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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哥

2016-06-12叶晓燕

参花(上) 2016年5期
关键词:杠子散文中华

◎叶晓燕



杠哥

◎叶晓燕

作品常见于《中国妇女报》《中华文学报》《河南日报》《小品文选刊》《中华文学》《西北散文选刊》《奔流》《时代青年》《东方散文》《名家名作》《漯河日报》《信阳报》《信阳周刊》《滑台文学》等报刊以及“人民网”“豫记”“原乡书院”等新媒体。曾于1995年荣获《中国妇女报》年度评卷一等奖。散文《皈依》荣获2015年原乡书院年度散文二等奖。《九华情韵》荣获2015年《中华文学》年度优秀散文奖,并入选获奖作品精品卷《2015年中华文学作品年鉴》(散文卷)。

个人散文集《幸福遐思》入围2015年中华文学图书奖。主编《2015固始散文年选》。

作为一个云游四方的游子,我游遍了名山大川,许久不曾回故里,心中总觉得有些缺憾!故乡常常使我情牵梦绕!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悠悠故人情了!

今秋,乘着习习的凉风,我终于回来了。

故乡的山水依旧清澈明净,人依旧淳朴爽直,人们尚生活在衣冠简朴古风存的社会中。我故居的那几间老屋已经衰败破旧,给人一种人去楼空自叹息的感觉。唯有看房子的杠哥尚在陪伴着它,今天用句时髦的话说,叫“蜗居”。

想来杠哥如今应有七十多岁了。记得以前听奶奶说,杠哥小时候因父母双亡,无人照看,于14岁时流落到我家。那时我的父亲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在城里谋生,唯有奶奶一人住在乡下。奶奶不喜欢城里的吵闹和狭小的住房,她感觉还是乡里乡亲、四乡八邻、熟人熟事过日子好。奶奶的儿子们不放心奶奶一人在家,这时正好杠哥流落到奶奶的家里,奶奶便收养了他。平时陪伴和帮助奶奶干点杂活以及照看奶奶家的山林,同时也解决了他本人的衣食住行问题。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杠哥原姓邰,没亲没故,少小离家,是个苦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可能是从小缺少家教,无人管束以及不认识字或者遗传等不知啥原因造成的,他说话喜好和别人较真,俗称抬杠。那时候,大家普遍都没啥文化,说话都比较率真随意,于是不论男女老少干脆都呼他为“邰杠子”。一来二去,“邰杠子”“邰杠子”地叫上口了,大家也不觉得拗口了,反倒觉得亲切。但是我们家当时属于粗通些文墨的人家,因此是不允许我称呼他为“邰杠子”的,要求我喊他杠哥。本来嘛!待我五六岁从城里回到农村和奶奶做伴的时候,杠哥已经近二十了,称呼他为杠哥实不为过。奶奶是个九斤老太,冥顽不化,终日这不好那不好的,杠哥和我实在都没少挨骂。听奶奶常常骂起杠哥,说杠哥是流氓、地痞之类;那时由于我少不更事,实在理解不了这些词的含义。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觉得杠哥是个挺好的人。可能杠哥也知道他在我家的身份,所以对我这个小主人照顾得尽心尽责,从未有过半点闪失。白天他辛勤耕田种地,晚上上山照看属于我家的小山。山上长满毛竹,粗大的毛竹蓊蓊郁郁的,茂盛极了!我非常喜欢和杠哥上山玩耍,可是奶奶是个老封建,尊崇三从四德,认为女子从小就不能抛头露面,用她的话说不能野惯了,而是应该安静地呆在家里。总之是这儿也不让我去,那儿也不让我去,常常骂我是野妮子等。不过小孩子也没长记性,对她老人家的批评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要瞅见她在那儿打瞌睡,我就溜出来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玩耍。

尤其是春天,尖嫩的毛笋漫山遍野。我总会偷偷地溜到杠哥的山上小屋,和他一块儿到处转悠。若发现竹园里有两棵竹笋长得太近了,杠哥就会舍二保一,挖去一棵。扛哥还有个技能,就是每年他都要选出一棵最粗壮的毛笋,然后用一个早已预备好的大缸,翻扣其上,缸底上面再压上块大石头,然后竹笋就在里面盘环着生长,在不见阳光的情况下,毛笋长得鲜嫩无比。经过一段时间,杠哥估计它长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将压在其上的大缸移开,将鲜嫩的竹笋挖回去,奶奶洗切后用开水烫一烫,沥干后加上点肉丝炒给我们吃,可好吃哟!小孩子嘴馋,每当吃到这鲜美的山珍,我总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杠哥还常常捎些八月楂、毛栗之类的野果给我吃。我最爱吃八月楂了。当它成熟时有鸡蛋那么大,柔软甘甜,香味芬芳,类似香蕉的滋味,但它比香蕉更柔软,而且味道也不同,它是甜中有酸,一口咬下去,放到嘴里还未来得及咀嚼,便立刻化开瓤了,味道那个美呀。真的,我一下能吃好几个。然后连中午饭都不想吃,可惜此种水果现在已绝少看到了,我也想不出它和今天哪种水果接近。现在想起来,刚回城时,不论是哪位叔叔或阿姨给买的水果都觉得没有八月楂好吃。另外杠哥带的毛栗子和柿子也好吃。秋天百花凋零,树叶枯落,杠哥就在山上扒枯草,堆放在篮子里踩紧,堆成高高的一垛,背回给奶奶做饭用。在扒草时往往会在哪棵无人问津的毛栗子或柿子树下拾到几颗毛栗子或者几个柿子。那些果实是经过自然成熟无人采摘而脱落在树下,又经过枯叶衰草的覆盖,经风化潮解数日之后,这时若被扒出来会特别的甘甜,用句时髦的话说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杠哥常常会捎点给我,我自然是感激涕零喽!岁月匆匆,一转眼我回到奶奶身边一年多了,慢慢地在长高长大了,也似乎懂事了许多。一次据说杠哥惹事了,他把一粒花生米放入一女人耳朵里。不久后我上山,看到杠哥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吓得我也没敢细看就匆忙跑下山了,自然因怕挨骂也未敢告诉奶奶。只是以后直至离开,我再也不敢单独上山找杠哥玩了。后来长大后才从大人们口中知道,杠哥当时和一个出生于地主家庭的有夫之妇偷情,花生也是两个人玩时不经意放进耳朵里去的。两个不幸且苦命的人勇于追求爱情并借此聊以慰藉,本无可厚非,但是在世俗的眼光下这是大逆不道的。不知为何,奶奶始终也未给杠哥娶一位媳妇。为此我也问了父亲,父亲解释说主要是由于他们弟兄后来均被错划为右派及资产阶级,散尽家财,一贫如洗,家道中落,没人愿意再嫁给杠哥。杠哥终究鳏居一生,呆在山里,没有出过三门四户,想来实在是让人掬一捧同情的泪水。

看着老屋,望着屋前沉默得如山一样的杠哥,我不禁心潮起伏,岁月无情地流逝,催得我们华发丛生,乃至步履蹒跚,但是岁月抹不去我们的记忆。杠哥,我主要是为你而回来的,你一辈子无儿无女,勤勤勉勉地守在我们的故居。放心吧,以后你的生活由我负担,我会固定地给你捎来生活费,我会为你养老送终。再见了老屋!再见了杠哥!相信我今后会常回来看看的。

(责任编辑 高生荣)

作者简历:叶晓燕,女,笔名枫叶,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河南省固始县行政服务中心工会主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固始县散文学会会长、小说学会副会长,“南边文学”签约作家,河南省三八红旗手,固始县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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