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与宦官制度

杜婉言

宦官，本来是对在宫廷中为君主及其亲属生活服役的官役人员的总称。而在宫廷以及一些高级贵族府邸中，专用宦官侍奉君主、贵族及其家属的法令规章、管理办法等，就组成了宦官制度。本文讲述的范围，是以宫廷为主要对象。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在各国君主的宫闱中，已有使用宦者的记录，但当时使用的宦官，并非都是阉人。东汉时，太后听政，宦官才开始全部使用阉人。从此以后，宦官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曾经阉割，二是在宫中服役。

把人阉割了再让他服役，这是很残酷的。但在古代，不仅中国有，外国也有，Eunuch（太监）这个词，即源于希腊。但外国宫廷的宦官，多是为君主的生活服役，而中国的宦官后来却远远越出了侍奉生活的轨道，成了干预政事，有时甚至是严重干预政事的一股力量。中国宦官制度是君主专制政治孕育出来的怪胎，其延续时间之长、设置之完备，尤其是对国家和社会影响之大，都是举世无双的。

其所以如此，主要有三方面原因：

一方面，随着帝王位世袭的被确认，大一统帝国的建成及其权力的高度集中，如何保持帝王万世一系血统的纯洁性，就成了国家头等大事。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最好的办法，是在深宫内院中，除皇帝以外，不让再有第二个男人出现。这样，最可行的办法，便是使用那些阉割去生殖器，既有男人的体力，又无性能力，成了“半个女人”的宦官在宫中当差。另一方面，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帝王，他既是全国最高政治权力的代表，也是夫权的最大代表。面对后宫这偌大一群年轻貌美的少女少妇，如何维护帝王夫权的神圣不可侵犯，这又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显然，也只有经过阉割的宦官，才能交错妇人之间仍不至侵犯夫权。第三方面，阉人既无嫡亲后裔，又无社会地位，他们是家奴，不管作为个人还是宦官群体，都得依附皇帝而生存，因此他们可以作为皇帝的爪牙耳目心腹，而不会篡夺皇位。因此后来没有一个君主提出，或者赞同废除宦官制度。这些正是宦官出现和得以长期延续的原因。而阉割手术的发明和熟练，则在客观上为使用宦官提供了必需的条件。

随着君主权力的膨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宦官人数增多，分工日益细密，活动范围日益扩大，于是组织管理宦官的制度也就出现，成为专制君权的重要象征之一。直到辛亥革命成功，清王朝统治被推翻，宦官制度才被宣告应予取缔。但是，由于民国政府对逊位清帝的优容，以及伪满洲国的成立，对宦官的使用，实际上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

宦官在历史上的称谓很多，举不胜举，而且不断有所变化。这些称谓的由来，大致可以区分成为以下几大类：

一是由于他们与众不同的生理特点。生殖器遭到破坏，所以被称为奄人。奄、阉二字通用，故又称阉人。宫刑，又名椓刑，故宦官又称椓人。阉又称为腐刑，宦官也就被称为腐人、刑臣、刑人、刑隶、刑残、刑余之人等。

二是由于他们工作的性质。宦者，是星官名。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皇帝近侍称为宦者。阉割后充当宦的人，便被称为宦。宦官是宫中近侍，故又称寺人、宦寺、宦者、宦人、阉寺等。

三是由他们所担任的官职而称。如先秦时有司宫、巷伯、宦者令。以完璧归赵而名垂后世的蔺相如，就是赵宦者令缪贤的舍人。秦、汉有内常侍、中常侍等，如种暠称宦官曹腾为曹常侍。隋、唐设内侍监，于是又称内监、宫监。又因封建社会是官本位的社会，而高级的宦官又都有一定的级别待遇，所以在宦者的基础上，又演变为宦官。如《后汉书·宦者传》载单超等五人同日封侯，云：“自是权归宦官。”唐时，高力士任右监门卫大将军，玄宗称他为将军。刘季述任观军容使，连皇后也称他为军容。明朝时，最高一级宦官的职称是太监，所以有将宦官泛称太监，即以最高代表全体，有奉承之意。但实际上仍常以具体职掌为称，如魏忠贤掌东厂，被称为厂臣。到了清代，宦官被通称为太监，而实际上亦常以具体职衔为称。如西太后称小德张为张掌案，称李莲英为李大总管等。

四是因宦官所处环境而得名。皇帝生活的地方称内廷、禁中，所以对宦官的称谓，又多与中、内二字相连，从而发展变化为中官、中谒者、内侍、内臣、内使、内竖、内官等等。如汉时有“内臣石显之象”。明洪武时令：“凡内官、内使出入，皆用号牌”等。

五是因与皇帝的关系而称。带一般性的，如皇帝遣宦官出使时，称为中使。受宠信者为中贵人、中贵。还有个别宦官因与皇帝关系特殊而另有称呼的，如汉灵帝称张让为公，赵忠为母。明穆宗称黄锦为黄伴，神宗称冯保为大伴等。

六是因服饰而称。主要有貂珰，以及由此衍生的貂寺、内珰、中珰等。貂尾金珰本来是少数民族的冠饰，秦始皇破赵，得到貂蝉之冠，赐给侍中。汉代沿袭，因而貂珰成了对宦官的专称。

七是社会上对宦官受腐刑加以鄙视而鄙称。憎恨他们恃宠弄权，由此产生出系列贬称。如薰刑之余、宦孽、凶竖、宦竖等等，其中随意组合很多，但都离不开这两个意思。而一般百姓则常俗称之为老公，如李自成部队进京驱逐宦官时，都大呼打“老公”。而清代宦官最忌讳的是称他们为老公（老宫）。

八是由于宦官的地位权势而产生的敬称。如对高力士，唐玄宗时，诸王及公主称之为翁，驸马辈直呼为爷。程元振在唐代宗时，军中呼为十郎。唐肃宗时，宰相李揆以子姓事李辅国，尊他为五父。明英宗时，公侯勋戚呼王振为翁父。光绪皇帝则称李莲英、小德张为罕达（满语，师父之意），而最通常的尊称则是公、公公。

此外，在宫中宦官这个圈子里，还另有一些称呼，如与宫女结为夫妇关系的宦官，在汉代称对食，在明代称菜户或对儿。而受他们雇请，替他们干浆洗、扫除等一类杂役的宦官，则被贬称为镟匠。明代宦官对前辈称公，或称其职。如刘若愚称陈矩为先监，而上级太监对下级宦官则称为官人或某长官，如掌内官监印、司礼秉笔高时明勉励刘若愚时称之为刘长官。清代宦官之赏有顶戴者称为爷，无顶戴者则称师父。

（摘自《中国古代宦官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