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与困惑

爱德华·鲁佩尔特+田也

华盛顿国家机场再次发生UFO目击事件是在大约一周后。非常幸运的是，这次事情没有被搞得太乱。尽管报告目击事件的程序没有完全按照自1952年4月5日之后确定的官方报告规程，但它是有用的。

22时左右，我接到了《生活》杂志的UFO专家鲍勃·金纳打来的电话，第一次听说了目击事件。他从《生活》杂志华盛顿新闻办事处听到了这个消息，希望得到空军对这起事件的声明。我决定告诉他事实：“我完全不清楚空军正在做什么，非常有可能什么也没在做。”我那时正在600千米之外的代顿，没什么太多的可以做，于是在他挂掉电话后，我马上打给五角大楼当值的情报官确认这件事。我的猜测是对的，情报部门还没有听说这次目击事件。我让情报官打电话给福奈特少校，问他是否会去机场。福奈特少校接到情报官的电话后打给了霍尔库姆上尉，他们开车去了位于华盛顿国家机场的飞行器研究与试验委员会的雷达室，发现乔普已经在那儿了。三人都看到了雷达目标，听到了喷气飞机努力拦截UFO 时的无线电通信。

7月26日大约22时30分，一周前看到UFO的那个雷达操作员又看到了几个相同的、缓慢移动的目标。这一次，这些神秘的飞行器在华盛顿上空呈弧形分布，涵盖了从弗吉尼亚州赫尔登到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范围。这一次人们对追踪那些目标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它们刚一出现在雷达屏幕上，其中一个控制员就在每一个屏幕上的亮点处放置了用来代表无法识别目标的塑料标记。在所有目标都被妥善标记之后，一个控制员打电话给控制塔和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雷达站—他们也看到了无法识别的目标。

23时30分，仍有四五个目标可以被追踪到，因此有人再次打电话请求喷气截击机介入侦察。但遗憾的是，又一次出现了飞机耽误的情况。接近半夜时，才有两架F-94战斗机从纽卡斯尔空军基地升空，并向南飞去。记者和摄影师被以“给截击机导航的过程中使用的无线电频率和过程是保密的”为借口请出了雷达室。所有民用航空器都被清出了这片区域，战斗机进入了。

后来，当我发现媒体被以这种理由遣散时，感到非常荒谬，因为任何一个称职的业余无线电操作者都可以架起设备监听任何拦截行动。我觉得，遣散媒体的真正原因，是那间雷达室里的大多数人确信这一晚将在UFO 历史上意义非凡（飞行员飞近UFO并对其真容仔细观察），而他们不想让媒体参与其中。

但就在两架F-94战斗机抵达目标区域时，目标已经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了。战斗机被导航到雷达最后监测到目标的位置，但尽管能见度非常好，他们还是什么东西也没看到。两架战斗机在那里盘旋了几分钟，进行了系统化的搜寻，还是没能看到或者通过雷达监测到任何东西，于是就返回了基地。

就在F-94战斗机离开那里几分钟后，那些无法识别的目标又回到雷达屏幕上相同的位置。

此时，福奈特少校和我都不知道的是，那些目标离开华盛顿的雷达屏幕几分钟之后，住在弗吉尼亚州纽波特纽斯附近兰利空军基地周围的人们开始打电话给兰利控制塔，说他们看到“不断旋转并且变换色彩”的诡异亮光。没几分钟后，控制塔的操作员也看到了类似的亮光，他们打电话呼叫了截击机。

该区域有一架F-94战斗机被联络上了，被肉眼导航到控制塔操作员看到亮光的位置。那架F-9 4战斗机看到了亮光并开始向它靠近，但亮光突然间就消失了，“就像有人关掉了电源一样”。驾驶员继续飞行，很快就进行了雷达锁定，但几秒之内就因为目标显著加速被解锁了。战斗机在这片区域盘旋了几分钟，又两次成功地锁定了目标，但也都在几秒之内就被解锁了。

就在纽波特纽斯上空的F-94战斗机最后一次锁定被解锁几分钟之后，目标回到了华盛顿国家机场的雷达屏幕。

看到目标返回华盛顿，交通控制员又一次打给了空军防空司令部，两架F-9 4战斗机再次向南一路呼啸着来到了华盛顿。这时目标还留在雷达屏幕上。

控制员引导战斗机向一组又一组的目标靠近，但每次在战斗机足够靠近前目标就会加速离开，然后再停留不动。飞行员看到雷达所示目标的位置有一团亮光，便打开F-94战斗机喷气发动机的加力燃烧舱并开始追逐它，但就像F-94战斗机曾在兰利空军基地附近追踪过的那道光一样，这个亮光也消失了。在整个追逐过程中，F-94战斗机上的雷达操作员都在尽力锁定目标，但他没能如愿以偿。

