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的青春

武一帆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阿杜里斯这块“老姜”未免辣得出奇。

年过而立才算出人头地，35岁才达到职业巅峰，如今又向着西甲本土金靴和欧联杯金靴进发。另外，法国欧洲杯也在等着他——那可能是这个巴斯克汉子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征战洲际大赛的机会。

平心而论，达成这几项期望中的成就并不容易：虽然阿杜里斯在11场欧联杯比赛中打入10球，目前名列射手榜头名，但毕尔巴鄂已经出局，被已打入9球的比利亚雷亚尔前锋巴坎布反超并非不可能；联赛本土射手榜上，打入17球的他与巴斯通和鲁文·卡斯特罗并驾齐驱，竞争依然激烈；至于欧洲杯，掌握着决定权的国家队主帅德尔博斯克仍在犹豫……

然而无论如何，这一年对阿杜里斯而言已成就了一段老兵传奇，除了在各项赛事中攻入惊人的33球，最重要的是，他在西班牙超级杯对巴塞罗那的两回合中打入4球，率领毕尔巴鄂夺得31年来的首座冠军。对阿杜里斯和他代表的巴斯克足球而言，这寄托着几代人的梦想！

蛰伏，等待机会

如今阿杜里斯给人的印象大致可总结为：身体强壮，出色的抢点能力和头球技术，临门一脚果断而精准。但当初在青训营，他却因为身体瘦弱长期踢不上主力。

虽然名义上是毕尔巴鄂青训出身，但阿杜里斯实际出生在皇家社会的大本营圣塞瓦斯蒂安。在这座美丽滨海都市的老城区，有一家不起眼的小球会安蒂果科，他生长在这片街区，自然也在这里接受训练。街坊四邻每天看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小男孩来踢球，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球星从他们中间走出：除了阿杜里斯，还有德佩德罗、哈维·阿隆索、阿尔特塔和伊劳拉。

“阿杜里斯14、5岁时并没有很好的身体素质。他技术很老练，但力量不及同龄人。因为个子小，他必须更聪明、更狡猾。”在现任安蒂果科副主席、一干球星的启蒙教练蒙蒂耶尔看来，阿杜里斯并非天资出众的前锋，不过只要上场，他就从不拘束自己，该做的绝不犹豫。

巴斯克人是比利牛斯山下的战斗民族，从来都只有身体最强壮，最勇敢善战的斗士才会受到推崇和尊重。阿杜里斯既然发育较晚，虽然也在成年后具备强健的体格，但还是错过了被选拔发现的最佳时机，甚至一度无法确定自己该踢什么位置。他18岁时来到阿拉瓦省维多利亚市的奥雷拉队。当时的教练塞古罗拉回忆：“开始让他踢边路，他觉得不适应，打电话找我谈。后来他回到禁区里，立刻找到了从小踢球的感觉。”

虽然阿杜里斯只代表奥雷拉踢了一年西乙B联赛，但在半职业球队的实战经验让他技术精进，也增强了信心。他在那一年出场18次打入8球，因此博得毕尔巴鄂的关注并最终来到莱萨马训练基地，在这里与安蒂果科的青训伙伴伊劳拉、安德尔·穆里略等人重逢。但这并不意味着阿杜里斯的职业生涯就此走上康庄大道。虽然也曾代表一队出场，但总体而言他仍是只是二队一位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前锋。于是，巴斯克人再次“曲线救国”，回到了第3级联赛，在为布尔戈斯打入16粒进球后，他被西乙的巴拉多利德相中——在这里，他遇到了两位赏识他的教练，马尔科·阿隆索和克罗地亚人克雷西奇。在当时以风格保守著称的巴拉多利德阵中，阿杜里斯的速度和冲击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激发。

“不得不说，阿杜里斯身上拥有巴斯克足球的所有优点。”克雷西奇表示，他对如今毕尔巴鄂神锋取得的成就一点也不意外，“这听起来好像违反常识，但35岁的他比25岁时速度还要快！足球中的速度并非只是跑得快慢，还有预判能力。他年轻时多少有些依仗自身的冲劲，而现在更知道何时该跑，何时该停。”

在平静中爆发

2005-06赛季，毕尔巴鄂锋线遭遇全面进球荒，无论是初出茅庐的略伦特、当家射手埃切贝里亚还是老前锋乌尔塞斯，都找不到射门靴，这时，俱乐部自然而然想到了阿杜里斯，在冬季发出了求购请求。然而巴拉多利德主帅马尔科·阿隆索坚决不想放人，并警告俱乐部：“想升级就不能卖掉他！”但当家人不听劝。失去阿杜里斯的巴拉多利德果然一败涂地，而巴斯克球会则在最后6轮取得3胜3平，提前保级。

