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外三首）

海叶

那只蝶来自遥远的地方

远过我的故乡和童年

她带来一小块有争议的春天

也带来了与美和解的姿态

在她栖落之前

一个消逝的花园被复活

曾黯淡的湖光山色

也悄然在翅膀上复活

她在我的命里静静长大

我笨拙地说出隐秘的爱

那些花间词和光影的素笺

都是我不敢懈怠的功课

那只蝴蝶来自遥远的过去

比遗忘还远，比初恋更陌生

她出现在苍茫的尘世

是瞬息也是永恒的春天

幽 闭

这一回，我再次睁大眼睛

拆卸着自己没心没肺的身体

将斑驳的躯壳一点点丢弃

将昨日的悲欢，置于时间的出口

那时青涩的风，似一场

早就排练好的哑剧

将我推至一片情感的悬崖

将她透明的翅膀送抵黑夜

这一回，我将手持灯火

掏出身体里幽冥的金盏花

让她在花蕊里稍作停歇

给夜色涂上一层微光

一只蝶，在空茫里飞

她所幽闭的魂魄

我真的无法打开，甚至

包括四月的微凉与落英

停 留

我与她在共享无尽的安宁

当笛声传来时，窗外

大朵大朵的郁金香正在绽放

此刻，蝴蝶若不飞离

我就不会从沉醉中惊醒

这样的场景似一幅画

一只蝶，一朵花，一颗心

就是唯一的实景

激活我的漠然与怜悯

连同泛白的灰烬

再次遭遇的这一刻

黄昏正从一朵花上转瞬即逝

她是春天的一个搬运工

只作片刻的停留，而非

贪婪地啜饮

一只带有神秘色彩的蝶

用神秘，创造了更大的神秘

用颤动创造了心灵更大的颤动

仿佛她只为着我远道而来

又仿佛从未与我相遇

薄 凉

云还会爱上雨吗？

蝴蝶与花朵正在重续前缘

我的心早被光阴掏空了

挂在树枝上的月亮

为谁而消瘦？

秋风下手太狠了

将我的心一劈两半

一半留给远去的背影

一半隐于世俗的针尖

风中老去的枝桠

是我尚未公开发表的沧桑

藏在体内被思念拨慢的时钟

隔着秋天的灯火，铺展

属于她的第一场青霜

心尖上的一朵云

在展翅飞翔，带着薄凉

在我的内心轻轻噬咬

仿佛全世界只剩两颗牙齿

而她却有无数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