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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是一种独特的人,不是你想当就能当

2016-06-15乔芊张欢

南方人物周刊 2016年17期
关键词:人物周刊高晓松唱片

乔芊++张欢

人物周刊:过去一年的数字音乐,大家注意力集中在播放器,在抢夺版权。

高晓松:播放器是五子棋,你走了三步我就拿一子堵你,我看你跑哪一步我就把版权拿回来,这不很简单的逻辑么,这还用我和宋柯来吗,任何一个学过小学算数的都可以,但是前景根本看不到。所以要拓展,要下围棋了,星球就是一个庞大的围棋。

人物周刊:据说阿里星球上入驻的大牌艺人都是你和宋柯亲自去谈的,你说了些什么?

高晓松:比如李易峰,我就说你看你现在面临这样一个问题,你要想接好戏就加不上价钱,你要想赚好多钱你就得接烂戏,这不是很讨厌吗?那么我可以给你提供这样一个平台来帮你创造机会,你只要去旅行就好了。比如你到了一个地方,早上起床拍一张早餐照片,中午拍一张游泳的,粉丝更高兴,晚上拍一张比如看书的、听音乐的,粉丝就是希望感觉每天和你在一起,分享你的阅读你听的音乐你看的电影你的旅行你喜欢的餐馆等等,我就是帮你变现。

高晓松 图阿里星球提供

人物周刊:粉丝经济这部分你们的设计思路是什么?

高晓松:过去粉丝是在产业也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这是我最讨厌的一件事。我从事行业二十多年,我明白粉丝是最强驱动力,因为他买单了,但是却被屏蔽在行业之外。唱片公司员工说我喜欢的是窦唯,这个人太那个了,但是没办法,我还得干活,结果由不喜欢的人生产这个东西卖给喜欢的人,这不拧着吗?以前这帮做唱片的,一共找来5首歌就敢用3首,如果让粉丝替你筛选,粉丝能选二百多首。我们是要把粉丝放到头部去,由粉丝来驱动和选择,有些作者你写那么烂的歌怎么还能生存,不就是因为唱片公司制作部那人是你哥们吗?

人物周刊:过去一个独立音乐人想要被听到有什么办法?

高晓松:敲5个唱片公司的门,没人理再在电梯里堵我,“高老师你听听我们这个”,我就让助理听听,但没有一次好听。有一次我在星光天地看年轻乐队的演出,我说这琴都挺好,鼓还是好鼓,这些孩子是靠什么生活呀,当时是说娘有钱就吃娘的,娘没钱就找个富二代女朋友,找不到那怎么办呢,那就流失掉。

人物周刊:唱片行业还有什么好的传统是可以在互联网时代保留的?

高晓松: 互联网也有天花板,它最多生产出网红,当你从网红到巨星那最后一步还是需要传统模式。因为塑造一个巨星需要强大的资源。湖南卫视捧红的人到第十周出场费就是80万到100万,互联网用一年时间捧红的人出场费可能也就5万块。我相信未来互联网可以分层,把最后一公里给走了,现在还做不到。

人物周刊:从早年在门户网站做总监、做顾问,到和视频网站合作脱口秀,你一直和互联网有接触。但真正参与管理一家互联网公司,这是第一次。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高晓松:阿里聪明人太多了。以前一年碰到一两个就觉得高兴,然后你突然到一地方发现一大堆比你聪明的人,我的天哪。老马比我聪明,CEO老逍(张勇,花名“逍遥子”)也是人才,他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听你开会说三分钟就能加入进来,而且能给你很多非常好的建议。UC的俞永福,只要坐下来问你40分钟就能把你这个行业的基本信息抓住,他现在管广告、无线和内容,和我们联系最紧密。我和宋柯跟他们一比都成什么人了。我想只有这么大强度的条件下才能锻炼这样的人,我们以前都是好几天才想一个问题。

人物周刊:过去你对于从商,会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吗?

高晓松:那当然,但我一直没有把互联网当商业,而是把它当革命,非常信仰,因为你作为知识分子当然希望阶级模式、精英模式被互联网打破,然后大家很自由很平等。一个真正的精英应该欢迎消灭精英,那是社会的进步。

人物周刊:很多文化领域的精英都去创业了,对于文化产出会有影响吗?

高晓松:精英最重要的是思维和眼光,你是去写诗写词,还是去创造一种崭新的生活,这是两种不同的方式,其实还是从你的哲学来的。真正的互联网精英都是思想家,只有思想家才能做出这么大的企业,靠算数是算不出来的。原来你作一个虚的知识分子在那,并没有考虑很多问题,当你来到互联网这个行业时,对你的思维、视野会有极大的帮助。你把你以前看的很多书都串起来了,原来是这样。

人物周刊:人文艺术依然很重要?

高晓松:对,那个是我们最基本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往“泛娱乐”去,音乐啊电影啊,都还是跟人的精神有关。如果未来人工智能代替一部分人的工作,我相信代替的首先是编程而不是写诗,那就腾出来更多编程的人去写诗了。

人物周刊:前不久你的新歌出来,后面传播中有些争议,你怎么回应?

高晓松:好啊,火了。我把歌给了阿里,但一分钱也不敢要,否则的话那成董事长生产的东西卖给自己企业了。本来想推广可能还得花点钱,结果当天就火了。我很多年没有做一首流行音乐了,这不是好事吗,说明流行的影响力还在。

人物周刊:所以你丝毫不在乎别人对你作品的评价?

高晓松:如果他说得对,我会去听,比如歌词和旋律,如果说我意识形态,那我怎么去改呀。作者最不愿听的就是你批判我的世界观,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世界观配写歌,长成什么样配写歌。都是批判我高价去旅游的,那我没办法。其实月亮就是诗和远方,你抬头就是月亮,低头就是六便士,就是讨论抬头和低头的关系。

人物周刊:你之前在脱口秀里说要当企业家?现在算是实现了吗?

高晓松:我这不算做企业家,企业家的第一个标准是这个企业是你的,你被人雇来当CEO你说你是企业家那可没人承认。所以我和宋柯可以叫操盘手吧,企业家是一种很独特的人,不是你想当就可以当的。

人物周刊:1996年,你在《青春无悔》序言里写,“从47岁到53岁我会平静缴械回到被人供养的童年;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笑看爱恨,诗酒余生。”今年正好47岁,却没有归于平静,反而更忙更累更热闹,这算是一种惊喜吗?

高晓松:人生都是这样的嘛,你从山脚下往上看,都觉得没多高,总觉得很快能把山爬完,但是每次往下看的时候,不管你走到半山腰还是快到顶,你都觉得好高好高,甚至记不得你在山脚下想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它出版了发表了的话。你小的时候会觉得,30岁根本不值得过,青春都没了还过它干嘛,但到30岁你觉得很好,二十几岁说的话干的事太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40岁看30岁也一样。我妈有次跟我说,“哎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65岁简直太幸福了,你就踏踏实实地过吧。65岁你就不需要负责任了,对国家的,对儿女的,对事业的,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你可以轻松地过想过的最自由的生活。”我听了以后特受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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