧形的雪线。坐在山巅看着雪山安详的沉卧在深邃的静谧之中,与阳光相吸,与平庸相离。

当我们关掉冲锋艇引擎,漂在公认最为壮观的Lemaire channel里,海面在耀眼的反射光里倒映着近处的浮冰和远处的雪山,四周是象牙色的冰山,这里如同一个由太阳完成的达利风格的白色冰雕画廊,超现实主义最极端的作品,有哥特式教堂、半透明的方舟、象牙色的天鹅还有航空母舰。一个英国记者是这样描绘他所看到的冰川——“长颈鹿划着‘贡多拉小船迎面碰上了我们,被坐在鳄鱼头上的鸭子看见后,开心地笑了”。

南极,就是这么一个造物之手失控后的作品,冰上的伊甸园。

萌物也疯狂

在南极最审美疲劳的就是那些萌物——企鹅、海豹、海鸟们,当然还有那些个大家伙——鲸。极地环境的自然选择让它们远没有一个个看上去那么呆萌温顺,适者生存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

我们不断地被告知至少要与企鹅保持5米远的距离,而与坏脾气的海豹则要保持更远,但是,有时,你一不小心占领了它们的“高速公路Penguin highway”,企鹅们会把你包围,然后你得原地“速冻”等它们通过,毕竟这里是它们的地盘。我们去的时候是南极的夏季末,正是企鹅回来繁殖的季节。觅食回来的GENTTOO企鹅一看见自己的孩子不是先喂食(通过反刍后再喂食),而是跑,这是为了教育它们毛茸茸的孩子,你们两个谁追上我才有得吃,哭也没用,两只幼雏间的竞争,抢不到吃的那只可能就会饿死。

观鲸是冲锋艇出行最期待的事了,也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在上一个世纪里,鲸由于被捕杀过多,早已不是那么扎堆出现了,虽然人类早已找到鲸脂肪的替代品,但我们还是对它们虎视眈眈,所以它们也没什么好脸色,耍大牌耍得神出鬼没。经常是大吼一声,吐个气,露个背影,然后用尾巴拍你一身的水,就神龙见尾不见首地走了。我们比较幸运地看到了一对座头鲸(HUMBACK WHALE),那也是多亏我们骁勇善战的ZODIAC船长一路杀进冰川深处才窥得真颜。

海豹最常见的状态就是翻着肚子懒洋洋地趟在冰面上,南极的极地温度注定了它们有了温度就不可能有风度,想翻身还得顾忌到自己没有腰这个问题。可它们远没有我们想象的温顺,海豹里面的豹形海豹Leopard seal全身豹纹斑点,颜值极高,咬合力惊人,基本上没有企鹅是可以活着从它嘴里溜走的。

我很喜欢高仓健在《南极的企鹅》最后送给读者的话,愿所有读者, 永怀梦想和勇气。如果你累了,如果你迷失了,那就来这个异星球转一圈,卸掉所有的粉饰,染回本色。生活本应是一场冒险,而不是昏昏沉沉。

我对于南极唯一的气味记忆就是腥臭,因为企鹅懒得去海里方便,于是万年以来积攒下来的粪便味道就和鱼市场差不多。据说从企鹅粪便的颜色可以判断,它今天吃了些什么:粉红色意味着磷虾很多,白色意味着鱼很多。粉色的粪便很有营养,就连南极信天翁在没有企鹅蛋可偷的时候也会去吃企鹅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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