在这片区域逗留约20分钟后，战斗机因燃料不足返回了基地。几分钟之后天开始亮了，到太阳升起时所有目标都已经消失。

星期天一大早，在一场媒体的采访中，那架F-94战斗机的驾驶员威廉·帕特森中尉说：“我努力在300米以下接触那个怪物，但他们（雷达控制员）引导我到处转。我看见了好几道亮光。尽管我以最高速飞行，但还是追不上亮光。当意识到我不可能追上它们后，我停止了追踪。我被引导着向新物体飞去。之后，我追逐了一道估计在16千米之外的单体亮光，但在约3200米处失去了目视目标。”

福奈特少校给我讲完那晚的活动之后，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些雷达目标是什么情况？它们有可能是天气原因导致的误判吗？”

我知道霍尔库姆上尉是一位出色的电子专家，福奈特少校也是一位能力极强的工程师，他们的意见意义非凡。

杜威说，那间雷达室里的每个人都认为那些目标极有可能是固态金属物品造成的。之前屏幕上也曾出现过天气原因导致的目标，但这在华盛顿简直太常见了，不会有控制员费心关注。“而且这个目标可以以每小时160千米的速度漫无目标地缓缓前进，也可以甩开一架喷气战斗机。”我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我没有继续询问杜威，因为他已经熬了一整晚，现在想去睡觉。

星期一早晨，另一位美国航空航天技术情报中心（ATIC）的情报官—埃德·格雷戈里少校—和我启程去了华盛顿，但我们的航班在代顿延误了，所以下午晚些时候才抵达。在从航站楼打车去市区的路上我取了一份晚报。每一个头条标题都是关于UFO的：“炽热的物体在首都上空轻松甩开喷气战斗机—对这场徒劳的追踪的跟进调查”、“喷气战斗机因飞碟而警戒—截击机在特区上空追踪亮光”、“天空中再次出现未知物体，专家呼吁对其研究”。

我半开玩笑地评论道，真想知道这个专家是指谁。30分钟后，我发现说的就是我。当格雷戈里少校和我走进罗杰·史密斯酒店的大堂登记入住时，记者和摄影师像一窝鹌鹑一样从安乐椅和长沙发椅上站起来。他们想知道我的秘密，但我并不准备告诉他们或摆个姿势给他们照相。我们连一句“无可奉告”都没说就进了电梯。

第二天一片混乱。第一次华盛顿国家机场目击事件之后，位于五角大楼四层的空军情报中心充斥着激动的氛围，但今天变成了混乱与困惑。在这里，空谈非常多但实际行动非常少。每个人都认为这两起目击事件应该被彻底调查，但没有人为此做任何事。福奈特少校和我花了一整个早晨“马上要去”调查“某些事”。在我们每次要离开时，就会有更加迫切的事出现。

大约10时，总统的空军助理兰德里准将在杜鲁门总统的要求下打电话给情报部门，询问发生了什么。我告诉兰德里准将那些雷达目标可能是由天气原因导致的误判，但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

使这一本来就混乱的境况雪上加霜的是，几小时之内新的UFO报告就来了。我们让他们保持安静，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立即去进行调查，甚至不能确认事实。而我们之所以想要确认那些事实，是因为其中一些报告很难让人相信，尽管它们来自军队。

在华盛顿国家机场目击事件之前，雷达发现的目标仅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能被肉眼看到。雷达专家不断指出这个事实，以此作为认定“那些雷达目标是由怪异的天气导致的”这一观点的依据。“如果人们正好在雷达显示的目标所在位置看到一道亮光或一个物体，你们需要考虑的就远不止这些了。”雷达专家已经多次这么跟我说了。

