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又生（外二首）

莫小闲

一咬牙剪掉了齐腰长发

那些缠绵缱绻

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也一并剪掉了

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就让头发疯长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不爱的时候

就该一刀两断

反正所有的头发

春风吹

又生

变色唇膏

它能够随着我的体温改变颜色

从淡淡的粉红到玫红

一直到深红

它不断变化着

与我的呼吸紧密关联

我多爱这样的小玩意儿

我的小情绪也好

我的小忧伤也罢

它总是先于我，抵达了我自己

花 生

种花生是个很无趣的活儿

两个人面对面劳作

母亲挖坑，我撒种子

她前进，我后退

这却并不是一个游戏

一整个下午直到日落的时间

我们各司其职，不言不语

除了偶尔我把种子撒偏了

发出一声“啊”的懊恼，再无别的声音

连汗水都在沉默

摘花生的时候同样如此

对坐在槐树阴凉下

一整个下午直到日落的时间

母女只是动手，没有一句话要说

像两个哑巴沉默着对坐

在多年以后还记得

花生砸到篮子里的声响

在多年以后，还在一颗接一颗滚来

父 子（外二首）

陆 渔

我每次都走得很快

父亲总是跟在我身后

这几年愈显蹒跚

从小父亲跟我说话不多

他说男子气质应该

讷而敏事

父亲爱美

亦爱美人

一生倜傥而无韵事流言

父亲性喜饮馔

饕餮间却很有风度

食无声餐不剩

父亲言行威而能重

我们交流不多

秉承着父父子子的传统

一直到儿子也成为了父亲

某天起床

朦胧间突然闻到身上睡衣

明明有父亲的味道

冬天去南京吧

冬天，就去南京吧

找一个被遗忘的民国建筑

那种质朴的装饰主义建筑

总有一个朝西南的小院子

栽着一棵老雪松的那种院子

冬天，就去南京吧

路上的男士都穿着厚布棉袄

还围着长长的围巾

那里的男子都有诗人的气质

气度安静，眼神悠远

冬天，就去南京吧

巷子里走出来的女子脚步轻盈

见到陌生人都会心地微笑

她们一律地留着长发

有的披肩，有的绾起

冬天，就去南京吧

看栖霞红叶，听玄武旧涛

然后就去找找灵隐小路9号

朵上，据说还续着东南的文脉

一不小心，就踏进了民国地界

西泠桥

西泠桥北有两个墓

不近女色的义士武松

居然与名妓苏小小耳鬓厮磨

西泠桥南有两个碑

训诂一生的保守党派俞樾

依旧和革命党秋瑾怒目相对

西泠桥上踱过吟诗的渔翁

左脚还在南宋

右脚跨进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