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刑警：“火枪手”们的良心活儿

由卫娟++李翔宇

近日，公安部为济南市公安局“乌某某特大贩卖毒品案”专案组记集体一等功。该专案组抓获涉毒违法犯罪嫌疑人22名，缴获冰毒146公斤，摧毁了这个以互联网为联络平台，快递物流为贩运通道的特大跨省贩毒团伙。该案缴获毒品总量，创济南历史之最，是济南近五年来缴获毒品总和的三倍。

而该案最早为济南槐荫区刑警大队首先发现，他们从一个夹带毒品的快递抽丝剥茧，耐心布局、小心收网，为最终的丰硕成果立下了汗马功劳。

近年来，槐荫区刑警大队以“更快地破大案、更多地破小案、更准地办好案”为目标，坚持命案必破、造成重大社会影响案件必破，多次受到上级各部门的表彰。2015年，槐荫区刑警大队被省厅授予全省公安机关百城禁毒会战行动先进集体称号，荣获市局集体嘉奖。

5月17日，本刊记者来到槐荫刑警大队，采访了费良顺、张世晰、王建安等警界翘楚，听他们讲述那些命案、毒案背后的峰回路转、惊心动魄。

146公斤的冰毒战利品

2015年2月，一个从广东空运至济南的包裹进入了警方的视野。安检发现，这个包裹的音响夹层中有大约100克冰毒。而包裹上只写了小区楼号，没有单元和房间号码。

据槐荫刑警大队一中队长张世晰介绍，2月27日上午，在周密的勘察和安排后，警方安排侦查员伪装成快递员来到济南某小区实施抓捕。嫌疑人姜某某非常谨慎，他提前在楼下观察有无异样，然后让快递员送到405房间。门一打开，警方就将嫌疑人乌某某抓获。而楼下布防的警员也迅速将姜某某制服。在他们的电脑聊天记录里，警方发现乌某某利用网络结交吸贩毒人员，并通过聊天室、QQ群、微信等网络平台从广东、四川、重庆、吉林等地购买毒品后贩卖给天津、河北、山东等地的贩毒人员。乌某某在网络上寻到上线下线后，商定交易价格，利用银行转账收取毒资，从中牟取毒品差价。毒品的运输则由乌某某提供地址，由上线通过快递直接给下线发货。每次少则数百克，多则一、两千克。毒品极少经过济南，隐蔽性高，出货量大，交易频繁。而这次被警方利用的包裹，主要为乌某某、姜某某自用。一般情况下，吸毒人员2-3天就需要一克冰毒。在贩毒产业链末端，一克冰毒往往要300-500元，有的甚至高达千元，所以很多吸毒者都走上了以贩养毒的道路。乌某某、姜某某也是如此。从源头毒贩手中批发冰毒低至20元每克，转手批发就是60-100元，获利颇丰。调查发现，自2014年10月以来，仅天津、青岛、河北下线给乌某某银行账户汇款毒资40余万元，同时乌某某给广东、四川、吉林上线汇出毒资10余万元。据乌某某交代，她最高的交易是一次一公斤。

3月1号，六组抓捕人员一起出动，奔赴济南、揭阳、天津、重庆、东营、滨州等地对乌某某贩毒案的上线、下线开展统一收网行动，成功抓获多名涉毒违法犯罪嫌疑人。经审查发现他们都长期吸毒并相互交叉传染，患有肺结核、性病等传染性疾病。这让刑警们的抓捕工作更加危险和困难。

抓捕乌某某最大的贩毒上线林某某耗时最长，大约用了20多天。但林某某处的收获也最大，146公斤。

据槐荫禁毒大队长费良顺（时任槐荫刑警副大队长）介绍，当时他们在深圳不断听到其他小组抓获缴获情况，心里也非常着急。

林某某及其马仔李某某异常狡猾，反侦查能力强，生活居住地、毒品交易地与毒品存放地为多个不同地点，且外出活动相当警觉，多次更换租赁车辆。他租房、租车都是使用他人身份信息，给侦查带来很大难度。既然高科技手段不起作用，费良顺们就用最笨的传统办法，分四个组24小时蹲守，甚至利用晚上步行勘察一二十公里。恰恰是这个办法起到了作用，他们逐渐确定了林某某的行踪。林某某换车，费良顺们就更换侦查员。毒贩交易时往往使用黑色塑料袋。有一次刑警们发现毒贩出来时黑色塑料袋挂在车把上，他们发现这个袋子在风中非常轻盈，就把毒贩果断放过。在发现毒贩交易5公斤时，槐荫刑警们沉住了气，并加派人手增援。在发现毒贩交易10公斤时，槐荫刑警们再次沉住气。他们分析认为，林某某肯定还有大动作。果然，林某某次日进货100多公斤。