而现在，人们确实能够在雷达显示目标所在区域看到对应的物体，而且不仅仅是在华盛顿。

在第二次华盛顿国家机场目击事件发生的当晚，我们收到了一份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非常优秀的目击报告。一台ADC 雷达发现了一个无法识别的目标，并且一架F-94战斗机受到了干扰。雷达引导战斗机向目标飞去，战斗机上的雷达操作员锁定了目标。随着飞机的靠近，飞行员和雷达操作员都看到他们正径直朝一团巨大的橘黄色亮光飞去。他们似乎在和那团亮光捉迷藏：地面雷达显示，就在战斗机即将进入UFO的射程范围时，它就会以一种极度夸张的速度甩开飞机，然后又在一两分钟之内减速，让战斗机可以继续追逐它。

当我和F-94战斗机上的飞行员通过电话交谈时，他们说他们感觉这就像一场巨大的空中猫鼠游戏，而猫（指UFO）随时都有可能猛扑上来。

不必说，这是一个未知物体。

7月29日星期二，10时左右，约翰·桑福德少将送来消息，他将在下午主持一次新闻发布会，希望能在媒体面前澄清有关UFO的事情。

唐纳德·奇霍把对这次新闻发布会和促使发布会召开的事件的报道详细写在了他的书《外太空来的飞碟》中。他指出，在发布会开始前，桑福德少将坐在他位于五角大楼3A138房间的胡桃木书桌前，和他的良知进行了思想斗争：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公众事情的真相—我们的天空充满了外星飞船？不行，公众有可能会恐慌。唯一的选择就是否认UFO的存在。

这使得唐纳德·奇霍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记者。这比窃听还要可怕，他能看穿人心。不仅如此，他能透过五角大楼的墙壁看穿人心。但我很高兴奇霍能够读懂少将的想法并能真实准确地写出他内心真正所想的东西，因为那天我花了很长时间和少将讨论，而他确实糊弄了我。

当那场自“二战”之后空军组织的最大最长的新闻发布会在16时开始时，桑福德少将真诚地努力澄清华盛顿国家机场目击事件。但在他开始之前，反驳他的卡片就已经堆成了一堆。他只能回避媒体提出的很多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答案。他的回避给人一种印象—他在尽力掩盖更多的事实。然后，他请ATIC的詹姆斯上尉来回应所有对雷达的疑问。詹姆斯的表现也不好，因为他那天上午才抵达华盛顿，对这起目击事件知道的并不比报纸上刊登的多。

但不知怎么的，这种混乱的境况反而带给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媒体不再打扰我们了。詹姆斯上尉关于“天气原因导致雷达误判的可能性”的回应被媒体理解成了空军方面的答复，即使到了今天，那两起目击事件仍被当作未知。

第二天早晨，从班格尔到波哥大的报纸头条的标题都是“空军澄清：所谓飞碟只是自然现象”。

华盛顿国家机场事件证明了一件我们很多人早已知道的事：为避免更多类似于我们刚刚经历过的那些麻烦，我们始终需要弄清所有事实并且不应该试图掩盖它们。媒体的兴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空军不愿意给出任何消息而导致的，而空军的这种态度是由于根本没有积极努力地去弄清真相而导致的。

只要有人去做更加彻底的调查，很多重大问题早就已经浮出水面了，报告中的很多谜团也早就被剔除了。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把这些问题整理到一起，因为我只有在偶然碰到这些信息时才能收集到它们。但如果专注努力去做这件事，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完成信息收集。

有人对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控制塔操作员肉眼看到的“巨大的鲜艳橘色球体”存在疑问，那时华盛顿国家机场的雷达操作员正好告诉他们在安德鲁斯导航台上空有一个雷达目标。控制塔操作员在之后接受询问时完全改变了他们的说法，说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颗星星，并且说在目击当晚他们的“情绪过于激动”。（然而天文图显示，那个时间在导航台上空并没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星。并且我得到可靠消息，说那些操作员受到了一点“说服”。）

然后，F-94战斗机的飞行员也改变了主意，在一份官方报告中，他声称他看到的不过是层雾反射的地面亮光。

华盛顿国家机场事件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飞行员的来信。这个人的背景令人印象深刻，他从1936年开始就一直在华盛顿飞进飞出。以下是他告诉我的：

那件事发生在一天晚上我刚从华盛顿国家机场起飞后。控制塔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在起飞跑道前方有一个UFO，并问我们是否愿意帮忙追踪它。我被引导着追向它，很快便被告知我已经超过了UFO并开始被重新导向，但我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这样几个来回后，我发现每次工作人员告诉我已经超过UFO时我都在亚历山大市以东波多马可河上空特定的位置。最终我们被要求目测检查下方地区，看看有什么能导致这样的错觉。在雷达显示的目标位置，我唯一能看到的物体是威尔逊线上开往芒特弗农的月光汽船。我不知道那时的雷达元件是否存在海拔误差，但雷达发现的绝对就是那艘蒸汽船。