不过一个看似美好的开始还是未能改变阿杜里斯与圣马梅斯的“八字不合”。尽管时任主帅卡帕罗斯非常看重这名正值当打之年的前锋，甚至在才华横溢的略伦特和老当益壮的埃切贝里亚身边给他挤出一个位置，但阿杜里斯的表现依然不温不火，这使他在三年后无奈地再次离开，以500万欧元的身价加盟马洛卡。

毕尔巴鄂球迷对俱乐部的这一决定感到十分遗憾，但不得不说的是，“人挪活”的阿杜里斯在地中海小岛上再度转运。他取代古伊萨成为马洛卡主力射手，尽管进球数不算特别出众，但对讲求效率的主帅曼萨诺而言已经足够。而在这里的两年时光，让他从一位西甲二流替补前锋正式跻身联赛一线射手行列。

在马洛卡的两年，一个瞬间成为了“另类经典”：联赛对阵马拉加的比赛中，他与队友阿尔萨内·凯塔打了一架。曼萨诺将此归结为“两人以不恰当的方式在发泄情绪”，但在不少人看来，这实际上是阿杜里斯作为球队绝对主力，主角意识觉醒的象征。令人遗憾的是，巴斯克人本有机会带领马洛卡登陆欧战赛场，但一切努力因为俱乐部经营不善而付诸东流。

山不转水转，阿杜里斯错过了欧联杯，却在转投巴伦西亚后得到了在欧冠亮相的机会。彼时“蝙蝠”正经历财务危机，但球队在埃梅里的打理下状态异常稳定，即便连年卖球星也稳坐西甲第三把交椅。两个吉普斯夸人起初相见甚欢，阿杜里斯在2010-11赛季的前半段出任主力。但好日子没持续太久，随着在欧冠赛场对沙尔克错失进球良机，加之更年轻的索尔达多崛起，这位当时已年过而立的老将最终不免沦为替补的命运。

2012年夏天，毕尔巴鄂第三次向阿杜里斯伸出了橄榄枝。当时他已31岁，却没想到“雄狮”这次邀他回圣马梅斯，不是为了给谁当备胎，而是直接担当主力——头一年还在欧战大显身手的略伦特因在转会问题上与俱乐部产生巨大分歧，被打入冷宫。更衣室内反对贝尔萨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有常年在外的阿杜里斯心态平静，在乱局中专注于脚下功夫。

“三进宫”的巴斯克人很快让毕尔巴鄂球迷忘记了略伦特“叛逃”的痛苦，在新老交替的特别时期，他显露出从未被人重视过的领袖才华：场上敢发号施令，敢担当责任，在场外则表现得低调厚道。从联赛数据就能看出，他与伊布一样“越老越醇”：2012-13赛季，36场14球；2013-14赛季，31场16球；2014-15赛季，31场18球；再就是本赛季，30场17球！

百尺竿头

不难看出，阿杜里斯尽管职业生涯不算顺风顺水，但总能赶上并利用一支球队变革时期的有利因素。但他就像一只狮子，受训于人总不是自己的风格，领导群体才能发挥他的特长。这也是阿杜里斯为何年过而立才达到职业巅峰的原因。

阿杜里斯的一步步提升，并非突破个人极限，而是挣脱了受人摆布的束缚，不再受奔波改嫁之苦，在舞台正中享受主角的待遇，将一颗历经磨炼的平常心投入到每一分钟比赛中。这样看来，谁能说正在转型的西班牙队不是阿杜里斯更上一层楼的舞台？

在西班牙，大多数34、5岁的球员已淡出职业足球圈，仍在列的老兵们有不少仅充当球队精神支柱，实战作用远不及年少时，但阿杜里斯正是这样一位另类。作为一名几乎没有短板的全能中锋，经验、技术和身体素质的完美结合，让他的能力不输任何一位后起之秀。超高的人气和稳定的发挥，加上略显懈怠的国家队锋线竞争，都让德尔博斯克有充分的理由放下架子，起用一下这块“老姜”。

对比其他几位西班牙锋线的候选人物，阿杜里斯的优缺点十分明显。与大多数人认为“老将=经验”的印象不尽相同，阿杜里斯缺乏的正是参加洲际大赛的履历。帕科·阿尔卡塞尔和莫拉塔这些比他几乎小一轮的年轻人，不但代表俱乐部打了多年欧战，还在各级国青队见过大场面，对垒过风格各异的对手。而毕尔巴鄂20号尽管早在2010年就入选过国家队，但迄今为国出场仅有3次的他仍称得上是“新丁”，而在俱乐部层面，本赛季前他也并非真正的欧战悍将。

不过阿杜里斯的优势也来自多年来在中游球队摸爬滚打积累下的经验。起伏不定的足球生涯，让这位老将具备看淡一切的平静心态，也有面对逆境的自信和勇气。而且他拥有技术和身体上的硬实力，既能适应巴斯克式的硬派足球，也能为西班牙国家队提供摧城拔寨的爆发力，在中场传控网的一端担当强力支点，至少能为德尔博斯克提供一种截然不同的战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