3月18日，林某某凌晨2点从汕尾回到深圳，经过几个小时的守候、跟踪，当晚22时，在深圳市下井村，林某某等4名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当场缴获冰毒146公斤。

林某某的处所有两道防盗门。在其同伙走出第二道门后，刑警们果断将之制服让其打开第一道门将林某某抓获。他们在林某某处看到了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多的冰毒——146公斤。往济南押运时，146公斤冰毒足足用了6个拉杆箱。在这20多天里，刑警们携带武器高度紧张，甚至高达30多个小时没合眼。大付出有大收获，根据林某某这一线索，当地警方随后还捣毁了一处毒品加工厂。

据张世晰介绍，在深圳抓获嫌疑人李某某时，还上演了天降毒品一幕，过程之精彩堪比大片。嫌疑人刚一开门，就发现了民警的脚尖，迅速把门关上反锁并在屋里大喊抢劫，同时将房内冰毒从窗户往外抛，然后楼下的刑警就发现从十几层高楼上飘下了毒品雨。等刑警们打开房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刑警们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发现了一处鞋印，根据这一线索，他们在隔壁房间厨房角落里发现了嫌疑人。原来李某某从十几层的高楼外铤而走险，攀着窗户爬到隔壁。他深知非法持有毒品10克要被判刑，所以拼命销赃躲避，一时之间，都忘记害怕从10多层的高楼坠亡。可是机关算尽，刑警们还是缴获了20多克冰毒。

每一组抓捕都有每一组的辛苦和精彩。张世晰介绍，在天津抓捕时，嫌疑人藏有钢珠枪、砍刀，并在家里散养恶犬。侦查员只好在他楼下蹲了一天，趁着恶犬上楼、嫌疑人放松的片刻冲进去成功抓捕。

连续12年命案全破

2015年3月，槐荫区民警接到报警，在经十路某小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发现一具大约年龄在20岁左右的少数民族男性尸体，民警随即赶到现场，经过调查发现室内门窗完好、屋里没有翻动的痕迹、尸体表面也没有任何的伤痕。民警了解到，死者生前和周围邻居以及单位的同事都没有过矛盾，家人也反映死者有导致猝死的疾病。因为宗教和风俗原因，他们不希望法医解剖，把死者运回了菏泽老家安葬。

案件到此似乎是告一段落。二中队队长王建安告诉记者，虽然家属已经把死者埋葬，但多年的职业敏感让他们难以释怀，一些疑点在心里不断发酵。

民警发现，死者身上穿着整齐的外套、裤子和鞋子，明显是准备外出的状况，而且死者是仰面躺在床上，上半截身子躺在床上，下半截搭在床沿垂到地上，穿的衣服皱上去露出上半身的皮肤。衣服的状态不太像自己造成的。

如果是疾病死亡，发病时应该表现出挣扎、难受的过程，但案发现场却没有相关细节。民警调取了死者的聊天记录，发现了他和同事之间要求对方还钱的一段对话。

这些疑点让槐荫刑警们调取了死者小区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发现，当天晚9点左右受害人出现在小区门口，靠在传达室门口点了个烟。另一个男子带着帽子出现在小区门口附近，两人并没搭讪，后者就跟着受害人进入小区。半小时后此人离开小区。刚好和受害人死亡时间吻合。此人叫李某某，也是菏泽人，恰好是死者要求还钱的同事。

民警把最新疑点告知了死者家属。在下葬一段时间后，经家属同意，槐荫刑警又把已经腐烂的尸体挖出来重新尸检。结果证明，死亡原因是氰化物中毒。

调查显示，案发前嫌疑人回过老家菏泽，联系过他的同学和堂弟。王建安告诉记者，嫌疑人妻儿都在济南，老家的房子也都空着，嫌疑人上学、工作也都在济南，按理说和老家不该有这么频繁的联系。嫌疑人的同学和堂弟告诉民警，嫌疑人曾找他们打听打狗丸和老鼠药。打狗丸是一种白色的小蜡丸，里面含有氰化物。在农村，常常把它放在鸡腿里喂狗。狗吃掉后会被迅速毒死。短时间内把狗内脏取出来，狗肉还可以食用。嫌疑人托他们购买了十几粒打狗丸并要求送到济南。