那名飞行员说，在那天晚上，华盛顿区域聚集了太多亮光，无论你朝哪个方向看，都会看到“神秘的亮光”。

然后还有另外一点：尽管华盛顿国家机场和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雷达范围有重叠并且很多目标出现在重叠区域，但只有一次是三台雷达同时发现了一个目标。

调查也引出了更多有关不明飞行物喜欢的地方的观点。我们发现，UFO频繁在华盛顿出现，5月23日20时至半夜期间，我们追踪到了50个目标。在那两起事件之间的周三晚上、随后的周日晚上以及新闻发布会的那个晚上，它们又出现了。之后的8月间，它们又被看到了8次。在这些夜晚都存在逆温现象，但并没有强烈到可以影响雷达。

还有一个有趣的事实：在1952年的华盛顿，6月至8月就没有几晚是不存在逆温现象的，而那些缓慢移动的“固态的”雷达目标就只在几个晚上出现过。

因此，华盛顿国家机场目击事件还是充满未知。

如果媒体知道在此期间美国境内发生的其他一些UFO 事件，华盛顿国家机场事件可能就不会成为舆论的中心了。诚然，它们（有关华盛顿目击事件的报告）可以算作优秀的报告，但并不是我们收到的最好的报告。事实上，就在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桑福德少将说出“谢谢你”之后6小时内，就在那些UFO见诸报端并“发现”自己被说成是“自然现象”之前，其中一个UFO从加拿大边境进入了密歇根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件是那种即使是最激进的飞碟怀疑论者也很难解释的现象。他们中的很多人试图给这件事找到合理的解释，但全都失败了。

29日21时40分， 一台位于密歇根州中部防空司令部的雷达发现一个目标正以每小时1000千米的速度穿过休伦湖的萨吉诺湾上空，向正南飞去。

三架F-94战斗机正在雷达站东北部区域，因此地面控制员呼叫了其中一架战斗机去拦截无法识别的目标。飞行员开始爬升离开训练区域，向拦截位置飞去。当F-94战斗机到达6000米高度时，控制员告诉飞行员向右转向就能碰到目标。飞行员开始操纵F-94战斗机转向，那一瞬间他和坐在后座的雷达操作员都看到一团巨大的蓝白色亮光，“比星星大许多倍”。一两秒后，那团亮光“变得带了些许红色，并开始缓慢变小，就好像它正在离开一样”。之后地面控制员呼叫说目标刚刚进行了一个180°大转弯，现在正在向南返回。F-94战斗机的飞行员启用了全速并打开喷气发动机的加力燃烧舱进行追逐。后座的雷达操作员紧紧锁定了目标。那东西在6.4千米处，F-94战斗机正在缓慢飞近它。他们锁定目标约30秒，但就在地面控制员告诉飞行员他即将接近时，那团亮光变得更加明亮而且开始加速来打破雷达锁定。在地面的雷达屏幕上，一次扫描刷新之间两个光点间的距离就翻了1倍，这意味着那个未知目标在几秒之间速度就提升了1倍。

地面雷达跟进了这次追踪大约10分钟。每次目标减速时，F-94战斗机就开始缩短距离，但在F-94战斗机即将进入雷达范围时，目标就突然开始加速并甩开追逐它的战斗机。那个UFO的速度—考虑到所有因素它就是UFO—没办法被准确测量，因为它突然加速的时间实在太短。有那么几次，那个UFO的速度达到了每小时2240千米。

F-94战斗机的燃料开始不足，飞行员不得不在UFO离开地面雷达范围之前一两分钟结束追逐。

那东西是什么？显然它不是气球或者流星。有些人说这是“天气原因导致的目标”，但要一个“天气目标”做到像一架飞机那样做180°转向、被雷达锁定并在飞机离开时自动减速的概率几乎为零。

那东西是什么？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报告是证明UFO存在的最终证据。虽然成千上万的其他报告可以从技术角度被反驳，但这一份不行。在7月即将结束时，有一组情报官努力争取让UFO“得到承认”。在ATIC，“蓝皮书”计划仍在尽力保持中立、公正—但有时这是非常困难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