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2016-06-14张抗抗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尚可校长及杭高的老师们:
各位文友、亲友、朋友们:上午好。
感谢大家来出席今天的“张抗抗文学馆”开馆典礼,这是一次美好春天的文学聚会。刚才各位领导及主持人朗读的文友贺词,令我诚惶诚恐。我愿将其看成是杭高百年文化传统的续接,也是对我几十年文学创作的激励与寄望。
从我1963年迈入杭高校门,至今已五十三年;自我1966年初中毕业于杭高,恰好是五十周年。“张抗抗文学馆”展示了我从事文学创作四十五年来的创作成果,也展示了我的人生之路和文学之路。今天我站在这里,感慨万千。这座曾经的科学馆、现今的图书馆,窗外古木浓荫、碑亭碑文犹在,百年杭高依旧。从校门里走进来、又走出去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学子。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养育她的文化土壤和文化环境。我的少年时期,有幸在杭高得到了优质的文化滋养,播下了文学的种子;也经历了文革中的杭高,被损坏被残害被扭曲的狰狞岁月。然而,历经半个世纪的历史风云,杭高确立的校训“科学/民主/求真/创新”,已然成为今天杭高人的精神准则。
我要说:感谢杭高!感谢杭高永久的给予——历届大师学长的辉煌成就,高山仰止。
起念建立“张抗抗文学馆”,初衷是希望向我的母校呈上一份长达50年的考卷、向母校做一次形象生动的汇报,以此回馈母校、回馈社会的培育之恩。一个人大半生的文学成果,回归母校保存并展示,可与教学形成互动关系,让更多学生感受文学的魅力,有利于滋养青少年的人文情怀、有助于学生在少年时期的文学素养、文化素质的养成。正如阎连科先生所说的那样,或可泽润后人。于我个人而言,在这个纸本读物日渐萎缩、文字书信、手稿真迹正在逐渐消失的电子信息时代,尽可能把我本人在几十年创作实践过程中留下的部分实物,通过文学馆的方式保存下来,避免流散流失,避免被侵权盗卖,也是一件幸事。
“张抗抗文学馆”在杭州市教育局的支持下,在杭高校领导的高度重视下,杭高语文教研组和学校总务处,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完成了目前呈现给大家的样貌。可以说,我大半生的“文学家当”都存放在这里了。一个人的文学馆,仅仅只是以个人命名而已,重要的是,可将其视为当代文学这棵大树的一片小小树叶。通过一个作家成长——成为——成熟的创作轨迹,解析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发展脉络。馆藏的物品种类齐全、资料相对完整集中,亦为当代文学的评论及研究提供了方便。
大家也许已经注意到,从踏上图书馆的楼梯开始,就有层层递进悬挂的匾额、书法作品、文友赠言贺词等“镇馆之宝”。这些全都是作家文友出于文化公益之心无偿捐赠。88岁高龄的冯宗璞先生,在病中亲自撰写并题赠五言绝句;王蒙先生题写了“张抗抗青少年写作基地”的匾额及“纪念与启迪”的赠言;冯骥才先生题写了“张抗抗文学馆”馆名;铁凝主席亲笔书写了优美凝练、文情并茂的贺词;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苏士澍先生,也是我担任全国政协委员期间的委员好友,题写了“养文正学”的总馆名,为文学馆增色。文友莫言、魏明伦、梁晓声、赵丽宏、刘震云、阎连科、批评家李敬泽、孟繁华、陈晓明,均为文学馆题写了赠言或贺词。我对前辈作家及同代文友们的“友情出场”,深怀感激与感念之情,在此一并叩谢。
还要感谢这些年里,支撑我走过漫漫长路、给予我无私关爱的所有人。
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是我文学道路的领路人和启蒙者。但我的母亲已于今年一月去世,我将这座文学馆看作是对母亲最好的纪念。
感谢我妹妹张婴音多年来的默默奉献,她牺牲了太多的写作时间,悉心照顾父母,使我能够安心在外工作和写作。没有她的支持,多年来,我不可能完成如此巨量的工作。
感谢我初一的杭高语文老师应守岩先生、感谢我初三的杭高语文老师姜美琳女士,为我打下了良好的语文基础。尤其是姜美琳老师当年对我作文的多次肯定与批改,给了我最初的写作自信。
感谢今天到会的北大荒农场的老知青荒友。在我最孤苦无助的岁月,她们给予了我温暖与友情,也见证了我当年在北大荒经历的坎坷与自学写作的奋斗历程。
感谢我的杭高校友、当年高中部的鲁迅文学小组的成员;感谢今天到会我的同班同学们,我们曾经一起演出小话剧小歌剧的艺术实践,成为我中学时代最快乐最珍贵的回忆。
感谢杭州的亲友和文友们对我的爱护与关注。故乡人的亲情与友情,使西湖成为我不离不弃的“不冻港”。几十年中,我一次次回家疗伤,然后,再次出发。
还要感谢来自黑龙江省铁力市的张银学先生。他收藏我的作品签名本20余年,这次捐赠给杭高几百种版本图书、图片及书刊。文学馆的建立最初缘起他的提议。有关他的故事,我已经写在“爱书人张银学”那篇小文里,大家可在馆内“张银学藏书专柜”旁边的墙上读到。
最后,我想说:文学本是一件寂寞的事,是一种个体劳动、是心灵和理想的寄托。它本不该如此热闹地被彰显。但是,文学作品一旦到达读者手中,就具有了社会属性,成为人们共享的精神载体。文学馆既已建立,便是为我自己设置了一个继续前行的新高度。我只能要求自己在写作中,永远秉持独立的文学品格、坚持文学的批判精神、保持文学的良知和良心、守持对自由和正义的追求、续持高尚高雅的审美趣味。在我看来,文学没有目的,只有目标——犹如地平线一般无法到达的远方。无论今天的商业和权力怎样地损伤着文学、无论今人热爱或疏离文学——文学,它就在那里、就在我们心里。它在黑暗中照亮我们,滋养我们的性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