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2016-06-14李佳莘
李佳莘
我不喜欢红色,觉得那种颜色就是一个庸俗的笑话,慢慢地在宇宙里延展,无边无际地在雨夜里燃烧,自以为很伟大,总是毫无预兆地在一个被称作“春节”的时间里出现在大街小巷,根本无法避免,灼人得很。可是春节偏偏每年都来一次,于是那无法躲避的颜色愈发地嚣张起来,在城市中肆意横行,红色的剪纸,红色的对联,红色的鞭炮,红色的衣裳,如同波函数在空间里扩散,一眼望去全是如此,弥漫着“红”的气息。这时我便知道,年来了。
天啊,年!这个节日象征着一年年逐渐缩水的假期、无尽头的空气污染、二氧化硫、社交平台上的红包、躲闪不得的七大姑八大姨、翻来覆去像永动机一样的经典电视剧和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无可置疑的——红。
世界的大潮就是这样带走我——我们所有人。如若你不走——它便抽出一股麻绳,不走是吧,我绑着你走。
黑色的夜从东方渗透过来,嘲笑着无用的光明,2015年最后一天的太阳从西方落下,月亮踩过太平洋的海水蹿了出来,轰隆隆的鞭炮声乍起,惊散了一群挤在一处取暖的麻雀。礼花在白烟的衬托下显得越发艳丽而俗气,绿的绿,紫的紫。电视里响起了春晚主持人们过时的段子,无趣得如同噪声。我窝在椅子上,不情不愿地喝着苦得黄连似的西柚汁。一切都是那么无聊而自得其乐。可就在那回头的一刹那,眼角闪过一片明亮的颜色。
我有些惊异地回头,看着被我曲解已久的那个象征年味的颜色,突然之间默然无语。那盏红色的灯笼就那样无所谓地、不卑不亢地、波澜不惊地映出一片光,惊碎了屋檐上深冬麻雀的美梦,真的明媚得如同三月早晨的灿烂春光,在漫长的夜里高高兴兴地卖弄着自己的美,一层一层绽开女神的笑容,像新娘子抚平自己的嫁衣一样抚平一整年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岁将尽时把自己献了出来。
那样耀眼、质朴、夺目、不加掩饰的色泽,它让毕加索流畅的笔自愧不如。或许那样的红色在几百几千年前就映照过哪位倾国佳人水灵的眸子,见证过哪位风流才子华彩的文章,倾听过哪位失意官员忧愁的喟叹。在那既没有电力、也没有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甚至连因特纳雄耐尔都没有,只有朱砂和曾青的年代,有人在风雨飘零时对着红色的烛火轻叹一句“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有人在国破家亡时像倾倒隔夜冷茶一样倾倒自己的回忆,吟一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有人在久盼人不来时有点儿生气有点儿懊恼地想起了暮春时节细雨浸润了桃花,便伤心地写“绿肥红瘦,正是愁时候”;有人在心中情致郁结时看着帘子外的景色突然就冒出一句“金凤花开红落砌,帘卷斜阳,雨后凉风细”。这大概都是“红”的功劳,我想,它使我们的词曲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在烧灼过后连灰烬都美得令人窒息。
骤然间我明白了为何人们如此喜爱红色及它所代表的辞旧迎新的节日。
人类对光明的向往——那就是年的意义所在。一日尚存,这热烈的颜色就一日会飘荡在地球的上空。
而那追求自由、卓越、美好、温暖的心——是不会死的。
‖西北工业大学附中‖指导教师:惠军明
红在中国人眼里是很特别的一种颜色,尤其是过年的时候,红色几乎贯穿了生活的很多细节。作者对红色的叙写正是从过年的感受开始切入,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其对这种颜色的抵触和排斥,因为红色和年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多少让人因对年的倦怠波及到对这种颜色的反感。然而,独独有一抹红色悄然地进入了作者的眼睛,也打动了其心灵。那是一盏红色的灯笼,它于万千红色之中安静地释放着灿烂的色彩,让作者仿佛感受到了三月春光的美妙。更妙的是,作者的思绪穿越千年,于文人墨客的笔迹中窥到了红的独有魅力,它不仅将素朴的诗词点亮,更将文人寂寞的春心点燃。因此,红,不仅仅是一种泛滥的颜色,更是一颗春心,溢满世人对光明的希望。这就是红色真正的魅力所在。
【适用文题】红色畅想;那种美,令人震撼;最美的色彩……(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