在事实面前，嫌疑人只好交代。嫌疑人经常出入夜总会，找小姐、喝洋酒，实在没钱就贷款，自己贷不出来就找人帮忙贷款，有同事拒绝就另找他人帮忙。调查显示：受害人贷款3次，一共十几万，但钱一直是嫌疑人在取、在用。

嫌疑人拿到打狗丸把药取出放在空的感冒胶囊里。因为他们经常结伴去夜总会找小姐，事发当晚，他再次以出去玩玩联系受害人，受害人爽快答应。进入受害人家后，嫌疑人拿出胶囊说：看，药都给你拿来了。受害人以为还是壮阳药，服用后却即刻胸闷，瞬间身亡。嫌疑人把他抱到床上，没注意到衣服已经被不自然地皱起，关上门离开。

李某某一开始很不配合，但他不知道的是，王建安是队上公认的“审讯专家”，他以研究篆刻的耐心和细致一层层推理分析，让李某某避无可避。李某某还不知道的是，槐荫刑警已经连续12年命案全破，给死者的一个交代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该案被山东省公安厅推荐为2015年度命案精品案例。

雇凶杀人的真正黑手

近日，在槐荫区某饭店，有客人被棍子击倒并被殴打十多下，造成颅骨骨折。案发后，服务员惊叫，同桌吃饭的朋友也从屋里跑出来，嫌疑人仓皇而逃。

张世晰介绍，经过调看视频，民警们发现嫌疑人是骑着摩托车到现场，摩托车始终处于着火的状态，以备随时准备逃跑。民警根据嫌疑人来的路线和逃跑的路线，顺线进行查找和视频追踪。

追踪时民警发现，摩托车是从工业南路的方向过来，可疑的是，这么长的一段路，却始终有同一辆出租车相伴出现，若即若离。出租车驾驶员的回忆证实了这一点。到达案发地点后，摩托车停下，出租车却继续行走。张世晰们据此分析，另有嫌疑人领着打手到达案发现场，打手负责行凶，而嫌疑人另外乘车是为了规避嫌疑。

根据监控和调查走访以及信息研判，发现打手已逃到泰安。因为不确定其具体住址，刑警们在附近守候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打手和女友出来吃饭。考虑到他的暴力前科，槐荫刑警果断从后面抱住打手，不想打手非常凶猛，和刑警滚在一起，并大喊大叫制造混乱：打人了，他们不是警察。有群众报警后，当地警方迅速出警澄清了事实。但打手把槐荫刑警搞得多处挫伤，还趁机一拳将泰安民警的鼻子骨折。被制服后，打手还江湖得很，给受伤民警道歉：不好意思，我出来后请你吃饭。审讯时，打手也江湖气十足，一口咬定与他人无关，是自己看受害人不顺眼而动手。但其女友供述，她听到打手和他人商量打人，并给她5000元，让她出事后回老家。

事发三天后，受害人的伤势有所缓解，他告诉民警怀疑是连襟所为，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就其私生活找过对方，希望他能顾忌家庭。

乘坐出租车的嫌疑人被抓获后供述，他们提前准备了作案工具、木棍、钢筋、摩托车、帽子，防止被视频拍到。他还供述自己受到另一人的指使而为。当警方把此人从淄博抓获后，案情的真相才浮现。

根据他们的供述，警方了解到受害人的连襟因为两人的谈话而想给受害人一个教训，就出了5万元买凶。该连襟通过淄博落网的嫌疑人，找到乘坐出租车的嫌疑人，再辗转找到打手实施犯罪。为了洗清自己，他在打款时让情人的妹妹去银行转账，还在事发后假惺惺地去医院看望。他在案发前一个月就开始策划，把受害人照片传给打手，还把受害人约出来吃饭让打手确认。

假如不是槐荫刑警的细致耐心，这个案件可能就会止步于打手的落网。而真正幕后黑手却会逍遥法外，继续享受齐人之福。

在采访中，槐荫刑警们一再强调：刑警，就是个良心活儿。从小快递引出的大毒贩、从家属认定的病亡到警方确定的毒发，从打手的掩饰到黑手的浮现，都印证了槐荫刑警们良心爆棚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